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你闯空门啊?”真稀奇,以往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人,现下居然有一个主动登门。
“燕吹笛呢?”他回过头,在藏冬身后没找到地主后,表情有些失望。
藏冬无奈地一手指向燕宅,“因某种意外,那小子暂时给躺着休养一段时日。”这些年来那小子都是偷偷摸摸的炼丹,从没炼得有多勤快过,只是自听闻轩辕岳就快起程赴西域后,秉持不怕死精神的燕某人,镇日就是关在丹房里日炼夜炼,而丹房也是盖一座又炸一座。
无法亲眼见燕吹笛,也不认为跟燕吹笛面对面他俩能好好说上话而不大打出手,黄泉转了转眼眸,退而求次地将目标转向。“山神?”
“恩?”提心吊胆地守着丹炉两日没睡的藏冬,揉着泛满雪丝的眼轻应。
“我要舍利子。”他直截了当地道出来意。
听到舍利两字睡虫登时跑光的藏冬,站直了身子,百思不解地瞧着这个他以为很讲原则的人妖。
“你……要那玩意干吗?”他怎么跟那些自私或别有用心的贪婪众生一样,沦落到追求舍利的地步?
“吃。”有是言简意扼,不带一句废字。
藏冬更是一头雾水,“为什么想吃它?”这小子不会以为吃舍利就跟肚子饿了吃顿饭那样简单吧?吃了那玩意后果可严重了!黄泉正色以复,“我想长生不老。”
“等、等等……”藏冬忙扶着差点脱落的下巴大声喊停。“你不是一直都很强调你是人不是妖吗?”他不再坚持原则了?
“我改变心意了。”在他的唇畔,隐隐浮现一抹笑意。
自那夜听完碧落醉后的心声后,他突然发觉,想得太多、考虑得太久,是会后悔的。就像太过害怕失去他的碧落,还有总是站在这个世界,却又眺望着另一个世界的他。
不是每个问题,都非得要弄到头破血流、一身伤痕才能找出答案的,在那夜他才明白,心在哪儿,答案就在哪。
沉默了很久的藏冬,忽地一骨碌跳起来,“你当不当妖关我什么事?”
“去找燕吹笛,我知道他身上有颗舍。”知道他与燕吹笛交好的黄泉,干脆把差事推给他。
藏冬干干地笑,“你凭什么叫燕家小子把舍利给你?”燕小子会把那玩意拿给他这个死对头?他不如叫日头由西边上来比较快。
有恃无恐的黄泉,回首瞥了丹炉一眼,得意地在嘴边晾着笑。
“告诉他,我有他炼丹所需的药引,他若想炼成他的丹药,就拿舍利来换。”他抬起一指保证,“若无我手中的药引,他就算是再炼千次也不成。”
藏冬不解地皱着眉,“你怎会知道他要炼的是什么玩意?”“看看他炉里的东西就知道了。”黄泉说得再简单不过,语气里还带了点骄傲。
“你有炼丹这方面的经验?”
黄泉自豪地扬高下颔,“自小炼到大,从不曾失败过。”老爱跟他比?哼,单单就炼丹这一门学问,那个没炼丹天分的燕某人,就该甘拜下风。
藏冬感慨万千地摇首,“真该叫燕家小子跟他学学的……”家教果真有差。
“记得把我的话带给他。”打算说完就走的黄泉,大步走向丹房门口。
“慢。”藏冬一掌拦下他,“我为什么要帮你?”燕小子与他之间的事,无缘无故他干啥要下水跟着搅和?
“你若不帮我,我不但会派妖界的大妖小妖天天上灵山拜访你,我还会亲自搬至灵山与你当邻居。”黄泉以一黑一碧的眼眸用力朝他一瞪,“我保证,我绝对比燕吹笛更烦人、更任性,也比他更会制造祸端,若你不想让那座灵山鸡犬不宁,天神天将三五不时半夜造访,你最好是考虑帮个小忙。”
藏冬的眉头攒的紧紧的,“你威胁我?”
黄泉温和地笑笑,“我怎会做这种事?”他只是很不择手段而已。
哪不会?他刚刚就这么做了。
“任性的人妖……”藏冬老大不痛快地扁着嘴。
看着哪个说完就走的黄泉,藏冬摇摇头,才想去宅里探探还病躺在榻上的燕吹笛,方一转身,差点就与躲在后头偷听的燕吹笛撞个正着。
“喂,你吓神啊?”他惊魂甫定地抚着胸坎。
燕吹笛的两眼亮晶晶,“他说的是真的?”
“燕家小子,你该不会是……”藏冬不安地抬起一手,没想到他还真的在考虑黄泉的提议。
“老鬼。”被炸到有点怕的燕吹笛,一手抚着下颔认真地问:“你说,我该不该信那只人妖?”姓凤的没别的比皇甫迟强,独独就是炼丹这门学问在道上走路有风。
藏冬犹豫地皱着眉,“这个嘛……”该赌一赌吗?
