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狂道 (上、下)(女儿楼系列)作者: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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癫狂道 (上、下)(女儿楼系列)作者:黑颜-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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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阴澈在宇主子的逗弄下格格地笑了起来,丝毫不知道自己娘亲正在受难。

    “那就好,否则本人只好带走我家九儿母子,以免她影响到阁下的修行了。”宇主子不疾不徐地道,像是在和好友闲聊,而非是准备拆散人家一家人。

    夏姬将血水倒了,又换上干净的清水,然后拧了条布巾给阴九幽,听到宇主子的话,不由偷笑。

    阴九幽却不为所动,用干净的布巾为燕九擦了额脸上浸出的冷汗,仔细到连后颈也没放过。然后为她穿好衣服,用柔软的毯子裹了抱在怀中,向夏姬道了谢。

    “你此番以身作饵,不就是为了破我定境?”目光没有离开怀中女子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他轻声道,生怕将她吵醒,然后又要承受无尽的疼痛。

    宇主子扫了眼到远处去倒水的夏姬,眉角浮起一抹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柔和,“一半。”他说,“还有一半原因……”

    夏姬回来了,他停了下来。

    阴九幽也没再追问下去,一是没好奇心,再来就是他基本上能猜到那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是无聊。一个找不到对手,生命又长到时间尽头的人,唯一陪伴他的是寂寞,又或者说,连寂寞都没有,这样的人做任何损人不利己的事,不是因为无聊,是为了什么?

    思及此,他竟然想叹气。

    一时静极无言,小阴澈玩累了就这样挨着宇主子睡了过去,夏姬跪坐在火边,在陶罐里加了水,肉干熬汤,又掰碎了烤馕丢进去一起煮。很快,香味便随着沸了的水飘散开来。

    燕九脸上渐渐泛起红潮,开始说胡话。

    阴九幽伸指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秀眉,心中竟是从未有过的柔软。想起白日险象环生的情景,想到刚才看到的伤痕累累的身体,他不自觉收紧了手臂。

    是缘是劫,是梦幻还是泡影,他都认了。这一次,他清楚,非关责任。

    夏姬端来一碗煮好的肉糊糊,他接过,然后放在身旁,用勺子搅得微温了,这才叫醒燕九。燕九神志不清,只吃得两口,便不肯再吃,阴九幽欲劝,她索性将脸埋进了毯子中。

    阴九幽无奈,只好自己将碗中剩下的解决掉。他性格素来放荡不羁,便是跟着了尘遁入空门之后也从不刻意守戒,何况如今已非佛门中人,更不会执意茹素。

    另外一边,夏姬伺候着宇主子吃过,又端了碗去给车夫,之后自己才吃。她吃过后,也不打扰谁,只是把碗和罐子等都收拾妥当后,便蜷着身子在宇主子脚边睡了,以方便照顾一大一小两人。

    阴九幽没有睡意,便照看着火,以免熄了。在这高原野外,夜晚若没了火,普通人只怕要冻死。另外,也能防着狼和其他兽类的接近。

    “殿下……”正当其他人都睡沉了的时候,燕九突然轻喊。

    阴九幽微愕,收回看着火焰的目光,垂眼,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燕九竟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清醒。

    “怎么?哪里痛?”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仍然滚烫着,眉不由微皱。

    燕九显然很喜欢他的抚摸,侧脸贴上他手心,然后微眯了眼。

    “到处都疼……”她轻轻道,“殿下,今晚没下雨吧?”

    “嗯。”阴九幽应,发现她的反应和平时不大一样,称呼也是很久以前用过的,不由有些怪异。

    “我睡不着,你带我去外面坐会儿可好?”燕九虽然扬着唇角,秀眉却拧得死紧,显然正承受着剧烈的疼痛。

    阴九幽没有拒绝,只是用毛毯将她裹得严实了一些,这才抱起她往外走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不知名的大湖边的乱石滩中,因着巨大的石头遮挡,既能遮风挡雨,又能隐匿行迹。马车停在入口处,既能放哨,又能防御。

    阴九幽抱着燕九走过去的时候,惊醒了车夫,见他们要出去,本想跟在后面保护,被阴九幽阻止了。

    刚一出乱石滩,冷风便迎面刮了过来,燕九因着发烧,不觉得冷,反而舒服地呻吟了一声。阴九幽却不敢让她吹着,将她的脸往自己怀中又拢了拢,然后找了一个避风之处面湖坐了下来。

    湛蓝的夜空,硕大的星斗,全部倒映在镜般的湖面上,天地间仿佛全是星光,身周长草茂盛,随风而舞,在沉静的夜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殿下,这里的星星比草原上的都大。”燕九靠坐在阴九幽怀中,头倚着他的肩,轻轻道。

    阴九幽没有应,只是揉了揉她的头。

    “我六岁去的黑宇殿……”燕九喜欢他亲昵的动作,因疼痛而拧紧的眉微微松开,眼睛则满是憧憬地看着与湖相接的天空。“那时候训练很艰苦,也常常受伤,比这次严重的也是有的……”

    第九章 星湖(2)

