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还有几个丫鬟垂首而立。
这时,一位身着粉色薄纱的丫鬟端着器皿施施然走过,也是一副娇柔弱柳的貌美模样。她走到榻前跪了下来,把手中的器皿举高过头,从眼帘处窥着纳兰明桑俊美的脸,双颊微红,娇声道:“世子,这是王爷特意命人送来的橙子,请世子尝个鲜。”
鲜亮的橙子带着绿叶,一个个精神饱满的蹲在洁白的玉质器皿中,发现阵阵扑鼻的清香,逐渐在室内弥散开来。
纳兰明桑没有动弹,仅是睁开水汪汪的眸子向那卖相颇佳的橙子淡淡一瞥,旋即又阖上眼睛。
“世子,王爷还有一封信。”跪着的丫鬟把橙子放在一旁的漆金雕花杌子上,从上面取了封的严严实实的一封信件呈上。
纳兰明桑扬起一只手臂,榻上的两个丫鬟急忙停下各自手中的动作,垂首恭敬的下了榻。他懒洋洋地在榻上坐起来,不置可否的接过信封,弹了弹,低语道:“看来是个好兆头。”
言罢,只见他优雅抬起的手指轻轻一划,一道金光倏尔闪过,封中乍破,洒金红笺掉在他修长如玉的左手中。
打开信笺,垂首将信笺上的内容扫视一遍,嘴角微微一挑,便随意的搁置一旁,伸了个懒腰便要下榻。
榻下的一个丫鬟忙把雪白的缎鞋重新摆过,其他几个垂首不语的丫鬟也轻手轻脚的上来侍候。
那个跪着的少女也起身,把那张信笺收拾到妥当之处,复又道:“世子,柳青娥在外求见世子,是打发她走?还是杀鸡儆猴?给那些有二心的细作看看背叛世子的下场?”她生的娇柔可人,嘴里却说着杀意腾腾的话。
纳兰明桑闻言皱了皱眉,却还是淡淡的道:“让她在外候着,本世子有话要问她。”
“是!世子。”
少倾,纳兰明桑已玉冠束发,锦衣华服的端坐太师椅上。他不动声色的接过丫鬟奉上的香茗,尔后挥了挥手谴走屋中众人,仅留了那名穿粉色衣服的丫鬟。
他不慌不忙的呷了一口香茗,随后笑着睨了跪在下方的一个女子一眼:“柳青娥?抬起头来!本世子不是放了你一马吗?为何还要回西呈?莫非是嫌命长了?”
那个被他唤柳青娥的女子老老实实地垂着头,闻言苗条的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随后她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纳兰明桑一眼便慌忙垂下眼睑,恭恭敬敬地道:“主子,属下先头是被猪油蒙了心,所以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万望主子能恕罪,怎么罚都行,还望主子能允青柳再次为主子效力。”
她皮肤雪白,杏眼桃腮,尖尖的小脸,略显得薄削的艳色嘴唇,倒不失为一个娇弱艳丽的美人,却不是旁人,正是那个同若樱一起进入将军府偷信件的柳青娥。
纳兰明桑垂下眼,吹了吹杯中的茶叶,漫不经心地道:“本世子一手建立了这”风营“,当初花了多少心血,吃了多少苦头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纵然你是”风营“里面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可也是受了无数的栽培才有今日,风营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菜园子,任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柳青娥当然知道“风营”和“虎营”隶属成王世子,俱是直接听从于他的调谴。
世子以十二岁之龄就说服了皇上,一手创建了风营和虎营,前者后来成为顶尖的细作营,后者都是些精卫骁骑,搜罗军营中最勇猛的士兵组建而成,人人皆有一身好功夫,用于暗杀,突击,狙击敌人。
这两营直接听命与成王世子和皇上,无人能指挥的动。但景帝多年荒淫无道,再加上有成王世子这种智勇双全,通晓捭阖纵横,定海神针般的人物在朝中撑着,早已不问朝事多年。所以现朝堂之事明则是听景帝的,实则都是成王世子在决断。
柳青娥不是傻瓜,知道这时候若不能令世子感到自己的价值,那便会前功尽弃,说不得会被世子当叛徒处死在这里。
故而她把心一横,贝齿轻咬红唇稍做沉吟,以一种豁出去的姿态道:“主子有所不知,属下既然是再次回来了,便是做好了随主子发落的心理准备,要打要杀青娥不敢有半分怨言,只是此次青娥回来,却是因为探听到一则有用的消息,所以才想回来报效主人。”
“哦!”纳兰明桑斜飞的长眉轻轻一挑,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微微一眯,饶有兴味的笑了起来;“你且说说看,若是有用,本世子说不得真会饶了你。”
柳青心中一喜,主人别的方面她尚且不了解,但若是他说放了你,便一定会放了。
于是她抬起头来,自信满满的一笑,一双杏眼眸光闪烁,一扫方才的娇怯,用向上级回禀情报的职业口吻道:“想必主子也知属下曾被湘王,不,就是现在车遇国的摄政王带到楚湘过。”
不待纳兰明桑颌首,她又道:“摄政王见从属下嘴里问不出若樱什么情况,便把属下送回了将军府,也就是现地的腾王府,他并没有揭穿属下的身份,但回到腾王身边,腾王便对属下起了疑心,派了手下去调查,终给他找着了一些珠丝马迹……后来腾王丝毫不顾旧情,要将属下投到大牢,幸而见机逃了出来……天大地大,虽说可以逃向别处,但属下在腾王身边侍候也有一段日子了,发现了他身上的几处秘密,想到主人曾高抬贵手放过属下一马,感念主人的恩德,便想着一定要回来禀报主人一番,至于旁的属下不敢多奢望,但听主人处置。”
说到这,柳青娥停下来,一脸忠心耿耿的望向纳兰明桑。
纳兰明桑施施然的放下茶杯,一脸似笑非笑静待柳青娥继续。
站在纳兰明桑身后的那个娇柔可人的丫鬟却不耐烦了,粉脸含霜,娇声叱道:“柳青娥你一介戴罪之人,却恁是啰唆,世子面前岂容你卖弄口舌,还不赶紧一五一实的道来!”
