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樱则在雨点一落到身上的时候就倏地惊醒了,她刚刚睡得很沉,此刻掀开脸上的斗笠遮住自己,有些怔然地眺望着远远的地方那金光万丈的天气,有些无语,还没来得及叫阿旺放她下来,阿旺已经进了草棚。
这是一处猎人搭建的草棚子,非但不漏雨,还宽敞结实。阿旺蹲下身子,若樱解开背椅上的腰带下地,两人看着对方被雨水浇的微湿的衣服,都对这种天气哭笑不得,隔着雨帘放眼放去,分明是能看到远处的阳光,可他们这一块却狂风骤雨,难怪有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的说法。
不过片刻时间,天上的河往下流,地上的河横着淌。两人皆庆幸不已,好在避雨及时,不然岂不成了落汤鸡。正在这时,一声声清脆的呵斥,伴随一阵马蹄踏水声从山路上由远及近的传来。若樱凝神细看,两匹骏马在雨中一前一后飞驰过来,看来对方也是发现了这个草棚,想来避避雨。
若樱很快收回眼神,若无其事的把斗笠戴上,并刻意压低了几份。
那两个人手脚极快的系好了马匹,几个箭步就跨进草棚,若樱和阿旺往边上避了避,与他们拉开距离。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窜进了若樱的耳廓:“咦,南宫贤弟,草棚里有人在躲雨呢!”
紧接着,另一道更为熟稔无比的声音传来:“嗯。”这道男子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说不出的失意与沉重,令听者倍感压抑沉闷,不复以往的干净清澈和温和,却使得若樱浑身遽然一震,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情不自禁的迅速抬头向这道声音的主人望去。
被称做南宫的男子一袭白衣早被大雨浇得透湿,但不掩其秀逸卓越的风姿,一张清俊斯文的脸挂着晶莹的雨滴,衬着滴着水滴的墨发,更显其温润如玉,眉清目秀,正是此时本该在西呈的南宫辰。
这样一张熟悉到梦中都曾出现过的脸猛然砸入若樱的视线中,刹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如潮水般的涌上了她的心头,几乎要将她湮灭,使得她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站在原地,怔忡地望着那人,感觉到似乎是时光重返,回到了旧日少不更事的青葱岁月。
南宫辰对周遭的事物有着敏锐的直觉,几乎是同一时刻,他下意识的就迎着若樱的目光回望过来,电光火石间,他那原本有些沉闷黯然的双眸立刻露出了狂喜的光芒,还有一丝不敢置信自己竟如此好运的忐忐不安,似乎极为害怕这只是昙花一现的好梦一场。
他一个箭步就冲到若樱身边,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紧紧按在胸前,声音颤抖地道:“樱樱,你是樱樱,我终于找到你了!”纵然若樱此刻穿着男子的服饰,模样也与离开前有些许的变化,但南宫辰凭着那一股子直觉和两人之间非同一般的熟稔感,依旧能认出自己的心上人。
但下一刻,他的肩膀突然一紧,被一只大掌抓住猛地向后一拉,伴随着一声低沉怪异的喝声:“放手!”
抓住南宫辰肩膀的人正是阿旺。南宫辰冲过来的动作太过迅速,比突然袭击还要突兀几份,使得没有防备的阿旺猝不及防,未能更早的出手拦下他。而若樱则是一时陷入往事的回忆,以至于有几份恍惚,所以就被南宫辰抱了个满怀。
南宫辰赫然感觉肩膀上的那只手掌力贯指尖,几乎要把他的肩膀上透出几个血窟窿来,可他绝非庸庸碌碌之辈,做为南宫世家的长子嫡孙,其功力远非当下泛泛之辈所能与之相比的,但见他凝神不动,依旧紧抱着若樱,神色并无半分慌乱,仅是肩膀一沉一斜,竟将阿旺的那只大掌卸了下去。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其实不然,都仅仅是发生在瞬息之间的事。
“咦!”阿旺似有些几份诧异,方才他虽未用尽全力,但也用上了五六成的功力,不想此人倒是有几把刷子。他很快压下心中的那一丝惊讶,手掌一伸,再向南宫辰攻去。
“这大汉好生无礼。”跟着南宫辰一起的自然不是旁人,正是秦枫,他见阿旺一副蛮不讲理姿态,举掌又向南宫辰攻去,便大喝了一声,当然他也没有多事的上前去帮忙,南宫辰若是对付不了的人,他上去帮忙也是于事无补,反而净添乱。
他起初和南宫辰一样,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费尽心机百般去寻找却未曾找到的人,此时竟然就在眼前,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彼时南宫辰夜探将军府,却未能找到若樱,只好无功而返,不死心的他们又在熙京寻访了一番,依旧没半点头绪,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找寻起来诸多困难,最终两人决定先回家一趟,尔后做足功课再来寻找,不想才回到西呈就碰到了若樱,可不就是一个惊喜嘛!
