“杀一个区区钟彪,岂会有如此后果?”纪苏不以为然,道:“李郎俊才天下无会成为一个暴君?”
“夫人,统领俊才无二,但心胸却非天生宽广。”魏展苦笑道,“统领自幼孤苦便有些偏激,只是在陆帅帐下,才学得那悲天悯人的胸怀与控制自己心中暴戾之气的自制。这些年天与我劝统领多读书,便是希望统领能受先贤圣哲熏陶,渐渐消除心中的偏执。若是让统领以私钟彪,我只怕统领心中恨意虽解,但暴戾之气却复生。况且恶无大小,善无先后,统领迈出这第势必还会有第二步第三步,今日因私怨杀钟彪,谁又知统领明日是否会因小事而杀他人?”
纪苏沉默不语心中却承认魏展所言有理。想到昨日李均打开自己手时的粗暴,她有些黯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用处,若是墨蓉在此,定然能阻止李均。
魏展知他心意,道:“如今能劝得动统领者,惟有夫人你。”
“我尽力而已……”纪苏顿了顿,二人又商议了会儿,纪苏便告辞而去。
回到李均屋外,她轻轻敲了敲门,却没有传来回应声。她反复敲了数回,才听得道:“谁?”
“李郎,是我。”纪苏柔声道。
但是半晌李均也不曾开门,纪苏固执地又敲了敲门,道:“李郎,让我进去。”
李均终于拗不过她,将门栓拉开,纪苏进了门,看见李均脸上仍是铁青,轻轻叹道:“李郎呵,你还在生气吗?”
“你们这么多人反对我,我怎敢同你们生气?”李均冷冷一笑,他虽然成熟了许终究血气旺盛,因此出口便是讥刺,“我当初起兵,只不过是想要自己的命运不在被人所掌握,兵力之盛足以同大国相提并论,却奈何不了一个仇人。这还真多亏了你们!”
他这一番怒火发泄过了,却不曾听到纪苏反驳。依着纪苏倔强的性格,若不是反,便应是夺门而出才是。但他等了片刻,纪苏仍是无声无息,这让李均禁不住有些惊诧了。
回过头去,纪苏咬着唇,含满泪水的双眸正盯着他。李均心中一软,想起二人自来同甘共苦两情相悦,自己方才那两句话,着实太伤人心了。
“纪苏妹子……”她蠕动了几下唇,将道歉的话又咽了回去,此刻若是道歉,必须向纪苏他们让步了。
纪苏却不成理会他,只是任泪珠儿一滴滴落了下来。二人沉默相对了良久,李均苏双眸渐渐红肿,终于按捺不住,柔声道:“纪苏妹子,有什么话你就说,别再哭了。”
纪苏端端正正向李均行了一个礼,慢慢道:“我嫁与李郎之时曾与李郎有约,身,决不干政,昨日里我当众止住李郎,是我不对,还请李郎责罚。”
李均吃了一惊,当初娶墨蓉与纪苏之时,李均与二人有约,她们可在自己权责之事物,但不得干涉和平军军政,但墨蓉与纪苏都非寻常女子,无论是军务或是政事,往往都有自解,偶尔向李均建言,反可弥补李均某些遗漏不足,因此这约定渐渐便不再被提起。
“纪苏妹子,昨日之事不同寻常,那钟彪是我们破家仇人,若是轻易放过他,叫去面对被他杀害的亲人!”即均心中念头一转,知道纪苏实际上是在婉转地劝谏自己,因此挑明“我知道,那钟彪二十年前便当杀了。”纪苏抹了一把泪水,道,“只是,如今二十年前,你更不应对魏先生起杀意呵。”
李均缓缓坐回自己座位之中,等待纪苏继续说话,但纪苏只说了这一句,便又止“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李均忍不住问道。
“我已经说了,我身为妇人,决不干涉你之军国大事,方才禁不住又多了一句嘴是不该了。”
纪苏的泪水止住了,她恢复平静,正容巍坐,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
“妹子,我不过是一时气愤罢了。”见她如此,李均颇为头痛,口中只得略略松没料到这一句又引得纪苏眼圈儿红了起来,他哽咽着道:“你一时气愤……一时气愤便要杀人是放纵你这性情,天下人还有活路吗?”
