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兰这时才反应过来,噗嗤乐了出来。想想林景皓若是听了满月这番话,真不知会做出怎样的神情。
满月见初兰笑容中尽是甜蜜,心道看来传言不假,对那男子竟是越来越好奇了。直说初兰不把她当自己人,早晚收了公子,都要出来见人的,怎么不能介绍自己先认识认识。初兰一方面觉得可笑,另一方面又被满月缠得实在有些无奈,她总不能凭空变出个男人给她。
二人正闹着,忽听外面丫头报道:“驸马回来了。”
初兰听闻,心中暗笑道:你不是想见那男人吗,人这会儿就来了,你看个够吧。
林景皓进屋,先和满月互问了好,便道:“公主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从外面就听见笑声了。”
满月也不言语,她拿不准在这位姐夫面前提起那位新公子是否合适。
初兰却忽然玩心大起,笑道:“才说我在商泽带回来的新公子呢,我想着要不要给四妹引见引见。”
林景皓听这话,笑容一僵,嘴角竟是抽搐了两下。
初兰见林景皓这窘迫的模样,愈发觉得有趣,又道:“反正将来收了房也是要出来见人的,我与四妹也不是外人,想着提前引见一下也没什么不可,驸马以为呢?”
林景皓嘴角一抽,勉强扯了个笑容,直望着初兰道,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话来:“公主说的是。只怕他不懂规矩,唐突了四公主可就不好了,待臣调/教好了,再引见给四公主不迟。”
初兰忍了笑容,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转对满月道:“看我倒给忘了,驸马说得对。妹妹不知道,他小地方来的,徒有些姿色,胸无点墨,没见过市面,上不得大场面。等你姐夫调/教好了,再给你引见。”说着眼神儿不时深意地瞥向林景皓。
满月自然不知这夫妻二人耍什么花腔,只见林景皓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想看来是在吃味儿了。不过听说林景皓前些日子告假,也是去了商泽看望姐姐,既然都一起带了回来了,看来也是默认了吧。不过,他和姐姐才大婚半年多,这么快就有新人进门,他心里定不是滋味的。算了,还是别扯这事儿了,便道:“早几日晚几日也没什么打紧,反正早晚是一家人。”
“嗯。”初兰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林景皓则讪讪地陪着笑脸,心中叫苦不迭。
待满月走后,二人回了云霄阁,才一进屋,林景皓便把初兰环住,按在了床头,眯着眼睛道:“徒有姿色?胸无点墨?没见过市面?公主钟情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初兰笑着把头一别,娇声道:“谁说我钟情他来着。”
林景皓见她双颊桃红,美目流转,心中一动,俯过头去,直凑到她面前,几要吻上那朱唇,魅惑地道:“那公主钟情哪个?”
初兰杏目一转,直凝着林景皓。不必再有言语,只从这双眸中,林景皓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吻,水到渠成。
“到时看公主拿什么引见给人。”林景皓流连着那片朱唇,喃喃道。
初兰勾了林景皓的脖子,坏笑道:“找个男人还不容易吗?”
这是挑衅,林景皓眉稍一挑,抱了初兰放到床上,应战。
第四十章
皇城之南,一个不甚显眼的小巷,名曰辅林巷。巷子深处有一清幽的府邸,正红色的朱漆兽环大门和门前两尊威武的石狮,昭示出府邸主人显赫的身份。
林景皓站在门前,面色凝重,似是踌躇了一会儿,才轻扣了门环。
未几,朱漆大门被打开,门丁见了林景皓点头躬身道:“林大人。”不需林景皓说明来意,便做了个手势,将他让进府内,朱漆大门在二人的身后缓缓的关上,发出闷闷的沉重响声。
林景皓跟着门丁一路前行,目不斜视,这园子的景色不错,却让他有一种压抑之感。
门丁将林景皓带至一间雅致的书房,便躬身退去了。
“来啦。”内室竹帘里传出一男子的声音,浑厚沧桑中带着一丝悠然自得。
林景皓对着珠帘内的男子躬身道:“下官参见刘大人。”
室内一阵沉默,好一会儿,竹帘轻启,从里面走出一五十上下的男子,虽已双鬓斑白,然仍是仪表堂堂,不怒自威,依稀可见其当年的风华绝代。那眉宇间透出的一股非经年不可得的沉稳睿智,竟令一旁丰神俊朗的林景皓也显得有些黯然失色。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亦是大颜国史上第一位男子首辅——刘子安。
刘子安踱出了内室,坐于林景皓面前,开口道:“账册取回来了?”
