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所作所为被江湖人士所不耻,但海星门迄今为止一直都还屹立不倒,究其原因便是因为他们檀长用毒,且接的任务从未有过失手,俨然是“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的最佳写照。
而浮云楼纵然做的和海星门差不多的生意,但他们要光明磊落的多,接生意也会分清性质,不像海星门不分青红皂白的胡乱杀人,也不管对与错,走的是下三滥的套数。
可以说浮云楼是江湖上一个奇葩的存在,浮云楼与海星门诚然本质相同,性质却截然不同,你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和纠纷,只要你出得起昂贵的银子,俱都可以交给他们去办,甚至可以帮你截杀仇人,不管你的仇人武功有多高,都可以完成的非常漂亮——但前提是,你得是占理的一方。
当然,你可以非常不屑一顾地说:浮云楼做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横竖不是赚钱?像人家海星门便不遮掩自己贪财的行径,还管什么占不占理、对与错、是与非?这岂不是极为可笑?
可就因为多出了这么一丁点的评判标准,导致浮云楼在江湖上有非常高的声望,甚至于江湖上发生超大的动乱和纠纷,都指着浮云楼去处理,可前提你们得有银子。
有银子武林盟主都让你做——这是浮云楼一惯的宗旨,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由此可见浮云楼的实力和嚣张的程度。
但浮云楼太重利、太爱银子,因此名声便高不过少林和武当这种白干活,不收银子的名门正派。
可侍卫怎么会关注浮云楼和海星门?萧冠泓心里不停的揣度来揣度去,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滋生,让他不愿意去深想,生恐想得多了,有些事便成真了!
侍卫咬了咬牙,破釜沉舟地道:“王爷,属下等追踪了这条消息,发现是海星门曾接过一桩生意,有人出几倍的银子要他们毒杀一个身份尊贵的女子,那人便是……”
“是谁?”萧冠泓屏声敛息的轻声问道,漂亮的凤眸中竟有难以掩饰的恐惧和惴惴不安。
单膝跪地的侍卫深深垂下头:“是……王妃……”
良久的静默之后。
“那王妃……她的身手那么好,一定会没事的。”萧冠泓清幽的眸子虚无一片,神情僵硬,面无表情的如是说。
所有的人一脸黯然,气氛沉重而压抑,有人低声道:“王妃吉人自有天相。”
“对!她素来都是个幸运的。”萧冠泓一声轻笑,眼眶泛红,笑得令人不忍恻目。
可那几个侍卫甚是不识相,其中一个侍卫双膝跪地,面带不忍的将一个盒子高举过头呈了上来。
萧冠泓一脸平静的接过盒子打开,只一眼,他深遂的凤眸中激动的光芒乍现,然后急不可耐的抓起盒中之物。那是一根做功繁复华丽的樱花钗,银质缕空钗身,朵朵宝石粒做成的樱花散布其上,颜色各一,有粉的,有红的,还有白的,皆娇艳非常,极为奢丽华贵。
这是他送给若樱的樱花钗,她乌黑如云,且柔滑若丝的青丝配上流光溢彩的樱花钗,美丽的叫人移不开眼,他清楚的记得若樱离开那天正簪着此钗。没出事前,他怜爱万分的伸手帮她把簪拨正,两人还说说笑笑。此时言犹在耳,伊人无踪。
“这是属下等经过多方查找,在应龙谷山顶找到的……”侍卫将找到的情况详细的复述了一遍,除了发现海星门不少杀手的尸体,连地上有黑色干涸的大块血迹也没漏报。
而血之所以是黑色的,正是中了海星门顶级杀手漫天星雨的独门毒药“毒后”所致。
漫天星雨此人身手具体如何没人知道,但他做了杀手许多年,想杀他的人多如牛毛,到最后都反遭他毒死,可见他顶级杀手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他靠着独门配制的毒药毒霸江湖多年,尤其是名为“毒后”的毒药,至今据说还未有人能解开,霸道的无以复加。
如果江湖有个毒药榜,估摸着“毒后”最差也能进前三甲,可见其药性之烈。
简而言之,王妃和孔小姐碰到了漫天星雨,是两人一起中毒?还是一人中毒,一人没中?究竟是哪个中毒?这些都未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中了的人绝对活不成了。而依照海星门一惯的规矩来判断,他们接了生意便是不死不休……所以综上所判,十有八九是王妃被毒杀。
萧冠泓的眼尾原来是微微挑高的,此时都快竖起来了,完美到极致的五官变成了惨白的雕像。他反应迟钝,用了半天功夫才消化完这简单的事实。
忽尔,他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胸口气血翻滚,一口鲜血猛地喷出,身体摇摇欲坠,直到周围响起了众人的惊呼声,他才堪堪扶着凭几稳住身形。
“海星门!你找死!”萧冠泓目眦欲裂,阴冽的语气似在周遭刮起了暴风雪:“是谁雇的海星门杀手?还有不惜一切代价给本王灭了海星门,本王要让他们灰飞湮灭,成为死门。”
众侍卫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俱雷厉风行的听令行事去了。很快,侍卫便查出雇海星门的是个女人,身份正在彻查中。
尽管事实的真相渐渐浮出了水面,无一不表露若樱已遭不幸,可萧冠泓无论无何也不会相信这个事实,说他自欺欺人也好;说他固执己见也好,总之他坚定的认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体!一天未见到若樱的尸体,他一天就不会死心。
这会子听到明月提及罗素雪和阮家勾结在一起陷害若樱,萧冠泓心里顿时茅塞顿开,罗素雪曾和若樱有旧怨,也和孔安婕有旧怨,这事稳定她干的,不做他想。
且萧冠泓心里跟明镜似的,对外他并没有宣布若樱的情况如何,世人都只以为他心疼若樱受了波及,所以将她藏匿在安全的地方,只待事情水落石出,兼尘埃落定,便接她回王府。
然而罗素雪却好像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一样,料事如神的以为若樱已死,过后更是前言不搭后语。萧冠泓心里的恨意肆虐生长,已至疯狂的边缘,可他面上却一派雍容优雅,唇角甚至微勾起若有似无的笑容。
却说罗素雪见萧冠泓虽不回答自己的话,但他长身玉立,锦衣墨发,精致绝伦的五官温润如玉,一脸似笑非笑,俊美无俦的模样非常魅人。
受不住这无边的美色,她立刻开始浮想联翩,那颗芳心竟把持不住的突突乱跳,居然自动自发的忽略了萧冠泓出手砸她的行为,努力装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娇声唤:“王爷!是不是还在怀疑素雪啊?为什么不回答人家?”
