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湛凑过去,在苏泛唇上不轻不重地啃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静谧地垂着,叹了口气道,“我得好好活着呢,阿泛,我和你还没过够。”
这世上没有人比苏泛更爱自己,苏湛一直是知道的。然而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人比苏泛更让他觉得离不得,他现在也体会到了。他也想和苏泛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苏泛听到这句话,也是觉得够了,能够这样和苏湛在一起,他别无所求。
“我也是。好了睡吧,生病了要早点休息,放心,我不吵你。”苏泛在他眉心处一吻,像是哄人睡觉一般说道。他鼻息间嗅到的是苏湛的味道,怀里搂着的人带着温度和真实的触感……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安心下来,静静地合上眼睛,终究是能睡一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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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对于苏家兄弟而言,平静安宁的夜晚,对于穆威来说简直要成了一个噩梦。他的人和苏家打了两天一夜,是节节败退,而派去向总部和穆家求助的人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穆威红着眼睛在房子里踱来踱去,说是房子却也只是临时搭建起来的茅屋,大风一刮就能倒,煤气灯挂在墙上是摇摇欲坠。没办法,他被苏家追得只能躲进深山老林中一个废弃已久的隐秘基地,简直要活成了猴子。
“参谋长!你说爸爸那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妈的,苏家实在太可恨了!”穆威沉不住气地说道。
70、
吴展鸿略略皱眉思索了下;“是很奇怪;将军一开始虽然是生气,但后来已经是默认了咱们的事情;不至于对大少爷不理不睬啊。”
“妈的,再不来;我也要顶不住了!别说被苏泛追着打死,粮食武器都不够了啊!再这样我们直接冲出去得了!”穆威气急败坏地一摊手说道。
“大少爷;稍安勿躁,再等等;再等等。”吴展鸿劝慰道。穆威扒拉了下自己的脑袋,是垂头丧气地坐回木桩改造的椅子上。
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却是突然冲进来一个扛着枪的小兵,朝穆威用掸邦语喊道;“大爷!他回来了!”穆威正疑惑着;只见后面一个全身脏乱不堪简直就像是从山里爬出来的野猴子坐到了地上,是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不堪。穆威见了来人倒是眼前一亮,几步奔上前揪着那人的衣领道,“桑果!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那叫桑果的缅甸小青年哭丧着一张脸道,“大少爷!不好了,将军他,将军他中风了!全身都不能动!”
“什么?!”穆威目眦欲裂,难以相信地吼了一声,他等了一天一夜,居然等来这个消息!他不是什么孝子,对于穆百突然中风的事情是不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他在乎的是,穆家现在是谁在掌控?
“那现在家里谁在做主?”穆威暴怒道,他有心想踢死这个带来坏消息的手下以泄愤,然而又不得不留着问话。
“是,是璋少爷……他还不让我们进。我们的人都被打死了,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打听到这个消息的……现在总部坐镇的是璋少爷!”
穆威楞楞地松开了手,满脸不可思议,难怪,难怪爸爸一直不派人来增援他!随即他立即开动脑筋,用他有限的智慧琢磨了下——不,不,我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躲在深山老林里,也许不会被苏家的人打死,但是穆家就要被那婊、子养得给霸占了去。
“参谋长!不能,咱们不能躲在这里了!我们得回去……”穆威喃喃自语似的说着,而后眼睛一亮,恶狠狠地说道,“对,得回去!看爸爸去!”
“大少爷,这,咱们还是再等等吧。贸贸然地冲出去的话——”吴展鸿是依旧稳当点地劝着道,然而他的话说了一半却被穆威打算了,这个时候,原本就相当暴躁我行我素的穆威听不得老家伙再等等的言论。
“等等等!参谋长,你再说等穆家就要被那个天杀的穆天璋给占了去了!不行,开拔,我们连夜开拔!不打了!直接退回总部去!”穆威红着眼睛黑着脸甩手咆哮道。
吴展鸿似遗憾似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那就依大少爷的意思,开拔!”
