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靳海棠“扑通”一声,跪倒在厅前。
陈查逼着满儿和他合乘一匹马随后赶来,小江在身后紧紧跟随。
高高的红色院墙,门口左右两个石狮子威猛迫人。府门上挂着西齐先皇御笔亲题“厚德传家”四个字的匾额,两个家丁模样的人在门口站的笔直。陈查翻身下马冲过去。“哎,怎得乱闯,你是何人?”家丁忙拦住。
“闪开。”陈查膀子一晃,推开两个人,推开大门冲进去,小江随后跟进来。
“拦住他,别让他进去。”满儿大喊,几个家丁忙冲上去,可是三两下被陈查撂倒了。陈查脚下不停,大步往内堂闯。闻声而来的几个家丁忙回身就跑。
眼看着正厅的影壁就在眼前,陈查刚要抬脚进。“大胆,何人如此放肆,敢擅闯靳府。”“噌噌”翻出几条身影落在身前,手中钢刀紧握,是靳府的护卫。
“识相的就快闪开。”陈查大喊,几人挥刀就上,陈查迎上去,空手夺白刃,闪过一人钢刀,反手拧住手腕,迎向一人。只听“当”一声,钢刀磕开,陈查趁势躲了一把刀,脚下闪避旋身绕过影壁。几个护卫见他厉害,手中寒光一闪砍向陈查。陈查手中刀上下翻飞不停,见他们咄咄逼人,手腕一拧,腾身飞腿踢向一个护卫,手中刀反手砍向另一护卫脖颈。
“呀。”护卫惊叫一声,感觉脖子一凉,打了个冷颤,低头一看没有血溅出来,这才发现陈查砍过来的正在自己脖子上架着的是刀背而已,偷偷舒口气,身后的两个护卫眼看着陈查手气刀落,纷纷腾身而起手中刀冲陈查后背砍来。
“查查小心。”小江叫一声,暗运内劲,掌风送出去。“嘭、嘭”两声,两个护卫被掌风凌空打飞撞上高高的院墙,“扑通”跌下来,爬不起来了。
陈查一脚把身前的护卫踢到一边儿,更多的护卫涌进来,将陈查团团围住。陈查面对正厅的一群人,眼看着靳海棠背对着自己低头跪在厅前。陈查双臂一振,把钢刀在身前一扔,大喊一声:“小江,你别出手,这是我自己的事。”
护卫们手握钢刀围成一个圆圈,陈查嘴角邪邪一笑,慢慢往正厅走近。他征战沙场,统领大军,身上自有一股凛然迫人的气势。一干护卫看他并不伤人,又步步逼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随着他的步伐后退。
靳海棠跪在厅前耳听得纷纷乱乱和他说话的声音,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你又何苦来招惹我,我与你……终不能……一双手紧紧攥着身前的衣襟。
“好,好得很。”靳海棠的父亲靳贤气的胡子乱颤,定了定神,摸着胡子看院子里的陈查,对靳海棠说:“他是谁?”
“我是南……(南越)”陈查心里也豁出去了大声说。
“他是棠儿南游结识的朋友。” 靳海棠猛地抬头打断了陈查的话。
“我是平……(平王麾下)”陈查又说。
“平素和棠儿并没有来往。” 靳海棠又截住陈查的话,膝行几步对父亲低声说:“爹爹,棠儿知错了,与他并不相干,爹爹你让他走,棠儿……棠儿……即回来了,一切……都听从爹爹的安排。”靳海棠说话声越来越小。
满厅的人都看着院子里的陈查。陈查知道靳海棠不让自己说出身份,这所有的人他也都没放在眼里,听着靳海棠几不可闻的语声,眼里只看见他消瘦的背影,陈查一咬牙大声说:“海棠,你信我也好,不信也好,我还是那句话,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除了你,我是不会要别人的。”
靳海棠身子一抖,头垂的更低。靳贤这会儿气到极点反倒点头冷笑了,半晌说:“来人,取家法。”
“老爷!”靳夫人和几位如夫人惊呼哀求。靳夫人眼里含着泪说:“老爷,上次动家法,棠儿的伤养了这几个月才好,饶了他吧,我会好好劝导他的,老爷。”
靳贤也不理会院中的陈查。陈查一听取家法了,心中一急,怒吼一声,就要冲上前。“你别过来。”靳海棠背身喊了句,陈查硬生生的顿住身形。靳海棠稍稍侧头说:“这是我的爹爹,不许你乱来。我做错事,受罚是应当的。”
陈查听他重重的说“爹爹”两字,知道如此上去冲撞了他父亲不妥。可是,难道让我眼看着你……陈查仔细打量靳贤。容长脸面,穿着淡青色的儒衫,气质儒雅,眼睛有几分与靳海棠相似。那满头珠翠,雍容华贵的就是他的娘亲了,原来海棠像他的娘亲呢。那几个如夫人看上去也都是环肥燕瘦,姿色出众,难怪靳家的子女都如此的艳名远播。
靳贤也在冷眼看陈查,首先就是个长得膀大腰圆、眉眼粗野的莽撞武夫,大庭广众下居然口出秽言,还是个没有伦常的,哼。
“老爷,家法请来了。”一个老家丁恭敬的过来。陈查定睛一看,差点儿没晕过去。这是家法吗?这不是杀人的凶器嘛。儿臂粗的红木棍子,摩挲的油亮,细的那头漆都快掉了,也不知道传了几代了。打断两根肋骨那还是好的呢,这一棍子下去,就得断一根啊。陈查急了。
靳贤起身,拎着家法站定在靳海棠身前。“孽障,你可知错?”
