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京城繁华的街头,楼阁林立、行人熙攘。
一位锦衣绣金的年轻公子带着几名随从,形色匆匆地从前阳大街的车水马龙,到东棱路人迹罕至的后巷,每一处都细细询问搜索,不难看出他们正在找什么重要的人,并且找的非常急切,这从那位俊秀公子大冬天一头的汗水就可以看出来。
一位随从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色的雾气,走到那位公子身边:“大少爷,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少夫人常去的地方也都说没见过,现在该去哪里找?而且久不回府,候爷和夫人也会起疑,终不是长久之策。”
料峭的寒风中,锦衣公子紧抿薄唇沉默着。
他的长相极为清俊,气质隽逸,有一双洞彻人心的眸子,衣袂飘飞间透着一股子写意风流,正是清兴候府的嫡长子白烨。据传此子不仅学问渊博,才高八斗,而且文采飞扬,思路敏捷,能写一手精妙绝伦的好文章,精通策论和诗赋。
先帝执政时曾偷赴春闱想要考状元,不幸被人认出来,险些被众考生爆打一顿,理由是——堂堂清兴候爷的嫡长子,即使什么也不干也会继承候爷之位,却来和寒门莘莘学子抢这三年才有的光宗耀祖的机会,不揍他揍谁?
白烨现供职于翰林学士院。
随从见大少爷久不回答,又试探的叫了一声:“大少爷?”
白烨怔了一怔,似大梦初醒:“派个人回去禀告夫人,爷和少夫人去腾王府了,至于回不回候府,等晚上再使人回去报信,你先把琴操和墨儿两个丫头悄悄带出来,莫声张,爷有话问她们。”
随从匆匆去了。
白烨摊开手掌,颇有些无奈的低头望着手中断成两截的红玉手镯。旋即,他伸手摩挲着那暖暖的红玉,珍视之意溢于言表。
良久,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对着几个有些不知所措的随从道:“继续找,爷就不信她一个女人能跑多远,就算把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
再说花厅内,一卷雪白的卷轴在光滑漆金的桌面上展开,罗素雪正兴致勃勃的向萧冠泓介绍上元节男女诗会的一些活动。
她本以为王爷会请她去书房详谈,可萧冠泓以为若樱去去就来,诚然这计划书很吸引人,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听下去,然而他还是不肯挪窝,只是命下人把桌上的茶盏点心收拾了,腾出空地供两人研讨。
罗素雪的确是有备而来,关于诗会的精心构思独具新意,生动而又形像,引人入胜,光听着就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身逢盛会。
她口若悬河、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神情越来越自信,语气也越来越流畅自如,不用一刻已完全消除了对萧冠泓王爷身份的拘谨,整个人显得魅力四射,为她出色的容貌又平添了几分美丽。
从头至尾,萧冠泓除了点头颌首外,并不多言,完全是惜字如金的派头。
但他何许人也,能让他频频点头的人,满朝文武至今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所以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这代表着什么。
罗素雪即是明眼人,她此刻有种千里马遇到伯乐的狂喜,心里狂喊:我的才能终于可以得到发挥了,不必困在酒楼这个槽枥之间了!
她脸上绽放出拼搏的狠劲,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觉得厚着脸皮来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这恐怕是自己这一生做的最对的决策——千里马自己去找伯乐,继而毛遂自荐,终于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她不停的叫自己冷静,要学会隐藏,更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然后,她一面慢慢的将声音放得娇媚些,撇去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带点微微的撒娇,让两人的关系似乎近了一步,显得熟稔了那么一点点。当然这中间的分寸她又煞费苦心的拿捏了一番,没让自己显得刻意和操之过急。而是水到渠成的那种顺其自然,看不出丝毫的矫揉造作。
一面又状似毫不在意的偶尔看上萧冠泓一眼,能与萧冠泓来个四目相对那当然好,不能的话也无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有的是功夫慢慢磨。日子长了,总会让伯乐发现自己这匹千里马的价值的。
这时候的罗素雪想的很简单,只是想让萧冠泓看重她的才能,对她青眼有加,从而另眼相待而已。
她想,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的故事千古流传,谁说女子不如男?如今我罗素雪便是要向世人证实,我就是当世花木兰!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们母女的贱人们好好睁大她们的狗眼看看——没有罗国公府,我一样比罗家正经八儿的嫡女强!
罗素雪在察言观色方面甚是了得,不一会就感觉到萧冠泓的心不在焉。
她适时的停下话头,眼神微闪,灵机一动,抬眸认真的看着萧泓:“王爷,您觉得这计划如何?难道您对上元节不感兴趣吗?素雪可是听说过王爷当年去北玄求娶凤王妃的不少事迹,您也在北玄过了上元节的,两国一比较,可有什么好建议给素雪?”