他不断点头,“或许……这回那只人妖的话是真的可信。”以他对黄泉的了解,那个不爱招摇的家伙向来是不说大话的,搞不好黄泉真能帮他炼出他所想要的丹药也说不定。
不太相信黄泉的藏冬,思索了一会后,颇同情地瞧着燕吹笛病容上憔悴的模样。
“燕家小子。”他疲惫地揉揉眉心,“老实告诉我,你的命还剩几条?”炼丹能炼到这种程度,他也算古今第一人了。
“……半条。”勇于承认失败的燕吹笛,也很怀疑再这样下去,他下一回可能会陪着那具新丹炉一块炸上天。
“那就……赌赌看吧。”
第八章
“你肯定燕吹笛会把舍利拿出来?”
在黄泉的监视下乖乖喝完药,同时也听完他跑去天问台干了什么事后,从没想过他会有这种出人意表举动的凤书鸿,一脸诧异地瞧着这个坐在自己房里的表弟。
吃定燕吹笛的黄泉,眼眉间晾着一抹得意的神色。
“他没得选。”燕吹笛要是爱惜性命的话,最好是大方点把那玩意拿出来,不然,他就等着看姓燕的还有几条命可以不被炸得尸骨无存。
凤书鸿还是很怀疑,“确定要如此做?”以前打死他,他也不愿当只妖,现下志向却变得这么快,那只喝醉酒的妖类老阿姨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恩。”坐在椅里跷着脚的黄泉懒懒再应。
“但你——”
黄泉打断他的话,“你知道在追着碧落的这些年来,我都在想什么吗?”
“说来听听。”摸不清他心态的凤书鸿,很是期待一窥他那份总不让人知道的内心。
他不语惊人誓不休地开口,“我在想,逮到她后,我一定要监禁她、束缚她、独占她、强迫她!”
被吓白一张脸的凤书鸿,怔怔地看着这个性格其实很阴暗的表弟。
“当然,以上皆未实行过。”神情自若的黄泉,交握着十指,慢条斯理地补上这一句。
凤书鸿不断以袖拭着额上的冷汗,“幸好、幸好……”
“若不爱她,我怎会有那么多念头?”拿出袖中那张纸张的他,轻抚着上头的泪迹,“若不爱她,我又怎会想拥有永恒呢?”
害怕寂寞、不希望他离开她,只要直接告诉他就成了,何苦在他面前兜那么大一圈?她就是这样,总是爱扮作若无其事,不肯在他人面前承认她其实也有想得到的东西,老是在镜里镜外自欺欺人,她知不知道,向他开口并没有那么困难的,无论她想要什么,她若说,他定做,因他可以代她勇敢,也可代她坚强。
至少他比她懂得诚实。
“对妖而言,永恒的生命是与生俱来的,因此就算他们想放弃也无法放弃。”明白碧落这些年来为何那么痛苦的他,淡淡说出那个会令她流泪的原因。
凤书鸿了解地接下他的话,“但对人而言,虽然生命短暂,却有追求永恒的机会。”
黄泉正色地颔首,“正因如此,既然她没有放弃的余地,那么就由我来放弃。”
“你有没有想过,放弃,是比拥有还更需要勇气的?”说是简单,但做起来又是一回事,毕竟他为了想当个人,已在人间努力了那么多。
“为了她,这点勇气我还拿得出来。”提得起也放得下的黄泉,决心就在碧落的身上,一劳永逸地解决人与妖这个捆扰他多年的烦恼。
“不再向往人间这个世界了?”他揶揄地问。
“为人间、为妖界,也为我的身份,我已为我自己证明得够多了。”黄泉笑着摇首,“现下,我只想为我自己赌一赌。”
当不成人,何妨?当只妖,又何妨?其实众生的界限并不在人们的眼光中,而是在他的心底,这个道理凤书鸿十多你那前就已告诉过他了,只可惜那时一心想在人间立足的他,并没有静下心来思考,以致这些年来他在人间走得辛苦,在妖界也无所适从。
“这场赌局,有没有胜算?”很高兴他终于想通的凤书鸿,忍不住想问问放手一搏的他,究竟有无法子对付那只妖类老阿姨。
他将两手一摊,“这就要看那只缩头乌龟怎么想了 。”以碧落的性格来看,酒醒后的她,通常都会翻脸不认帐,也许这回他真的得对她施行那些高压手段才行。
“对自己有点信心。”凤书鸿站起身一手拍着他的肩,“她并没有那么难打动的。”
黄泉揉揉眉心,“她只是很顽固而已。”打小追她追到大,她也从头闪到尾,再不能改善这等情况,他迟早可以去和愚公结拜做兄弟。
凤书鸿将眼一瞥,笑看着这个同样也是矢志不移得令人头疼的表弟,“是啊,就跟某某人一样。”
黄泉凉眼微瞪着这个损人功力一流的表兄,自椅中起身打算不留在这让人损,凤书鸿却将脸上的笑意一敛,神情严肃地拉住他。
“记得,当我再次轮回后,要来找我认亲。”往后,黄泉的生命将会如妖类一般无止境,但他这凡人,却得等到来世才能和这个表弟再相间。
“对了。”在他临走前,凤书鸿一手指着上方,“那只醉醒的乌龟还在我家屋顶上,在我爹赶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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