林景皓没有回话,只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双手奉到刘子安面前。
刘子安接过,看了看封皮上《万安诗集》四个字,浅浅地勾了勾嘴角,便随手将书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开口道:“此行还顺利吧。”
林景皓微躬身道:“是。”
“想也顺利,毕竟是你自己主动请缨,想来定是有十全的把握。” 男子直直地凝着林景皓。
林景皓被那深邃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微低头,错开了眼神,开口道:“为大人办事,下官自当竭尽全力。”
“倘真如此,你就不会不敢直视老夫了。” 刘子安淡淡地说着,声音中透着的威严,让人心中不免肃然。
林景皓一惊,抬头望向刘子安,然在目光触到那凌厉的眼神时,却仍是下意识地避开了。
刘子安一瞥林景皓,幽幽地开口道:“依老夫看,你是不放心别人去办这件事。是怕他连人带账册一并落在郜兰公主手里。只有一点老夫却想不明白,你这么怕老夫和郜兰对上,是怕老夫栽在那小丫头手里呢?还是……”刘子安故意拉长了声音,一顿,道“还是,怕她糟了老夫的暗算?”
林景皓身子一僵,嘴唇颤抖了两下,忙道:“下官不敢。”
只在林景皓说出这话的同时,刘子安便道:“你放心,老夫不欺负小姑娘。”
瞬间,林景皓紧绷的身子微微一松。这极细微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刘子安的眼睛,他对林景皓正色道:“成大事者,最忌因情误事。”
“下官明白。”
“你不明白!”刘子安忽然高声厉色道:“你若真明白,就不会是这幅模样了!”
刘子安凝视着林景皓,眼神中的犀利逐渐淡去,眸中笼上了长者的担忧与关怀,语气也变得温和,只道:“景皓,你这一生可求权,可求财,这些都是你能掌控的。但却永远不要把人生托在一个女人身上,那只能让你丧了大志,变得懦弱可欺。女人,永远不可能为你停留,她或许现在宠你,爱你,甚至是依赖你,那是因为她还弱小,等哪日她羽翼丰满了,便会毫不留情的弃你如草芥,自会有其他男人为她趋之若鹜、肝脑涂地,她不会对你有任何留恋。记着老夫这话:与其苦心去挣一个女人,倒不如为自己争一片天下!”
刘子安说完,起身推开门,只道一句:“回吧。”便出了屋子,徒留下林景皓一人在这屋内怔怔的发呆。
林景皓从刘府出来,已至傍晚,边走边出神地想着刘子安的那番话。才拐出巷口,便听身后有人唤他的名字,回头一看,从身后一顶小轿中向他微笑挥手的,不是初兰却是哪个。
轿子在他身旁停下,初兰探出头来,问道:“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林景皓上前两步,道:“因有些公事找刘大人,早早从吏部出来了。”
初兰歪头看了看辅林巷,又四下看看,道:“怎么也不乘轿子?你从吏部一直走到这儿的?”
林景皓道:“权当散步了。”
初兰叹了口气,起身欲下轿。林景皓连忙掀了轿帘,搀她下来。只听初兰对轿夫头道:“你们先回吧,我和驸马溜达着回去,晚饭请王爷先吃,别等我们了。”
林景皓忙道:“公主先乘了轿回去吧,臣自己走着便可,这儿离咱们府上还有一段路。”
初兰笑着埋怨道:“你也说了还有一段路,难不成让我把你仍在这儿自己先回去吃喝?”说罢不容分说,遣走了所有的轿夫随从。
林景皓爱怜地道:“公主何必陪臣受这份累。”
“我喜欢。”初兰笑得坦然。
林景皓心中一颤。
——“女人,永远不可能为你停留”
——“等哪日她羽翼丰满了,便会毫不留情的弃你如草芥”
刚刚还在字字句句敲打着他的这些话,在初兰灿若的笑容中,渐渐失了力度,褪了颜色……
林景皓笑了,伸手去牵初兰。
“做什么?”
“不是一起走吗?”林景皓笑得灿烂。
初兰四下看了看,低声道:“这可是在大街上,有人的。”
“那有如何?咱们是夫妻,还有人来捉奸不成?”林景皓说着,牵了初兰的手转身便走。
初兰被他这么拉着,看着街上行人向他们投来的惊异目光,虽有些不自在,心中却满是甜蜜,握着林景皓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林景皓转头看她,二人相视而笑。
“公主怎么在这儿?”林景皓道。
“下午母皇宣我入宫,倒是也没什么大事儿。”初兰道,“听说刘大人这两日旧疾复发,正在府中修养,怎么还处理政务?”初兰随口问道。
“刘大人一向以国事为先,鞠躬尽瘁。”林景皓道。
初兰听了这话,赞同地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林景皓,忽然扑哧一笑,道:“倒是和某人很像呢,也难怪他那么赏识你。”
“公主是在打趣臣?”
“不是打趣,是恭维。”初兰忙道,说着忽然又似想到了什么,笑意更深,只道:“原还没和你成亲的时候,就总听人夸你,直说你颇具刘大人青年时的风采呢。”
林景皓闻言心中一沉,面上露了不置可否的笑容,道:“那公主呢?公主那时怎么说?”
初兰一愣,脸上露了些窘色,挽了林静好的胳膊不说话。
林景皓知道那时候的初兰不仅不钟情他,对他多少还带了敌意的,定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