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死亡的人牢牢地捉住最后一块浮木般绝望。
他依旧微笑,但笑意转淡,「我已经派人回复虔亲王的邀请,今
晚会上他府里,葛儿,今晚三哥会早点回来,你等三哥吗?」
「三哥,我不要……」
「葛儿乖,你不是一个那么不懂事的人,你是吗?」
「三哥的话,葛儿都听!可是,你不要去……我就是不要你去,
三哥,这次你可不可以听葛儿的话,不要……」
他扳开她双手紧密的攀附,一双大掌箝住她纤弱的臂膀,正色地
面对着她说道:「我必须去,葛儿,我知道这次大婚的事情让你很不
高兴,关于这件事情我不能给你任何解释,等你长大一点,就会明白
我的苦衷。」
「只有葛儿一个人,就真的不行吗?」她轻轻地问道。
「你在说什么?」他蹙起眉心,不喜欢看见她说那句话时,彷佛
梦冷而心碎的神情。
「只是一生一世守着一个人,真的有那么困难吗?我只是想要一
生一世守着一个人,难道就真的那么困难吗?!」她双手握起拳头,
激动地朝他吼道,她从来没有那么大声对他说话过,但她忍不住,就
是忍不住……
「住口,葛儿!」他陡然一喝,脸色凝肃至极,「你累了,满嘴
胡说八道,来人,把葛儿小姐请下去歇息。」
「我不要——」她挣开了下人的搀扶。
「来人,把她带下去。」龙冽又一声冷喝,语气更加冷硬。
「葛儿小姐,求你了,不要为难奴才。」几名下人联手阻止了她,
一个个对她露出祈求的眼神。
他们说,请她不要为难他们这些奴才?那她可不可以求他们也不
要为难她呢?夏雪葛以一双悲伤的美眸盯住这些惊慌的脸孔,停住了
挣脱的举动,她转眸看着龙冽,看见他眼神透出一丝无奈,轻叹了声
后,纵身大步离去。
他那眼神……也是在教她别为难他吗?她夏雪葛从来都没有想过
要为难任何人哪!但他们可知道自己也在为难着她呀?!
龙冽高大的身影消逝在门旁,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屏开柳儿等
人,奔到了门口,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难道,她以为自己真的能够阻止得了他吗?夏雪葛倚着门栏,不,
她已经开了口,却始终还是留不住他!
她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光彩,她一直以为自己将会是他这辈子最
疼爱的人儿,从来没有想过……她只是最爱,却不可能是唯一。
她没见过那位他即将迎娶的女子,是否比她更美丽?
无论那位女子是否比她更美、更温柔,似乎都已经无所谓了,因
为,她将是他的妻,而她夏雪葛将什么都不是!
第五章
声声慢。
从琴室里传出的琴声,每一个音韵都是如此沉重哀痛,每每落下
一个音,都直摧人心魂。
琴室外,桂嬷嬷与柳儿无不是一脸忧心仲仲,她们不敢打扰主子,
她从一早脸色就不对劲。
桂嬷嬷从膳房端来了晚膳,不得其门而入,纳闷地看着柳儿,「
葛儿小姐今天是怎么了?她的琴声听起来好悲伤……」
柳儿叹了口气,接过了桂嬷嬷手中的托盘,心里却明白这盘上的
膳食没有多少可以下得了主子的胃,「自从爷出门之后,小姐就一直
在抚琴,听说,这首曲子叫做「无愁」,是咱们爷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那天,小姐为了学会这首曲,练得那十根纤指尖儿都破了皮、出了血,
可是,她教我们别给爷知道,是为了不教他担心。」
「无愁?怎么可能是叫做这个曲名儿呢?我桂嬷嬷是个俗人,本
来心里没啥好不高兴的,可是,听着听着,心里竟然发愁了起来,难
过得紧,揪得人心里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是因为王爷要娶妃的事儿吧!谁都看得出葛儿小姐很爱咱们爷,
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爷掌心里的宝,有谁想到现在咱们爷竟然要娶
别的女人进府呢?谁都知道葛儿小姐跟爷的关系匪浅,她哪能受得住
爷另有新欢呢?」
「但是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咱们爷早就过了
该娶妃的年纪,只是……」说着,桂嬷嬷叹了口气。
柳儿见她叹气,也是忍不住一喟,「葛儿小姐跟咱们在一起太久
了,原本,我心里还在想哪天可以改口叫她夫人,这些年来,咱们爷
把她教养得真好,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对俪人,哪想得到……」
「希望葛儿小姐能捱得过去才好啊!」
「我心里也是这么对老天爷祈求,千万别出事才好。」说完,两
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听着琴声,心里也跟着发愁。
那夜,龙冽没有回王府,而夏雪葛也一夜无眠,当他在破晓之际
终于回府时,她却避而不见他。
对她这种孩子气的行为,龙冽似乎也有些恼火了,他派人过去知
会了她一声,就回书房去处理公事,中途唤进了几名心腹手下,商讨
大事。
时近黄昏,她终于步出寝房,神情看起来有点失神恍惚,她悄悄
地走进了书房,一抹灿烂的微笑冷不防地跃上唇角。
「三哥。」她柔声轻唤,不教他看出任何异样。
「葛儿?」龙冽刚遣走手下,正坐在榻上翻览着刚才手下呈上的
卷宗,十数本卷宗四散在榻上,他听见了叫唤声,抬眸望向来人。
夏雪葛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脱去了绣鞋,爬上了卧榻,两手满
不讲理地把卷宗往地上一扫,她跪在榻上,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冷
不防地扑进他的怀里,然后就怎样都不肯轻易放开了。
「葛儿,你不跟三哥呕气了吗?」他敛眸俯瞰着她娇美的容颜,
心疼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苍白。
她没有开口回答,只是轻轻地摇头,继续靠在他的怀里寻求温暖
的慰藉,心里觉得好笑,她根本就没有跟他呕气,而是认真的!
