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锁着他的铁链,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从欧阳清手中救下自己的儿子,缩丈成寸的能力,自动愈合的伤口等等不可思议之事,连武功高强之人亦无法轻易办到,却被他谈笑间解决掉,实难让人不生惊异之感。
听到这样的回答,在场诸人都陷入深思当中,只有燕九怀中的孩子吃饱了正咿咿呀呀地自己玩得开心。
阴九幽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于是伸指去逗弄,结果一碰到那小小的拳头便被抓住,嫩嫩的小掌心传递过来暖暖的感觉,让他不由微笑。
“你知道生从何来死从何去?”思索无果,卿溯反问。从有文字记载开始,便有人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才有道家佛家的出现,只是究竟各说一辞,真正是怎么样的,又有谁知道?
窗外飘起了细雨,阴九幽看了眼正温柔看着自己的燕九,于是从身上拿下自己的外衫为她披上。她产后便浸寒污之水,又与敌大战,这身子怕是要落下顽疾。
燕九心中一暖,不由微垂了头,笑得羞赧。
“我们每一个人体内都有一个叫真如本性的东西。”阴九幽收回手,将小炉子上烧滚的水取下,冲进放了茶的茶壶中。他并没有回答卿溯的问题,而是突然起了另一个话题。
“这个东西,如果用之于悲欢喜乐,便有了我们日常的悲欢喜乐。但如果将之用于定,就有百千万亿定境,用之于慧,则能通天彻地……”说到这,他笑了笑,“你若有兴趣,便回去参吧。”
将泡好的茶水注入各自的杯子,阴九幽端起杯,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第七章 黑宇殿主
自从欧阳清一事之后,阴九幽便待燕九如妻,不再像之前那样视为不相干的人。
她仍然住在以前的小院,他便也搬了进来,住在邻厢。每日除了处理皇朝内的事外,便是打坐阅经,然后多出的时间会陪着他们母子。他对她是极好的,身边也没了那些近身服侍的美人。除了不同房外,一切与正常的夫妻没什么两样。
他依然红衣奢华,谈笑肆意,与出家前似乎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当他沉默敛目的时候,总让人不由产生宝相庄严的感觉。
明明离得那么近,明明待她那么温柔体贴,燕九却总觉得两人间似乎隔着一条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这感觉让她有些丧气,但却不能让她退缩。她有的时候甚至在想,若他有一天真成佛成仙了,她只怕也要用泥胎造一个他供在家里,天天扰他不得安宁。
这样的执着实在是几近入魔了。她知道,却觉得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想到此,不由微微而笑。
阴九幽正好抬眼看到,不由问:“在笑什么?”
燕九定定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禁不住又笑,毫不隐瞒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听罢,阴九幽也不由失笑,什么也没说又垂下眼去看书。
见此,燕九隐隐有些失落,但知道若要期待他有其它什么反应,不过是做梦罢了。
“九儿,想不想见黑宇殿主?”正叹息间,耳边突然传来阴九幽温和的声音,她惊讶地抬起头。
阴九幽半倚在榻上,手上的经卷盖在腿上,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燕九心口一阵狂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宇主子的消息,怎么能让她不激动,至于什么淡出女儿楼的事,立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明日我们起程去拜访黑宇殿主。”阴九幽知她心思,于是笑道,顿了一顿,目光瞟向睡于摇篮中的小阴澈。“澈儿也两个月了,出行无碍。”
闻言,燕九眼中露出惊喜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好。”她应,而后又有些犹疑,“可是宇主的下落,大姐那边一直没查探出来……我们要到何处去拜访。”
阴九幽曲起手指在书背上敲了两下,微笑。
“也不是不能找到。”
次日,晴,宜出行。
阴九幽并没乘华丽的车辇,而是让曼珠准备了一辆马车,除了车夫没带任何护卫,一家三口上了路。
上次坐马车还是二月,澈儿还在肚子里,到如今也不过相距四个月,燕九却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车外绿树浓荫,蜻蜓飞舞,有一只正好落在窗框上,红色的身体分外的美丽。燕九正要伸手去捉来逗澈儿玩,却蓦然省起什么,回头看了眼正闭目养神的阴九幽,又讪讪地将手放下。
虽然他现已非出家人的身份,但是那跪在佛像前剃度的身影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心中,加上他身上不经意散发出的慈悲温煦,让她再不敢肆意杀生,就怕会引起他的厌烦。
