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威势强猛之极。奚凤啸相随庞镇寰多年,深知庞镇寰武功精博,才不过弱冠之年,便已蜚声武林,更秉性忌刻,一经为仇,便如阴魂附体,不死不休。
人与人之间,均不无感情存在,他虽痛恨庞镇寰入骨,但念在庞老爷抚育之不恩,不敌还好,如伤了庞镇寰,日后怎有面目与庞老爷子相见。他存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心情,使庞镇寰知难而退,目睹庞镇寰出招毒辣,直视自己如戴天之仇,不禁暗暗叹息,手中湛卢剑一招「丹鹤飞翔」似缓实速挥了出去。
只见青虹如烟散了开来,显得轻描淡写之极,与庞镇寰辛辣毒招顿成强烈的对比。伍梦龙大吃一惊,忖道:“这姓奚的未免轻敌太甚,用平淡武学怎可与庞镇寰对敌,徒然自取其死。”一念未了,只见庞镇寰迅疾无比撤招横跨了一步,长剑又出,洒下漫空寒星剑飚啸空刺耳悸人。
奚风啸竟将庞镇寰凌厉辣毒的招势视若无睹,只一招接着一招攻了出去。伍梦龙不愧是武林隽才,眼力奇高,凝神观察奚凤啸剑招虽平淡朴实,却含蕴了无匹的功力,攻其必救,使庞镇寰心有顾忌,着着自保,不能入手施为,心中暗暗诧惊,忖道:“这姓奚的竟能将平实的武学化腐配为神奇,如非具有无比的恒心毅力,焉能臻此境界。”不禁油然泛上钦敬之意。
但他与庞镇寰同为一丘之貉,少年得志,蜚声武林,遂养成夜郎自大,自私忌刻之后天癖性,不容目中有砂砾存在,隐谋日后除奚凤啸之意。庞镇寰一连攻了数十招,都无法幸胜,而且有数次被奚凤啸平实的剑招逼得手忙脚乱,因他这柄剑虽是缅钢精铸,可说是锋芒犀利,但比起切金断玉的湛卢剑来却判若天渊。
是以,庞镇寰剑身不敢轻撄湛卢剑的剑锋,招至半途疾撤,改式又出,无形中处于受制地位,缚手缚脚之故,庞镇寰心头一腔怒火杀机于是俱增。突然,庞镇寰口中进出一声春雷,剑走斜锋,一式「笑指天南」,寒星弧飞,点向奚凤啸右胁。
这一式着实诡异之极,神奇莫测,突破了奚凤啸剑势,电掣雷击而至。奚凤啸大感意料之外,警觉闪避已是不及,剑芒已点破一孔,跟着就是丧身庞镇寰剑下。幸亏奚凤啸临危不乱,剑锋触体尚未刺入时,身形急仰,左足跟点地倒飞出去,右足趁势蹋向袭来长剑。
一踢之势奇猛无比,庞镇寰由不得长剑回撤。在此一霎那间,奚凤啸已倒飞沾地,身形倏地暴起,湛卢剑一式「星宿斗换」挥出。只见漫空寒星飞动,青虹纵横掣击,划带出一片啸空劲风,宛如天河倒泻,凌空往庞镇寰罩袭而下。
此乃奚凤啸凭着惊人记忆人偷袭邹槐「天飚三式」内其中一式,威力绝伦。也不知是奚凤啸是故意露出多处微小破绽,抑或记忆不全,还是邹槐本身将此「天飚三式」习全难臻神化境界,虽然如此,仍具有无穷威势。伍梦龙冷眼旁观,突目睹奚凤啸剑式之惊人,身法之美妙,不禁心神一震。
庞镇寰猛感剑势未及,寒气已自逼入,心中大骇,只见芒雨漫空飞洒罩下,不禁胆寒,究竟他眼力奇高,被他察觉剑势尚有隙缝可寻,两足一踹,一式「猛龙升天」穿隙奔空遁去。他因愤怒之极,穿破奚风啸剑势时,喉中发出长声厉啸,虽遁空电杳,啸声尚自袅袅不绝。
奚凤啸飘身沾地,剑势疾收,带随着他那湛卢剑洒下一些布条,如风中落叶般飘旋落下。伍梦龙看出这些布条竟是庞镇寰身着长衫被剑芒扫体割裂而下,不禁心中又是一凛,迈步向奚凤啸身前走了过去。只见奚凤啸额角沁汗,面泛潮红,喘息之声隐隐可闻,不觉剑眉微剔,微笑道:“贤弟武功惊人,一招竟制胜武林久著盛名之南天三燕中武学博奇之庞镇寰,可谓一朝成名天下知。”
奚凤啸赧色叹气道:“伍少庄主且慢捧在下,在下虽侥幸取胜,却为在下带来一场杀身之祸,这一招实为剽袭他人的武学,未明口诀,亦未受传习,情急之余,竟糊糊涂涂施展出来,伍少庄主岂不闻打蛇不死反成仇之言么?”