萧冠泓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轻轻一笑,罗素雪顿觉天地万物在他的一笑中默然失色,而他的声音更是柔的似一阵春风:“怎么会?”
罗素雪心中窃喜,脸上羞郝一片,激动中竟然把捂着额角的手拿下来,但一看到帕子上鲜红的血渍,她又心慌意乱的将手重新按上额角,眼中很快凝上了泪,楚楚可怜地道:“王爷,素雪好怕,会不会破相?”
萧冠泓闻言,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目不转睛。他语音温柔地问:“怎么?你很怕破相?”
“那当然啦!王爷,女为悦己者容,有那个女子不注重自己的相貌呢?”罗素撅着红唇,带着撒娇的语气娇嗔。
萧冠泓一瞬不瞬的凝视她,目光温柔,声音含笑:“不必害怕。”
“谢王爷安素雪的心。”这一刻,罗素雪忘了头上的疼痛,一脸的含羞带怯,凭空生出如诗的少女情怀。
如果是若樱还活着,罗素雪因有情敌的存在,会一直保有较高的警惕性,可她知道若樱必死无疑,跟一个死人她没空、也没心情计较,所以她心情雀跃,以至于忽略了萧冠泓以前从未拿正眼瞧过她。
直到后来许多事情发生之后,她才明白萧冠泓为什么会突然好心的安慰她不必害怕,因为需要担心、要害怕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
后来,柳生来了,极为殷切的为罗素雪治伤,态度热情的让罗素雪受宠若惊。
萧冠泓抱臂斜倚在一旁,冷眼相看,但每每在罗素雪轻声呼疼,或泪眼盈盈时,总能看到他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
楚昊有几天没看到娘亲了,他莫名的很焦躁不安,不管是曾祖父,还是父王,楚嬷嬷,甚至连楚嬷嬷五岁大的孙子在陪他玩时,都睁大眼睛,一脸认真的告诉他,他的娘正在练功。
可楚昊不相信,你别看他小,他属于人小鬼大型。别的词他理解不多,但练功他是晓得的,因为他老娘闲暇之余就是练功,他听的多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直接理解为娘亲跟父王一样,是需要上朝的。而大人上朝是不能打扰的,所以他乖乖的等娘亲练完功再来抱他。
只是这次要他等的时辰未免多了点,超过以前任何一次。他甚至觉得娘亲是不是把他忘了,为什么还不来抱他?他很想念娘亲,天天逢人就问娘亲怎么还不来?每次都会得到敷衍的回答:快了,就快了。
一天,两天还能等,多等几天楚昊就不干了,他也是有脾气的人好不好,娘亲不来,他拒绝吃饭。他现在断了奶,早开始吃五谷杂粮了,但因众人看顾得好,依旧长的粉妆玉琢,白生生一如人参娃娃,惹人怜爱的不行。
他不吃饭,老王爷便觉得天塌下来了,哭丧着一张老脸如世界末日来临,饶是龙肉放到眼前,他老人家也咽不下去。萧冠泓得到消息过来,好说歹说总算把老王爷哄去用膳了。
老的走了还有小的。因怕楚昊下地磕着碰着,便在南窗边砌了一个大炕,炕上铺上软软的锦被,平日里掀了锦被就让楚昊在上面玩乐和行走,众人在炕下小心看顾。
此时屋子开着窗,楚昊正闷闷不乐的跪在炕上,一双小手握着窗棂,粉嘟嘟的小脸蛋儿固执的望着窗外——以前若樱每次都从窗外的小道走过来,他等的太阳下去,月亮上来,太阳再升起……娘亲依然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