与此同时,若樱微用点力挣开南宫辰的怀抱,看着阿旺轻轻地道:“阿旺,无碍的,是……故人。”
古人云:曾经沧海桑田,而今物是人非事事休!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来形容她和南宫辰之间的关系,固然以前她和南宫辰之间有过青梅竹马的恋情,南宫辰也曾信誓旦旦说过要娶她,可两人之间发生了这么多难以挽回的事。
事过境迁,她与他都回不到过去了。曾经自以为倾尽所有就可以换来长相厮守,最终,她饱尝人情冷暖,受尽冷眼和嘲笑之后终于明了:他们并不是一路的人,殊途怎能同归?只徒留一声莫名的叹息罢了!
阿旺立即收住了身势,秦枫则若无其事的来与若樱打招呼;“大妹,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哎,你怎么做男子装扮了,你可知大哥和南宫找你找的好苦啊?”
若樱春水盈盈的眸子里闪过几丝复杂和意味不明的光芒,长长的睫毛似蝴蝶的翅膀轻扇了几下,本来面无表情的脸此时换上一丝浅笑,从容不迫看着秦枫道:“大哥,别来无恙?”
秦枫一怔,若樱似乎跟从前大不相同了,但这只是他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精明世故的他很快就又重新摆上笑脸同若樱寒喧着,竭力想表现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样给外人看。
离若樱最近的南宫辰,已从最初见到若樱的欣喜若狂中恢复过来,这会子他一直沉默着,从若樱推开他,听到若樱说是他们是故人时他就开始沉默了。
他一脸怔然的望眼前的若樱,总觉得若樱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而且对他有一股说不出的淡淡的疏离隔阂,若樱这些微不可察的改变,别人或许会看不出来,但他们曾经是多么的熟悉和亲密,不会连这点眼色也没有。只是他们之间将近八九个月不曾见面了,比之以前,若樱长大了,本就是美人胚子的她,变得更美更动人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这样子的若樱,既便是一身粗布男衫也难掩其天生丽质的绝世容色。
想来是他们这猛地一见面,若樱肯定是觉得有些突兀,不能适应吧?如此一想,南宫辰心底对若樱那句故人也就有些释然了,俊秀的脸上重新露出了动人的笑容,眼中也一扫黯然之色,焕发出异常明亮的光彩,他黑黑的发梢还滴着点点水滴,可整个人却显得神采奕奕,意气顿生,无一不彰显了世家子弟的那种优雅的贵族气质。
他满是怜爱地看了一眼若樱身上的粗布衣衫,复又望着若樱唇边那朵若有若无的迷人笑靥,有些动容地道:“这次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真真是难为你一个弱女子了,看,你都瘦了,家去定要好好补一补。”说罢,他便伸手来握若樱的纤手素手。
若樱忙垂下眼帘,借故去整理头上的斗笠,以此避开了南宫辰伸过来的手。
秦枫和阿旺见他们一副有话要谈的模样,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于是各自走开了些,留了一些空间给他们俩。
若樱有些茫茫然,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对南宫辰突然而来的亲密口吻,就算她此刻心里有千言万语在翻滚,直欲破口而出,可那仅仅只是对往事的一些感慨和无奈罢了。她离开秦家前,就有好几个月未同南宫辰见面了,彼时,南宫辰正兴味盎然的陪着他的两个表妹四处游玩,乐不思蜀,根本不曾过问过她的事。而且南宫辰的爹娘私下里来见过她,直言不讳地道南宫辰就要与两位表妹定亲了,警告她不要痴心妄想嫁入南宫家,按理当要避嫌。
纵然她那会儿一心想嫁南宫辰,心底对他有情又怎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则,南宫辰一直对他两位表妹百依百顺,温柔体贴。面对这样的状况,想当然耳,她以为南宫辰应该是听进了他爹娘和祖母的话,在两个表妹和她之间早就做了出了选择。
既然如此,她又能如何呢?她又奈何得了谁?就如南宫辰爹娘所说:“你乃是秦家的养女,父母不详的弃婴,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安敢嫁给南宫世家的长子嫡孙,凭你也配!”
是啊,她怎么配呢!短短一瞬间,她思绪万千,看着南宫辰怏怏不乐的收回手,她只好婉转的道:“我没事,挺好的,倒是你,一切安好吗?”
这会子再说一千道一万,于两人之间都是于事无补,从前她跟南宫辰之间就隔着千山万水的遥远距离,如今两人之间更是有着不可逾越的万丈沟壑。远的不说,光她的身子被萧禽兽占了,已非清白之躯这一点就足以让任何男人望而却步。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却让南宫辰心里酸涩无比,“樱樱,发生这么大的事,你都不曾支会我一声,也不同我商量,离开时更是只字片语也未留给我,只怕我在你心里连个外人都比不上……”这话他忍在心里好久了,一直想当面问若樱,她这样做置他于何地?
“……不……”他问的理直气壮,若樱却纠结难言,难不成告诉他,自己其实去找过他,只是他却锦袍轻裘地站在豪华无比的大马车旁,意气风华,言笑晏晏地扶着他的两位娇滴滴,羞答答的表妹上了车,随后潇洒地策马带着她们去郊游赏花,压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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