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她浑身发抖,目露恐惧之色,下意识的捂住口鼻,想阻止自己闻到那些难闻的气味,也顺势将骇然的尖叫吞了回去。
孔安婕还在平静的述说:“因为她们都死了。”迎着孔夫人惊骇的目光,她眼神空洞,脸色苍白的继续重复:“因为她们都死了,因为她们都死了……”
“什么?”孔夫人愕然地望着女儿,努力不让自己昏过去,结结巴巴地道:“怎么会……都死了,那,那香串身上的伤?”
“女儿也有。”话落,孔安婕慢慢拉开自己的衣襟,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的说道:“女儿身上也有,只不过轻一些,渐渐痊愈了……”
“呜呜……”香串终于痛哭失声:“呜,小姐,你不要再说了……”
随着孔安婕衣服慢慢被解开,她白皙中带着苍白的娇躯逐渐袒露在孔夫人面前——她也是一身伤痕,但与香串不同的是,她的伤痕都未破皮,最多只能算恐怖的於痕和青紫,尽管这样,已经是很可怕了,简直令人不忍目睹,而且果真如她所说,那些伤痕都在痊愈……
孔夫人的脸色瞬间苍白,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整个人摇摇欲坠,捂着额头失声叫喊:“苍天啊……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你为何要这么对待我的儿?……这是谁干的?阮信那个畜牲不是死了好久吗?为何会……”
她天天盼女儿回来,昨天两母女相见,只顾抱头痛哭,又有讲不完的话,压根没顾得上这些事。再加上孔夫人急于替女儿谋算以后的生活,竟然忽略了许多事,连女儿身上有伤也不知道。
孔安婕清丽的脸上黯淡无神,人也有些木讷呆滞,和白天笑逐颜开的模样截然相反。
她默默的、一丝不苟的将衣服整理好,对母亲的话恍若未闻,良久方慢慢地道:“娘,别问了……这些事女儿不想再提了,即使往伤口撒盐,而伤,总是会好的……离开丰潢州,离开阮家人,有个能为女儿遮风避雨的地方,女儿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其它的……”
这短短两年多的生活,让她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女经历了非人的折磨,早已非当初那个因花开花谢而流泪、因月有阴晴圆缺而伤心的单纯少女了。正所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她苦苦一笑,柔弱的模样悲伤又凄凉,如寒风中将要调零的花朵。“至于其它,娘,您认为女儿还配拥有吗?还能奢望吗?”
……
日子无声无息的悄然而逝,楚昊已经能够在若樱怀里咯咯咯地笑得前仰后合了。
某日,小桂一脸忿忿不平,连绣花的时候都像在扎小人泄恨——捏着绣花针狠狠冲着绣花绷子上的布面戳下去,用力拉着丝线穿过布面唰唰作响。
若樱正伏案疾书。
书案上有慕容喾,师傅还有阿旺的信函,她回函完毕,还要给孔安婕画几招拳法和腿法。
孔安婕前几日突发其想,一再强调想学武强身,苦苦哀求若樱教她几招,说是不求日后除暴安良,只求能打跑个把色狼。若樱一听,觉得挺有道理,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安婕若是学个一招半式,就算不能打跑登徒子,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她头一次当师傅,也没什么经验,像她这种打小就练功的,也不知孔安婕这把年纪了还能不能学,只能想一些简单易学又有用的教她。
她偶尔凝神苦想之际老觉得小桂今日不像在绣花,疑似拿绣花绷子当除气筒。心下好奇,难免就要问了:“小桂,谁得罪你了?你把绣花针舞的杀气腾腾的,倒叫人好生害怕,难不成你想学东方不败用绣花针杀人?”
小桂动作一滞,白净圆润的脸上有丝窘然,嘀咕道:“若是那样就好了,奴婢想杀谁就杀谁。”
“啪啪啪!”若樱将墨玉笔搁在研台上,拍着巴掌以资鼓励:“你若是大声点,背挺的直一点,这霸气十足的话倒也杀意十足。”
她想了想,又漫不经心的道:“念在你侍候我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的份上,只要不是有违天理和正义,你想杀谁?说吧,本王妃最近正闲着慌,就免费帮你杀好了,权当是练练手。”
小桂见主子把杀人说的跟切大罗卜一样,那心不在焉的模样纯粹是在糊弄自己,遂不满的道:“王妃,奴婢是认真的,人家都快急死了,您还无动于衷?”
“我?”若樱为显郑重,不慌不忙的将笔搁下:“本王妃也是认真的啊,你说。”
小桂丢开手中的活计,奔到案前替若樱斟了一杯香茗:“王妃,您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现在都在议论什么?”