伍梦龙一面倾听,目光却落在奚凤啸右臂,发现奚凤啸右胁被庞镇寰剑势刺身一孔,割伤外皮,鲜血尚自涔涔滴下,知奚凤啸言之不假,道:“贤弟怎说是剽袭他人之学,愚兄可闻其详么?”
在那尼庵初遇伍梦龙时,奚凤啸仅约略说明此行鹿角堡梗概,但言不详,不禁黯然叹息一声道:“在下不意窥得梅六与邹槐拚搏,邹槐便仗此湛卢剑施展天飚三式反复与梅六周旋几近半个时辰,在下目睹天飚三式威力无匹,不禁心生爱好,苦苦记忆心中,只以悟性不高,未能尽悉神奥,方才岂非侥幸取胜,何喜之有。”
伍梦龙不禁恍然大悟,暗道:“难怪他这一式剑学破绽百出,原来是剽袭邹槐之学。”心情立时一宽,轩眉笑追:“天下武学异不乱宗,千百年来还不是辗转相因,难谓偷学剽袭,贤弟有此过人的记忆力,假以时日不难参悟「天飚三式」玄奥神髓,何惧庞镇寰复仇。”
奚凤啸摇首叹息道:“天飚三式诡异复杂,怎能悟解,先有伯乐而后才有千里马,何况在下资质鲁钝,更是痴人说梦,方才如非得自湛卢剑之助,早就丧在庞镇寰剑下了。”说着又是苦笑一声道:“这柄湛卢剑仅是受梅六之托,须交付一人,非是在下所能保有,异日之事岂可不忧心如焚。”
伍梦龙不禁一惊道:“湛卢剑交与谁?”
奚凤啸摇首微笑道:“梅六说江湖道上自有人持他信物取去,并未说出其人姓名来历。”
“梅六信物是何物件。”伍梦龙紧接着追问,语气微感咄咄逼人。
这不过奚凤啸随口搪塞之词,却未料到伍梦龙穷追紧逼,打破沙锅问到底,但他凭着过人的机智,思念一转,已想好答词,微笑道:“受人之托,当忠人所事,倘少庄主郑重相托,视在下如知己,在下能否吐露而误少庄主大事?”
伍梦龙点点头道:“贤弟谦谦君子,愚名子何幸得为知己。”内心虽暗暗不释,却极为钦佩奚凤啸为人诚敬。
奚凤啸秉性耿介,从不诳言,也不违心事,因之不得庞镇寰所喜,为他带来折磨苦难,自相遇何湘君,感她救命之恩,传艺之德,又经她谆谆规劝,谓江湖险诈,人心乖戾,耿介正诚本君子立身之道,但涉身在此谲幻江湖中,毫不适用,总宜临机应变,诡不失正才是,是以他紧紧深印脑中,作为行走江湖的良计。
蓦地——十丈开外突冒出一条人影,电疾掠落在奚凤啸身侧。伍梦龙奚凤啸两人,不禁一怔,认作又是觊觎湛卢剑来此攫夺的凶邪,忙功行两臂,蓄势戒备。只见来人是一蓝布短装,须发斑白的老者,英华内敛,貌像朴实,恂恂如老儒,目光一注奚凤啸脸上,抱拳笑道:“请问尊驾可是奚凤啸少侠?”
