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藏01 茶意绵绵(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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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之藏01 茶意绵绵(寄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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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难料。

    到处有意外。

    ※※※

    “哇!我命苦呀!我怎么生了个这么不听话的女儿,我活著还有什么意义?不如让我死了吧!我不想活了,呜……我活得那么辛苦干什么?我命好苦呀……”

    戴满宝石的十根手指像唱大戏似左右挥舞,凡尔赛新一季的新装,香奈儿的各牌鞋,一只百万钻表闪闪发光,哭的时候连妆都不会掉才厉害。

    丈夫是进出口贸易商,为人忠厚老实又不养小老婆,工作一个月休息一个月,随便做做好歹也是年收入亿万的大老板,夫妻俩三不五时峇里岛、大溪地的四处旅游,买个皮件都得飞往义大利才甘心。

    只要有国际服装展,不管是巴黎还是米兰,她连夜包机去抢鲜,人家限量预定的商品不卖她都不成,她会拗到对方投降为止。

    所以她家里有两间十来坪的置衣间,上千件价值不菲的衣服挂著生霉,只要穿过一次、两次曝光就绝对不会再穿,浪费之程度叫人咋舌。

    人家是拍卖旧衣,而她有的连商标都没有剪的整批捐,嘴上说是行善做公益,其实是为了容纳新衣才出清,空出更大的空间方便她再海拚。

    衣食无虞,出入有轿车接送,每天光鲜亮丽地出现在社交场合让人羡慕不已,再加上婚姻美满幸福,丈夫娇宠,这种贵夫人要说命苦恐怕会遭天打雷劈,神仙也看不下去。

    最近的乡土剧教坏了广大妇女群,以为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能改变结局,装得越可怜越能博取观众同情。

    所以雷霭芳的眼泪特别廉价,哭湿了三条手帕还在哭,而且非常有技巧的刚好接下滑落的泪珠,丝毫没哭花黑色的眼线。

    “呜……我命苦呀!老天来评评理……一把屎一把尿养大她,怕她饿了怕她冻,像伺候老祖宗似地伺候她这个小祖宗,结果她回报了我什么……”

    哭声惊人,同样地也念力过人,一边落泪一边数落女儿的不是,叫人不得不怀疑她是担心女儿还是恨不得她死在外面别回来。

    染花的布沙发上坐著一对父女,面无表情的互视一眼,似在问她到底要哭多久。

    好不容易她停下来喘口气喝杯水补充水份,这时才能插上一、两句话问明缘由。

    “姑姑,你别再伤心了,好好说发生了什么事?”没头没脑的谁晓得是不是她又夸大了。

    “还是你贴心没白养,同样是十五岁,仙仙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用不著愁眉苦脸,我……哇呜……我真是太命苦了。”她要换女儿。

    一想到同年龄的孩子却有不一样的反应,顿感委屈的雷霭芳是泣不成声,活似来送葬的孝女。

    “姑姑,仙仙怎么了,没做功课被老师罚还是成绩退步了?”早熟的女孩一板一眼的问著。

    反倒她的父亲像没事人似的昏昏欲睡,眼皮沉重的略微打盹。

    “我每天请最好的家教来督促她功课不会有问题,是……是她离家出走了。”抽噎了一下,她继续哭诉著。

    “离家出走?!”像是受了惊吓,假寐的男子忽地睁开眼。

    冷静的反而是他女儿。

    “姑姑是不是搞错了,也许她上同学家玩没告诉你。”这是常有的事。

    不是她爱质疑长辈的说法,大她三个月的表姊生性外向,常常偕同同学去踏青、烤肉什么的,有时一伙人相约去露营。

    上一回十几个人包辆小巴士上山看流星雨,事先没通知半个人私自出游,闹得数百位警察一夜没睡的进行大搜索,以为遭人绑架了。

    还有一回玩得太累没力气移动脚步,外套披著睡在车库,全家人动员地遍寻不著,最后是她养的猫找著她。

    诸如此类的例子多不可数,所以凌晨两点接到姑姑的电话他们也不紧张,慢条斯理的著装才驱车前来,半路还在永和喝了豆浆,打包两份蛋饼和煎饺。

    依惯例来看,没待到天亮是走不了,当是熬夜赶夜车看书吧!反正她一被吵醒就不容易入睡。

    “我怎么会搞错?!你看她还留纸条给我,说什么我管她管太严了,她要去寻找自我。”她几时管过她了?

    “自我?!”这……什么意思?