    “受伤的时候不敢睡觉,就到屋外去看星星。草原的星星很多很密,被它们包围着,就觉得自己不孤单了。”说到这儿,她微微地笑了。

    不孤单么?阴九幽看着星光熠熠的天地,心中不由升起认同的感觉。

    “为什么不敢睡觉?”他问。

    燕九伤口疼得厉害,轻轻嗯了一声,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阴九幽忙轻柔地为她调整姿势。直到觉得好些了,她才道:“我亲眼看到过一个身受重伤的孩子在昏迷中被她的同伴取了性命,因为六年的训练,最终只能有三个人走出那里。所以……”

    阴九幽伸手按住她的唇,掩去了后面的话。有的往事,既然过去了,就没必要再去将它挖出来。

    “我明白。”他柔声道,“乏不乏,要睡会儿么?我就在这里陪着你。”说着,放下了手。经历过白日的一场大战,又受伤失血,怎么可能不累。

    燕九摇头,眼睛仍痴痴地看着满天星斗,像是沉浸进了某种美好的幻想中,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呢喃:“在崖壁上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我不怕死,我只是……只是舍不得你和澈儿。”

    阴九幽没有说话,但揽着她的手臂却不自觉收紧。

    “殿下……”燕九顿了顿,终于将目光挪到了自己深恋着的男人脸上。

    “嗯?”阴九幽回望她,两人目光相接,在彼此眸子深处看到自己的身影。

    “如果……如果燕九死了,你会不会伤心?”燕九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极认真地问。

    会不会伤心……

    吊在悬崖上执着地不肯放弃的窈窕绿影,身受重伤却毅然执弓引开敌人的女子,倒在他背上渐渐失去活力和生机的冰冷身体,取箭痛醒时紧抓住他再不肯放开的手……一幕幕预示着与死亡相去不远的画面从阴九幽平静无波的心湖上慢慢映现出来,从未有过的恐惧如同湖上的雾气般渐渐升起,然后弥漫开来。

    目光缓缓滑过燕九清丽的眉眼,因发烧而晕红的脸颊,以及苍白干裂的唇,阴九幽只觉心脏像是有人拧着一样,疼痛迟钝而缓慢,却久久不去。

    就在燕九的眼神由认真逐渐转换成忐忑伤感的时候,他突然笑了起来,抬起头看向泛着星光的湖面。

    “当初,你得知我死讯的时候,有没有伤心?”他不答反问。

    燕九愕然,张口想说有,却终究没说出来,好一会儿才茫然地摇了摇头。那个时候,她的心已经空了,还有什么伤心难过?

    阴九幽抬手安慰地捏了捏她耳朵,笑道:“我也不会伤心,你明白么?所以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你活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燕九心中豁然明朗,清亮的眸子里露出狂喜的光芒,随即被一层反射着星光的薄薄水气所替代。

    阴九幽微笑,低头温柔地吻住她的眼,而后是唇。

    因着燕九的伤势,马车行速极慢。然而无论是阴九幽还是宇主子都不见着急之态,像是游历观光一般悠闲,不是偶尔对弈一局,便是互相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其他人听不懂的话,对于湛鱼人是否会追来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夏姬脸上常常挂着让人心情愉快的笑,就算她心中急如火燎,别人也看不出来。只有燕九,会不时催促马车快行,怕因自己而让大家陷入险境。

    每当这个时候,阴九幽都会不顾其他人在场,将她背起,然后下车缓步而行。说想是马车太颠,让她坐得不耐烦了。燕九虽然心中欢喜,但终究不忍他受累,多来几次,便不敢再催。

    这一天终于过了边境,进入云浮城。

    夏姬再次用头巾将脸蒙住,然后独自下车而去。

    “寒月结怨而成,又饮血过多,充满了暴戾之气,你如今有了丈夫孩子,不宜再用它。”宇主子对燕九道,说着,突然曲起拇中两指,对着搁在她身旁的寒月弓隔空虚弹。

    一声轻细如同冰裂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燕九眼睁睁看着伴随了自己十多年的寒月弓由黑沉变得莹白,而后雪融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伸手,只握得一手空冷。

    “主子……”她不敢置信,颤抖的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质问语气。寒月如同她的血肉,他怎么能如此随意地便夺走?早知这样,当初又为何要赠予给她?

    宇主子看到她的反应,黑眸静水无波,清澄得没有丝毫人类情绪。这时,马车再次停下,夏姬走了上来,手中拿着一顶四周垂着黑纱的帷帽。

    “就此分道吧。”宇主子接过帷帽,道。对于突然收走寒月弓的行为并没再多做解释,对着阴九幽微一点头,然后戴上帽子,在车夫的帮助下下了马车,坐上轮椅。

    夏姬不舍自己照顾了多日的小阴澈,又不敢耽误,只得匆匆在他的小脸上印下一吻,然后取下自己腰上的一个小花包系在他的小手上。

    燕九回过神,暂时将失去寒月弓的难过抛在一边,踉跄跳下马车。

    “主子!夏夫人!”看着即将没入来往人群中的两人,她大声喊,心口哽得难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失去,抓也抓不住。

    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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