不知是不是知道了她脑子里转的念头,阴九幽唇角浮起一抹浅笑,叫停了马车,然后从燕九手中接过小阴澈,下了马车。
马车正停在一处树林中,显然因为常有人行走,林中树木并不密,有的地方还有踩踏休憩过的痕迹。风从林隙间灌进来,被一地绿荫遮得分外凉爽。
阴九幽弯腰在地上取了几根草茎,然后抱着小阴澈在一棵大松树的树根上坐下,开始用柔韧的草茎编着什么。
燕九见状,便在他面前的干燥松针上曲膝跪坐下,兴致盎然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小的时候看着别的孩子玩这个,自己却不能玩,心里很是羡慕。后来……”阴九幽开口,手上的草茎渐渐成型,竟是蜻蜓的模样。说到这里,他抬眼看了一眼燕九,微笑,“后来当了阴极皇,便让人去买了很多放在身边,然后一只一只拆开来,结果自己倒学会了怎么编。”
听他娓娓说着过往,燕九眸中浮起温柔之色,总觉得上苍待自己不薄,在以为无望的时候出现意想不到的转机。且不去想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接受自己,便是眼前这一刻,已是以往不能奢望的。
“阴九幽。”她离他近了点,轻喊。
正在给草蜻蜓收尾的男人嗯了一声,并没抬头。
“咱们能一直这样么?”燕九知道自己其实还是有些不安的,否则明明已下定决心再也不放手,又何须问这样的话。
阴九幽闻言失笑,抽手揉了揉她的头。
“自然。”说到此,他突然想起一事,“再过两个月,卿三少和你三姐就要成亲了。你看,咱们也选个日子,把婚事办办吧。”孩子都有了,他怎么能让她再没名没份地跟着他。
他知燕九痴恋着他,因此并不认为她会拒绝,这样提出来只是因为尊重她罢了。
不想燕九闻言,脸上并不见喜色,反而垂下了眼,神色沉静得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阴九幽手上动作微滞,凝神等待她的回答。
半晌,燕九终于说话。
“不成亲,行不行?”她其实知道他对她无关情爱,所以,那个身份她不敢要,害怕自己会因此得寸进尺,将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
阴九幽手指完全停了下来,定定注视着因低着头而被碎发遮了眼的燕九,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不由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
“那么……过一段时间再说吧。”他如此回,然后看着对面的女子明显松了口气,不由苦笑。自己应该没那么可怕吧,她若不愿,他又怎会迫她?
第七章 黑宇殿主(2)
马车一路往西北方向行去,在过了辽河,就是中原与雷蒙高原的交界云浮城。云浮因地理位置极高,从远处看,便像是浮在白云之上,故而得名。因是边地,中原又与各国常年通商,故城中四处可见装扮各异的外族人。
阴九幽并没在云浮停留,而是直接出了关,进入雷蒙地域。雷蒙原本是由许多小国和散族部落组成,后来被封九连城统一,建立了巴术。
前后总共经历了近一月的时间,在巴术的边塞小城阿尔达,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阿尔达的房子都是平顶的泥砖房,用红色和白色的颜料粉刷过,异常的鲜艳。人们的日常衣服也是由五颜六色的布块拼凑而成,如同原野上的鲜花一般。
阴九幽抱着孩子与燕九一起走在大街上,看到当地妇人将孩子装在胸前的布兜内,不由觉得有趣之极。
车夫和马车都在旅舍中,当地人淳朴热情,即使语言不通,也不影响他们表达对外地人的友好。
“你是说,宇主子在这里?”燕九走在阴九幽身边,手始终轻轻抓着他的衣角,已经养成了习惯,只因唯有这样,她的心才会感到安稳。
“嗯。”阴九幽应,对四周投过来的好奇目光恍若不觉,直直走向一个卖杂货的摊子,伸手拿起一件厚实的羊毛大披肩,披肩用各种颜色织着当地的一个神话传说,一个头戴黑色带角狰狞头盗的神祗骑在高大的马上,正伸手去抓一个跪在花丛中的美貌少女。
付了钱,然后转身将披肩给燕九围上。
“去年卿家收到过他的信,由蛛丝马迹追查到他就在这附近。”他解释。
过了辽河以后,温度便一地低过一地,夜晚总是下雨,更是冷如冬天,燕九自产后就尤其怕冷,手脚难暖便睡不安寝,彻夜地辗转。他听在耳中,也自是难安。
燕九抓住披肩一角,那厚暖的触感让她有片刻的恍惚,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觉中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不想放开。她垂下头,手没有抽回,反而滑进了他的掌心,然后紧紧地握住。
阴九幽一怔,却没拒绝,只好用一只手抱着阴澈。
燕九微笑,不由靠得他更近了些。一直以来,她盼望着的不就是这样么:牵着他的手,再也不分开。
“我们该从何找起?”如果宇主子真在这里,那么便能解释为什么大姐她们一直查探不出他的消息了,毕竟女儿楼的情报网主要是分布在中原已经北塞外的草原地区,至于这数千里之遥的雷蒙高原,实有鞭长莫及的无力。
“此地不大,慢慢查访就好。”阴九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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