    有点近视的雷秋彤将纸条交给父亲,这种事轮不到小孩子插手,她只负责让姑姑把事情交代清楚,免得他们像无头苍蝇摸不著边际。

    反观神情看来冷肃的男子是眉头深结,一张由笔记书撕下来的小纸张反覆地瞧来瞧去,始终瞧不出端倪。

    不过他也有一本类似的小笔记书,是买书附送的,而且是出自同一位作者。

    “你们说我对她还不够好吗?从小到大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她居然说我的管教方式太严格,我……呜……我不要活了。”雷霭芳又开始歇斯底里。

    但是中场休息时不忘叉片女佣切好的苹果往嘴巴一放,实在叫人看不出她的担心。

    “姑姑,你冷静点,你打过电话问她的同学吗?”说不定离家出走是幌子,故意躲在房间吃吃笑。

    “还打电话干什么?让她死在外面好了,我当没生过这个女儿。”养她不如养条狗。

    至少狗会汪两声。

    “那你干么找我来?十万火急的直催。”十分钟打七通电话。

    雷霭芳一副小女人模样的撒娇。“小天,你在生姊姊气呀?”

    “我没生你气,明天我南部的餐厅开幕,我得下去待一阵子。”他欠缺的正是睡眠。

    “你又开分店了,赚这么多钱也不怕累死,好歹娶个老婆来帮你花。”一个人孤零零地没人照顾怪可怜的。

    “我娶过。”他表情僵硬的说道。

    “哎呀!那个裤带不紧的女人不算啦!你们睡在一起的次数还没她男朋友多……”真是造孽哦!

    结婚一年,共同生活不到五个月,孩子一生下就吵著要离婚,说什么学做菜的男人没出息,顶多在大饭店当个领死薪水的大厨会耽误她一生。

    但她显然看走了眼,头一年是当二厨偷学人家的手艺,第二年还是甘于当副手不愿升级,暗自将经验累积起来,到了第三年他自己开起餐厅了。

    由于大受好评常常客满为患,不少老主雇吃上瘾抱怨他不多开几家省得等待,所以有了第二家、第三家分店,直到今时今日全省已有上百家连锁分号。

    “大姊,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纵有诸多不是也已是过去式,何必提起来伤了孩子。

    “小彤呀!姑姑是有口无心你别想太多,你那时髦的母亲真不是好女人。”根本不配当个母亲。

    哪有孩子生下不养跑去兰屿和男人同居,然后被人抛弃了又搭上一间车行的老板,听说人家是有妻有子,没多久让人抓奸在床告上了法院,关了六个月才放出来。

    后来好像跟了个跑车的司机,一年四季身边的男人都不是同一个,越混越回去的攀上个老头当人家的地下情妇,很少有空回来探望十月怀胎的亲生女儿。

    少数的几次是来要钱的,二嫁四嫁也不知道要叫她罗太太好还是张太太,说不定下回来伸手又改了。

    “姑姑,你哭够了吧!我来打电话给仙仙的同学问看看。”没有童年的雷秋彤表情微黯的转移话题。

    她已经大得不需要母亲,即使她从来不曾拥有。

    猛然一怔,雷霭芳失神的摸著脸。“呃!不必打了,一大早扰人清梦多不好意思。”

    那我们不算人吗?雷啸天父女无奈的一视,倦意全写在脸上。

    “大姊,你不怕仙仙发生危险吗?”一个小女孩在外总是不太好。

    “怕又有什么办法?她几时走的我都不知道,真有个万一我怎么向她父亲交代。”没事出什么差,临时有事找不到人商量。

    她也不想老是麻烦打小相依为命的弟弟,可是一时间上哪找人来帮忙,总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警方疲于奔命,人家领的薪水也不过那么一点点。

    “姑姑可别又哭了,你想想仙仙最近有没有想到哪去,或是有什么朋友会邀她出游?”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出游。

    “我哪知道呀!女孩子一大就神神秘秘,不是上网就是看小说……啊!小说。”

    她忽地想到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小说?!”

    “是呀!那孩子爱看小说,每隔几天就弄个几本回来,她还吵著要去见和她通信的作者。”该不会真去了吧!

    “有地址吗?”雷啸天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不晓得十五岁大的女孩子在想些什么。

    像他的女儿从小乖乖巧巧的不需人费心,手头不宽裕那几年会自己起床梳洗、做早餐,背著小包包等校车上幼椎园。

    等到环境稍微改善了以后,她依然不用人操心地自行打理一切,念书、考试、换学校都自己来,有时家里的佣人还会觉得没事做,老说她不像小孩。

    或许是没妈的小孩较常人看得远,一间又一间的餐厅让他忙得分身乏术人又女俩两、三天见不到一次面是常有的事,所以她很少和他谈起自己的需要。

    女人心海底针,小女孩的心思更复杂,他永远也猜不透她们要的是什么。

    雷霭芳上楼拿了一叠信下来,林林总总少说有二、三十封。“都在这里了。”

    “台北市林森北路二段……嗯!应该是出版社的地址。”章盖的地址和书页上的相同。

    “那要怎么办,上出版社问人吗?”她一脸求助的望著小她七岁的弟弟。

    不用说又是他的责任。“出版社为了保护旗下的作者是不会透露他们的私人住址。”

    “去问问看嘛!好过我们在这干著急。”肚子有点饿,待会叫春姊煮碗鸡肉粥。

    “问是一定要问,但别抱太大希望,看能不能由来信中查到些线索。”雷啸天准备将所有信件带走,期望能从其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也许他信还没看完人已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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