他总以为她只不过像个孩子般跟他赌气,焉知她已经是一个女人,
拥有女子独占情人的妒怨!
「最近三哥比较忙,没空陪你,你怪我吗?」昨天他对她的语气
似乎太坏了,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探询。
她依旧没有开口,只是仰眸觑了他一眼,柔柔地笑道:「你忙去
吧!我只是想跟你借这条手臂,你抱着我,抱着我就好。」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笑叹了声,依言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葛儿,再给三哥一点时间,事情会过去的,知道吗?再晚一点,三
哥会出门,或许会迟些回来,你先睡下,成吗?」
「三哥别管我,忙自个儿的去吧!」她闭上双眸,不愿再与他言
语,她必须闭上眼眸,否则,只怕眼泪会灼痛她的眼瞳,最终忍不住
教他看见她内心的满满伤痕。
那一道道伤痕都是她亲手划上的,就在昨晚他没有回府,她一个
人独守空闺时,以妒恨为刀,一刀刀深刻地刻在心版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就快要疯狂,在他看清楚她丑陋的内心时,
她必须早一步离去!
今晚,那一张空床,不再由她独守……
人声鼎沸,冽王府的夜显得不太平静,自从柳儿发现主子不在房
里,而且府里四处寻找不到,她迅速通知府里的管事,下令动员府里
的壮丁找人。
「快!快往那儿找一找,看看是否有人。」
「咱们找过了,就是不见人影啊!」
「到底会跑到哪里去了?」
「葛儿小姐!听到就回话呀!」柳儿急得眼泪直飙,她把一个好
好的小姐给看丢了,要是被王爷知道,只怕她一条小命唯有休矣。
但事与愿违,当龙冽在二更回府时,他们还是寻不到夏雪葛的踪
影,每个人的神情都如丧考妣,把脖子抹干净,等着被主子治罪砍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样子,府里的管事是怎么
教的?」龙冽站在厅前,冷冷地转首,锐利的眼眸看着府里的下人个
个哭丧着脸,心里感到不悦。
他原本应该是在军营里与手下议事,不知为何突然心慌意乱,无
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才临时决定回府,没想到竟然会见到府里一团混
乱,简直就是没了分寸,这情形教他的心情更加阴沉。
「爷,葛儿小姐……」府里管事见众人低首不语,终于忍不住站
出来禀报道:「小姐她人不见了!」
龙冽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念头,但他刻意忽略,因为那不祥的念
头竟然与他早先的心慌意乱恰巧有了呼应。
「到处都找过了吗?」
「府里上上下下都翻遍了,现在葛儿小姐身边的随婢个个都急哭
了,她们说葛儿小姐想一个人独处,把她们都支开,才不过一转眼,
她人就不见了,房里什么都没少,就只有爷的琴不见了。」管事一颗
心吊在喉头,随时都有可能紧张得跳出来。
「找,给我找!魏延,传我的手令下去,不计一切代价,就算把
整个京城给翻过来,都要找到葛儿。」说到最后,他低沉的语气有了
微微上扬,泄漏了他此刻不平静的内心。
「是。」魏延拱手领命,立刻退下照办。
孤孑一身站在华丽的大厅里,夏雪葛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琴,苍白
的脸色几乎要与一身素白的衣裳融成一色,怀里的琴似乎已经成了她
最后的依靠,从冽王府出来,她什么也没带走,只除了这把她三哥心
爱的琴。
「夏姑娘,本宫终于等到你了!」张贵妃在侍女的带领下,从内
室走出来,她立刻屏退了其它人,偌大的厅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女人。
「夏雪葛参见娘娘。」她福了福身,犹是一脸淡然。
张贵妃立刻搀起她,盈盈笑道:「你终于接受了本宫的意见,肯
来替本宫做事,放心吧!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只要你能够保住我们母
子在这险恶宫廷里生存下来。」
「多谢娘娘对雪葛的赏识,不过,在这之前,雪葛有一个不情之
请,如果这件事情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