若樱立刻摇了摇头,然后以手托腮,做洗耳恭听状。
“哎,奴婢就知道您没听过。”
小桂一副未卜先知的模样,接着气愤地道:“也不知是哪个作死的造谣,道是咱们王爷要纳侧妃了;还有的说是王爷看上了一名美貌女子,并言之凿凿,道那名女子是位死去的富商之女;更有甚者,传的神乎其神,道是亲眼见到摄政王府给那位小姐府中送去了厚礼。”
说到这小桂顿了顿,望着若樱道:“您听听,不用奴婢直接点名,您也知道外面盛传的是哪位神仙了吧?便是那位芳名为乔莲的小姐,还有,还有啊,这些人说长道短也就罢了,居然还说亲眼见到摄政王和乔小姐在一起用膳,地点就是有名的太白楼……”
末了,小桂咬牙切齿地道:“气死我了,能把事实歪曲成这样,真是服了他们,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的家伙,一个个说的跟亲眼见到一样,真是岂有此理!”
若樱脸色微凝,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乔莲?不就是被青果恶整的那位,还害得腾王的未婚妻也跟着遭殃的那位小姐吗,她怎么跟王爷搅合在一起了?”
“王妃,奴婢怎么了?”蓦地,青果抱着穿得严严实实的楚昊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楚嬷嬷和楚昊的乳娘。因为若樱竖持要给楚昊喂奶,所以两位乳娘只留下了一位。
随着楚昊日渐长大,饭量也随之变大。若樱暗自庆幸,幸亏当初留下了一位乳娘,不然楚昊怕是奶都没吃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孩子没娘说话来长,原因容后再表。
楚昊一见若樱,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就更亮了,马上伸出肉嘟嘟的小爪子要抱抱。
若樱伸手接过来,对着他白生生的小脸就亲了一口,然后挠了挠他的胳肢窝,惹得他咯咯咯的笑个不停,那天真无邪的笑容,眯成两道弯弯月牙儿黑眼睛,让人打心眼里怜爱不已。
楚嬷嬷见她娘俩闹腾的欢,不免感叹道:“小主子年纪这么小就厚此薄彼,只待见娘,不待见爹,王爷逗他,十次有半次能笑就不错了。”
小桂撇开先前的话题,安慰楚嬷嬷:“老王爷逗小主子,小主子也甚少笑的,笑一次老王爷喜半天,奴婢就觉着吧,小主子平日里酷酷的,谁都不太理,但一到王妃手里便软和的跟面条儿似的。”
若樱狠狠亲了楚昊饱满的额头一口,傲娇地接口:“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生的。”
“呵呵!”连楚嬷嬷在内的几个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青果突然想起先前的话,便拣起来说:“王妃,方才您和小桂姐说奴婢什么啊?”
提起这事,小桂刚熄下去的心火又生,恨恨的道:“正跟王妃说起外面传得如火如荼的流言呢,流言的主角便是你非常不待见的那位乔小姐。”
“唔,这事啊!”青果倒是一脸淡然:“旧版本在今日早上被再次刷新了,那位乔小姐已经羞人答答地亲口承认和我们王爷在一起用过膳,地点就是众人口中的太白楼,而且,乔小姐的娘还在好些夫人的花会上大肆宣扬,说是王爷送了许多丰厚的礼物给乔小姐,吃的、喝的、穿的、玩的,应有尽有,她如数家珍的跟每一位夫人炫耀,生怕人家漏听了一件,那模样,好似她已是咱们王爷的丈母娘,反正说来说去,不外乎要向世人表明一点,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摄政王看上了她貌美如花的女儿!”
连老实厚道的楚嬷嬷都一脸愕然:“真的假的啊?这位乔夫人未免太不晓事理了吧,我们王爷是什么人,她们家又是个甚么东西?也配让我们王爷送礼!”
“当然是真的。”青果手里摇着拨浪鼓逗着小主子,轻描淡写的道:“奴婢先前一直注意着这道流言,因为是流言,便怕冤枉了乔小姐,甚至担心她也是受害者,令人始料未及的是,造谣的人正是这位乔小姐和她的母亲,连白少夫人都亲眼见到过这对母女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
小桂暴走:“别拦我,我要去杀了这对不要脸的母女。”
青果连忙拉住她:“杀了有什么用?欲盖弥彰?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冲动的行为不但不管用,反而会连累王妃的声誉!”
前人云:书到用时方恨少,小桂绞尽脑汁,想着合适的措辞来形容那位不要脸的乔小姐,却一时找不到精准的词,只能愤愤地道:“就是个臭不要脸的,无耻的程度让人叹为观止,不杀对不起天地良心。”
楚嬷嬷是个喜欢讲道理的,“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是她的座右铭:“这母女还讲不讲道理了?”
青果笑了,娇好的相貌上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从容:“您老以为谁都跟您一样啊?她们母女如此处心积虑,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混淆视听,想先一步造成事实,您若是跟她们讲理,她们反倒会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因为这些事儿并不是她们无中生有的凭空捏造啦,也不算空穴来风,白白与她们浪费些口舌。”
经过上次黄金蟒一事,小桂对青果佩服的五体投地,此时见青果的口气似胸有成竹,急忙拍马屁:“你素日就比我聪明,你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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