萧冠泓闻言微微一怔,北玄的上元节他记忆犹新,他为若樱买了一盏绵羊灯,因为若樱是属羊的,那时还有纳兰明桑,两人本想过个甜甜蜜蜜的节日,可惜事与愿违,没想到岳父岳母俱都遇上了刺杀,最后若樱还在那天失踪了……
罗素雪见他面无表情的垂着眼帘,如老僧入定,不知他是何意思,正躇踌着要不要再问问,一个白皙清秀的侍卫大踏步走了进来,径直向萧冠泓附耳禀报。
侍卫的声音很小,罗素雪一个字都没听清楚。只见萧冠泓却突然站起来,淡淡地道:“罗大掌柜先请回吧,关于上元节的诗会,兹事体大,本王会命礼部协助你,今天便到此为止,明月,让楚嬷嬷送罗大掌柜出府。”
言罢,他昂首阔步的转身离去,毫无留恋,徒留一个颀长挺拔的完美背影给人。
罗素雪咬了咬唇,看到萧冠泓转身的一刹那,心头油然生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她把纤纤素手放在桌上摊开的卷轴上,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措。
……
萧冠泓找到整个王府里最偏僻的客房——流芳居,恍惚间,他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想当初他强掳了若樱,还和若樱在流芳居这个蜗居般的小屋里住了几天,那时若樱恨他欲死。
时过境迁,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
他远远的就挥手,支开守在门口的雨卫等人。
屋内没有怨天尤人和要死要活的哭闹声,想来宇文凤那女人也做不来如此丢脸的事情。反倒传出昊儿咯咯咯的欢笑声,听见这天真无邪的快乐笑声,萧冠泓唇角微翘,忽然很想亲亲那小子粉嘟嘟的小脸,抱抱他香香的、肉肉的小身子。
楚昊有四个多月了,因乳娘的奶水充足,他长势极好,小胳膊小腿儿显现了藕节般的肉感,脱光衣服给他洗澡的时候,就像个白白胖胖,粉粉的人参娃娃。
他未满月时一双小手便很有劲,经常握着小拳头,还可以攥住大人的一根手指,现在长了几个月,他的十指开始学着抓紧、放开等收握动作,小嘴巴里经常嘟嘟囔囔,咿咿呀呀,十分可爱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儿语。
老王爷如今简直离不得他了,一听说这大的奶娃儿可以尝试着喂他些肉粥、鱼汤什么的,他老人家揠苗助长的精神得以发挥,每日都极有耐心的喂楚昊一些可以消化的食物。
所以楚昊长的这么招人稀罕,老王爷功不可没。
萧冠泓毫不犹豫推门进去,内室的欢笑声嘎然而止。他穿过外厅,进入里间,屋子里搁着好几个紫金暖炉,温暖如春。一屋子的人皆睁大眼睛瞪着他,包括被捂着小嘴巴的楚昊。
对于他出其不意的到来,楚昊年纪虽小,却也敏锐地感觉到了众人那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何况他老娘还冲他不停的眨眼睛,可怜他还不足五个月,委实搞不懂他老娘对他抛的媚眼儿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奶娃儿,他会转着水汪汪的眼睛,四处新鲜地瞧着。
别人不出声,他便也不出声。
他老娘把眼睛瞪的圆圆大大的,他便有样学样,把一双乌溜溜的桃花眼努力瞪的大大的,长长的睫毛卷卷翘翘,密的像把扇子,估摸着刚才乐疯了,小巧的鼻子上有微微的汗意,两腮红扑扑的,那可爱的小模样萌的让人直流口水。
“这就是你说的去去就来?丢了相公一个人找乐子。”萧冠泓对屋子里的其他人恍若未睹,若无其事的向若樱走了过去,嘴里抱怨着,却伸手去抱楚昊。
若樱大囧,心话儿说,找什么乐子啊?不过是陪宇文凤说着话就忘记了。她也没有天真的真以为能瞒住他,不过就是顺着宇文凤行事罢了。
楚昊不伸手,还扭了一下小身子,他现在变得认生了,除了经常抱他的人,任谁也不给抱的。至于他老爹,心情好便让他抱,心情不好也是宁死不从的。
他还转头望若樱,嘴里咿咿呀呀地,亮晶晶的眼睛频频眨动,煞是可人疼,瞅他那意思,好似不乐意。
萧冠泓被他气笑了:“臭小子,又跟你老子拿乔。”说着,还是将他抱到怀里。小桂赶紧端了个凳子给他坐,顺便又给他沏了一杯热茶,怕小主子手快打翻,也只敢远远的放着。
楚昊一连被他老子亲了好几口,不过他今日心情不错,强忍着萧冠泓的搔扰动作没跟他翻脸,顶多只皱着鼻子抗议。
萧冠泓熟练的把手伸到楚昊的背心摸了摸,果然是玩疯的,孩子软呼呼的小背上也有层薄汗,他一边拿了软巾隔在楚昊的背部和衣服之间,一边漫不经心地道:“白烨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却躲在我的府中,你这是唱的哪出?这么大的人了还玩离家出走?被你公婆知道还能呆在白家吗?早把你送回腾王府了。”
宇文凤恨意犹在,没好气的道:“他找我干嘛?有他娘和他小老婆就够了,我走了,他要娶多少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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