奚凤啸只觉老者语音甚熟,似在何处听过,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是谁,不禁一怔,含笑答礼道:“在下正是奚凤啸,老英雄请示尊姓台甫,免在下失礼冒犯。”
老者道:“老者姓贾。”说着在怀中取出一封信函,微笑接道:“奚少侠请拆阅此信便知就理。”奚凤啸接过信函,闪开丈外,就着月色详阅。
伍梦龙暗暗皱眉,一双锐利眼神观察老者是何来历,但见老者目不斜视,神色拘谨诚正异常,不禁摸不出这老者来历深浅。奚凤啸抽出信笺舒平叠笺,只见笺内附有一支灿烂五色的野雉毛,不禁一呆,接观笺函字迹,赫然正是何湘君娟秀笔迹,由不得心喜欲狂,只见上书:“君得湛卢剑锋利无匹,虽扩身可恃,亦足以引起武林凶邪觊觎,肇致杀身大祸,兹命崔星五老师乔装求借,妾身途中有用,抵燕京时当壁还于君。伍梦龙为后起枭雄,貌和心善,只宜虚与结衲,切不可谬托心腹,若抵燕京后,妾身自有法与君联络,不可四出侦访妾身下落。云天无际,临星不胜依依,望君珍重。”奚凤啸一面阅信,一面伸手解下湛卢剑。
伍梦龙心中一动,慢步走向奚凤啸身前而去。那老者突然电闪掠在奚凤啸面前,左臂迅疾无伦接过湛卢剑,口中说道:“多谢奚少侠。”话方出口,人已腾空拔起,右手拇食二指曲指一弹,一点火星随指弹出,沾上信笺立即燃烧无存。
奚凤啸惊呼了一声,立时恍然悟出崔星五此举为防伍梦龙从信中窥破来历,大为钦佩崔星五机智。伍梦龙不禁一怔,勃然大怒,一鹤冲天拔起,厉喝道:“那里走。”往崔星五身后追去。
奚凤啸大惊,接踵拔起,道:“少庄主且慢。”
伍梦龙身形落下,回头笑道:“贤弟你尚未瞧出么?此人神情举止大有可疑,并非梅六托交之人。”
奚凤啸摇首叹息道:“在下只认信物不认人,如少庄主瞧得起在下,望不要使在下为难。”
伍梦龙呆得一呆,微笑道:“愚兄并无为难之意,只窥察此人来历,去去就来。”却见崔星五身影已远在数十丈外,立即电奔而出。
奚凤啸大感愤怒,为防崔星五不敌,赶向伍梦龙身后而去,只见伍梦龙身形如遇突袭,从旁暗处似有一股劈空掌打出,将伍梦龙撞得疾跃开去。伍梦龙厉喝道:“鼠辈胆敢,还不与我滚出来。”双手一扬,掌力如山中央着三支丧门钉电射打出。蓦地,一声震声如雷大笑中暗中冒起一条黑影,遁空如电,瞬眼无踪。如此抱着老丈逃奔,恐无法逃远,为今之计,急宜在江滨找一小舟直驶下游。”
少女螓首连摇叹道:“水道上他们眼目更多,恐自投罗网,此计可行,还用得着问阁下么?”
奚凤啸道:“在下认为此是险中求生之计,除此一途,别无他策。”
少女轻轻一笑道:“就依阁下吧,只是江滨何处可觅得小舟,又恐万一误踏盗船。”
奚凤啸张大双眼一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