“棠儿知错。”靳海棠将身子跪的笔直。
靳贤正容道:“你流连花街柳巷,广播风流大名,甚至离家两年,我都容了你,只道你年少轻狂。连累皇后娘娘也日夜里为你劳心,亲自挑选兵部尚书的千金,知书达理,温柔敦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居然敢抗婚,竟然还敢招惹闲人上门,靳家几代单传,我决不许靳家香火断送在你的手上。”靳贤越说越气,两手举起手中的家法,用了全力了,只听“嘭”一声,狠狠地打在靳海棠身上。“扑通”一声,靳海棠呛倒在厅前。
“海棠!”陈查痛呼出声,看他在地上挣扎了下勉强起来又把身子跪正了。
“棠儿!”靳夫人尖叫一声,丝帕捂住嘴哭出声来,可是靳贤素来严厉夫人虽然心疼却不敢上前阻拦,身边几个如夫人也都凄凄哀哀的陪着哭。
靳海棠只觉得半边身子像掉在热油锅里火辣辣的疼。府里头的下人们都围拢过来,有的挤不进来,在人群后跳脚看。靳贤看了陈查一眼,见他脸上失色,满眼狂乱,心下更气,举起手里的家法,又是狠狠地一下。“通”一声,靳海棠扑倒在厅前,额头狠狠地撞上青砖地。这一次挣扎了半天,勉强起身,只能用双臂支撑着身体。
“海棠!”陈查紧咬着牙齿,顿足对靳贤说:“靳老爷,是我招惹他的,要打,你就打我,要出气就出在我身上。”
靳贤不语,挥着手里的家法一下一下的打在靳海棠身上,靳夫人已经哭得背过气去了,几个如夫人赶紧让丫鬟扶着回内堂歇息。
靳海棠趴在地上也不闪躲,任家法抽打在身上,可是感觉力度一下不如一下了,知道父亲到底还是不忍心。身上实在太疼了,呼吸间,胸口刺疼不已。靳贤打了十几下,见他毫不反抗,狠狠地将家法甩在地上。那边陈查已经和护卫动气手来了。
陈查接连打倒了几个护卫,身子腾起,几个翻滚落在厅前,抢上来扶起地上的靳海棠,抱在怀里。
“海棠,海棠。”陈查轻叫,靳海棠慢慢的睁开眼睛看他。
“放肆、放肆,来人呢,把他给我轰出去。”靳贤大怒道。
靳海棠推开陈查的手,身体剧痛,满儿忙上来扶着他,哭得稀里哗啦的。“公子,公子,你还好吧,呜呜……”靳海棠靠在满儿的身上看着陈查,看他怒目圆睁,满脸的痛不欲生。
“海棠,跟我走,跟我走吧。”陈查握着靳海棠的手慌乱地说。握着他的手冰凉,一丝暖意都没有,细长的手握在手心里,稍一用力就能折断的感觉。看他满脸都是冷汗,额前的发都粘湿了,脸色青黄,那艳丽的眉眼凄然动人。
靳海棠紧抿着嘴唇,感受他握着自己的手在颤抖着。看陈查张嘴还要说话,慢慢摇了摇头,轻声说:“靳府是……关中望族,我已经闹得不象话了,你……你给我爹爹……留些脸面吧,算我……求……”话未说完,人已晕厥过去。
靳海棠被抱走了,陈查呆呆得站在厅中,几个护卫上前轰他,陈查这才反应过来,四下里看看,下人们在院子里站着交头接耳的议论,几个大丫鬟正在往外赶人,小江老老实实的站在影壁旁边看着自己。
就这么结束了吗?
陈查恍恍惚惚的出了靳府,在街上顺着墙边儿走,小江一路跟着,看不断有人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跟在他身后默默地走着。
若是不和小江探营就不会遇到他了,就不会起了心思整治他;若在营中,我把他看严了,不放他走,直接带他回南越多好;若是仗一打完我就去找他,就不会生这么多事端;若是那夜里不是光顾着欺负他,和他把话说明了,也就不会把他气走了……
恍惚到中午,太阳明晃晃的照着,影子在脚下缩成一团。小江走的口干舌燥,看陈查在身前还是脚下不停,想了想上前拽住他。“查查,别走了,好累啊,想喝水,想吃东西了。”
“哦?”陈查停住看他。
“呀!查查,你的眼睛怎么像兔子一样通红啊。”小江仔细看了看,果然是,陈查的眼白里迸出血丝。
陈查苦笑,带着他投了客栈,安排了饭食让小江吃,自己要了一坛酒,坐在窗前自斟自饮……店里的伴当已经送来第三坛酒了,小江听他一边儿喝,嘴里一边儿嘟囔,手里便抓块儿牛肉跳到陈查身边凑近了支起耳朵听。陈查咕嘟嘟灌进一海碗酒,嘟囔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