李均心中一凛,自己如今势高权重,若是放纵性情,倒也真非天下人之福,但纪这样说他,他心中究竟有些不快,因此脸也不禁沉了下来。
“昨日里也怪不得你。”纪苏不理会他的脸色,只是自顾自地道,“怨只怨我不是墨蓉姐姐在此,定然能解开你的心结,偏生是我这粗枝大叶的戎人女子在你身边……”
听得她提起墨蓉,再见她自怨自艾的神色,李均心中怜惜又起,他虽然成亲数载蓉与纪苏都是女中豪杰,极少给他看到这种神情,因此他并不知这一哭二闹三上吊原本是女子制的不二法门,想到为了二十年的仇恨,令这生死与共的贤妻也发出这般怨声,李均只得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你就莫提蓉姐了,我依你们便是,只是那钟彪我见了他便有杀了他的冲动,以后让他我为妙。“
纪苏破涕为笑:“你是天下无双的英雄,可不能对我妇人言而无信。”
见她如梨花带雨的神色,李均苦笑道:“我算服了……”
正这时,门外卫兵高声道:“禀报统领,魏先生有紧急军情来禀。”
“请他进来。”李均又对纪苏道:“你去把脸洗洗,这般样子太难看了。”
纪苏一拧身子,道:“魏先生又不是外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嘴中如此说闪入里间屋子去了。
“统领,有三件紧急军情要报。”见纪苏已不在屋里,魏展心中大定,脸上神色仿佛昨日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
“哦,快说来听听。”李均听得有紧急军情,暂时也将心事放在一边,向前倾了。
“首先是好消息,屠龙子云与任迁将昏君堵在卢家堡,随行禁军作鸟兽散,奸臣妙,绑了昏君请降,信使说屠龙自云派了五千人押送他们来这柳宁了。”
听得柳宁二字,李均先是一怔,旋即想起自己初入城时已经为柳州改了名字,不起来:“好好,屠龙子云果然不曾让我们失望,他小事有些粗放,这大事却从来不曾误过。”
“第二件军情在统领意料之中,岚国伍威亲统三十万大军,号称百万,挥师南下日之前便过了吴阴城,其先锋骑兵在屠龙子云擒昏君奸臣之际出现在卢家堡附近,只是见卢家堡军夺占才退走。看来伍威听到伍鹏败绩,便已经明白我军计策了,这先锋骑兵定是赶来迎接昏君。”
“伍威能将陆帅逼入绝境,自然非伍鹏之流可比。”李均精神一振,将伍威的岚引来,他的计策便能完整铺开,一场神洲史中少有的大手笔战役便将展开。
但他等了片刻,魏展也不曾将第三件军情说出来,他不禁问道:“魏先生,这第什么?如今军情紧迫,若不是什么重要消息,我们便去点兵备战,与伍威决一雌雄!”
“哦,这第三件事正与此有关。”魏展微闭了一下眼,暗自想了想措辞,然后再要破伍威,我军必须团结,可是如今我军中有将士密谋叛乱!“
“什么!”李均霍然而起。
第十二章 红雪
一、
伍威颇有些懒洋洋的缩在马背上,狐裘外套罩着他高大的身躯,紫貂皮的帽子护住耳朵,便是在呵一口下就往下掉冰渣子的岚国极北之地,他这身装备也足以抵御朔风的寒意。但到了相对温暖的苏国,他反倒觉得冷起来。
“空气太潮,反倒让人觉得寒冷了。”他慢慢的想,这苏国的山河锦绣,惟有在春暖花开的季节才让人觉得妩媚,此刻却是冬季,空中下着头屑般的小雪,这雪落在地上积不起来,原野间到处是黑一块灰一块的斑痕,比起冰河万里银妆无涯的北国,这点雪根本算不得雪嘛。
“冬季非用兵之时啊!”身傍的行军参谋谢昆道,“这苏国的气候与我大岚相差甚远,我担忧将士们的身体。”
“我也想过,此时作战,确有诸多不便。”伍威舒展了一下身躯,停了会又道:“最好的攻击之时,是秋高气爽时节,但时不我予,若是等上大半年到来年秋时,这苏国早成了李均口中之食。况且冬季疾疫不易发生,若是换了天气较暖的时节来,数十万大军难保不会有疾疫。此刻李均所得苏国地界,人心尚不稳,我国以苏国君王大义之名,还可得到百姓支持。想来想去,都非得此刻用兵不可。”
谢昆连连点头,过了会儿道:“大元帅所言甚是,但愿那苏国君臣不要过于无能,千万要坚持到我军到达。”
“恐怕不易。”伍威微微一笑,“陆翔之后,苏国名将凋零,惟有一个董成尚可一战,但却兵少力微,降了李均。李均在不足十年之中,以区区千余残兵败将,席卷数国之地,跨州连郡。占地夺城,如今已有将士二十余万,东征倭虏,西退陈军,北和戎人,兼吞苏南,与其吞并天下之志相称,他也有不俗之才器。苏国君臣但知有己不知有人,若非百姓支撑,早被我岚国灭了,要想挡住李均,只怕难呵,我只希望前锋骑兵能抢先进占卢家堡,给这苏国君臣留下一条退路。”
“大元帅如此盛赞李均,未免长他人志气。”大将高万金不以为然,“便是李均之师陆翔,在大元帅妙策之下也陨身丧命,区区李均,无须大元帅出马,末将便能将他擒来。”
“哦?”伍威看了看他,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与伍鹏一样,过于小瞧李均了。”
见被主帅取笑,高万金仍不服气,道:“大元帅,伍鹏败亡,是因为不知李均诡计多端,如今我已有了防备,李均能奈我何?”
伍威摇了摇头,半晌不语,这些年来,他在岚国过着醇酒美人的生活,却不曾忘怀天下大势。岚国地广人稀,到了今日雄据北神洲,已近极限,因此他早年也曾想南下吞灭洪苏两国,但到后来却发觉这两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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