柳青娥一惊,连忙低下头,恭顺地道:“茜雪姑娘说的是,属下这就道来。”
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双唇,脸上也显出了沉重之色:“主子,属下发现宇文腾的左肩有一块青龙的文身,但先前并没有,再则便是他现在常常背着人练一套武功,且属下曾亲眼见到他穿上过一件寒光闪闪,光芒四射的鳞甲……”
纳兰明桑闻言心头一动,却不动声色的道:“鳞甲?你确定不是战甲?他乃一介武将,有这亦不稀奇。”
茜雪更是撇了撇嘴,不屑一顾的看着柳青娥,讥笑地道:“柳青娥,你为了脱罪真是无所不用其及,捞什子的文身也敢拿出来说事儿,武功就更不必说了,一件盔甲你也要当救命稻草,真真叫人笑掉大牙!”
“主子,不是那样的,属下亲眼所见,文身绝对是突然出现的,也非是刺青上去的,犹如胎记一般,就像,就像是娘胎里带来的……那件鳞甲属下也说不上来,很轻很薄,并不像战甲那样厚重,比一件普通衣物重不了多少,偏生有森森的寒光闪闪,穿上后贴身紧凑,连头带身,天衣无缝,除了脸露出来以外,头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属下见识短浅,从不曾见过此物。”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屋里一片静寂,纳兰明桑以手支额在闭目沉思。隔了良久,他蓦然睁开眸子,侧过头望着柳青娥微笑起来:“不得不说你还是有点过人之处,昔日在熙京,本世子明晓得你背叛了风营,还是饶了你一次,这有一就有二,看来你的命真是大啊!”
言罢,他慢条斯理的站起身,长身玉立,雍容闲雅,对着茜雪地吩咐:“你带她下去好生安置,过后本世子自有计较。”
看着柳青娥随着扳着脸的茜雪离开了,纳兰明桑脸上的笑意倏地一收,双手往背后一拢,对着空空如也的屋子淡声道:“去请诸葛先生到四方斋。”
……
若樱回到山庄,怕人瞧出异样,避开人专拣小路,不一会就回到了自己的樱院。坐在院墙上的阿旺一看见她,立即脸色大变的从墙上跳了下来,惊怒地道:“谁伤了你?是谁?”
“别出声,我没事。”若樱朝阿旺摇了摇头,深吸了一气,若无其事的踏进院子。
阿旺亦步亦趋,既为她担心,也低声向她述说今日秦家的情况:“院子里只有一个叫月儿的丫头,姜老太婆被老爷请去了,庄里今日来了好几拔客人,都是江湖人士,冯氏早上趁你不在进屋子,搜到了你的檀木牌,偷偷拿走了,还有二小姐的丫鬟来过院子……”
“嗯,我进屋疗伤,你……”
“我守着!”阿旺斩钉截铁的道。
若樱打发了月儿出去,拿眼细细扫视了屋子一圈,随手把茶壶里的水都洒在窗外墙角的花盆里,秦若柔的丫鬟来过院子,谁知道水里会放了些什么玩意儿。旋即手伸到枕头下摸索了一会,果然藏在枕下的东西不见了,她樱唇微微一勾,嘴角泛起了一朵意味不明的浅笑。
胸口传来隐隐的疼痛让她脸上的笑意变成了痛楚,黛眉一拧,心中也一时五味阵杂,三番五次的从萧冠泓身边逃离,这次他终于放手了,自己终于自由了,可这痛使得她暗暗叫苦,无可奈何的上了床榻,开始打坐疗伤。
打坐之前,她似想起了什么,摸了摸左手臂,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前些日子还和萧冠泓百般猜测这上面长的是个什么东西,胎记文身的胡说一气,不想没几天就看得清了,虽只在手臂圈了一圈,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好在跟萧冠泓置气,他还不曾看过这东西。
她叹完气,又拿出在萧冠泓掌下救出的玉玦,用手抚了抚,红玉里面天然形成的黑色麒麟神态逼真,活灵活现,它前腿腾空,尾巴上跷,威风的不行。
若樱望着麒麟神气的模样再次笑了笑,手指摸索到腰间的腰带上。腰带很普通,布帛也无甚出彩,但若樱的纤手只在上面随便划拉几下,一块又厚又小的紫黑色檀木牌便落在她柔嫩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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