这一夜穆威的队伍连夜出了茂密的原始山林是连夜撤退,而奇怪的是,驻扎在山口脚下的苏家似乎是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后无追兵,穆威带着人马披星戴月地往总部的大本营狂赶。
而与此同时,穆天璋稳稳地坐在偌大的会议室里,这原是他父亲的位子,或者父亲不在的时候是穆威的位子。满室的烟气缭绕,在灯光的照耀下静静地飘散开来,时间仿佛随着气氛凝固住了。
“既然将军现在中风了不能说话,大少爷又在外头是生死未卜,我提议,队伍就让璋少爷带。璋少爷年轻有为,我服他。”说话的是一个云南籍的国民党残军,过沼泽时和队伍失散了,后来投奔了穆百。
“老子不服!将军当初就是属意大少爷的,现在就该派人马去把大少爷救回来!我们得等大少爷回来再做决定!”发出反对声音的是一个缅甸克钦族的汉子,整个人是黑瘦黑瘦带着凶煞之气,当场拍案而起将那云南人的话给推翻了。大少爷的生母是缅甸人,璋少爷的生母却是汉人,穆百带的队伍里是不分彼此,但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队伍里还是分成了两派。而自然,穆威和穆天璋因为本身血统的关系天然就被分好了派系。
穆天璋缓缓悠悠地站了起来,嘴角带着笑意,带着他一贯吊儿郎当的味道,眸子却是突地锐利了起来,“救大哥?谁去救?拿什么去救?苏家是不好打的。”
那人一见穆天璋如此敷衍的态度是暴怒不已,“璋少爷,大少爷的人已经回来几拨求助了,我看不是没办法去救,而是你不想去救吧。”身后早就站在穆威一边的人是连连点头附和。而支持穆天璋的一派却也是勃然出声,双方一时吵得不可开交。
穆天璋懒洋洋地扫了在座的所有人一眼,倒像是非洲大草原上逡巡着准备出击猎食的豹子,神态优雅至极,气势危险至极。因此谁都没看见穆天璋突然拔枪扣动扳机的瞬间。
只听见“砰——”地一声枪响,方才带头叫嚣的克钦人是毫无预兆地应声而倒。半边脑袋被爆了头,红的白的溅了身边人一身,并且还停了几秒,这才轰地倒在了会议桌上。
穆天璋将枪放到一边,举杯喝了一口茶,嘴角一翘,闲适悠然地缓声说道,“我的意思很简单,跟我的——老婆孩子平安健康,自己发财到时候退休养老;不跟我的——那下场就在你们眼前。今晚都不许走,想好了,答复我,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随即甩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老家伙们出了门,直到那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众人好像又听到了枪声似的突然醒了过来。
穆天璋抬脚上了楼,他在门口伫立了会儿,这才扭开锁头,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听起来是让人胆战心惊。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幽暗的灯光只照亮床头一角。穆天璋一步一步踱了过去,停在床前。床上躺着的人似乎感受到有人进来了,然而一睁眼看到的却是穆天璋,那丰神俊朗的五官隐在光影的暗处,看起来反而带了点邪气。
穆百嘴里呜咽着已经说不成话,只能发出喘气般呜呜的声音,目眦欲裂,眼球凸出,看样子不像是见了自己的儿子,倒是像见了鬼魅一般。他的大半个身子都不能动弹了,只剩了右手颤抖着想要抬起来。鬓角是已见了白色,也不知道是因为那药的原因还是又气又急一夜白头。他嚣张了大半辈子,没想到却栽到了自己儿子手上。
不,这不是儿子,是养了头会吃人的白眼狼!
穆天璋侧头微微一笑,“爸爸,这么迟了,你怎么还不睡?医生说了,你要好好静养。放心,我会好好帮您养老的。”穆天璋自觉还算是个孝子贤孙,起码没有直接把他老父亲给毒死,养老送终算是报答生育之恩。
穆百似乎更急了,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一张老脸是愈发憔悴不堪。
“你想让大哥回来?这可不好办呐,大哥太蠢了非要得罪苏家,我可不想他连累我。这个你也放心,我不杀他。不过我还会把他交给苏泛当做赔礼,您看如何?”穆天璋和父亲商量似的地说道。
看着穆百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一张脸涨得通红,穆天璋嘴角一勾,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他想起被自己提前就送到仰光的母亲,心里有些快意恩仇的感觉,总算,他妈妈的噩梦可以解脱了。年幼时所有的时光都是母亲的印记,那个时候因为母亲年轻貌美正得宠,穆百对自己倒也不算差;可后来渐渐地老去,不断有新人替换来,她早就被这个把自己抢回家的丈夫给遗忘在了角落里。
所有人都觉得他母亲生而美丽,在人前都是浅笑盈然、温柔似水的样子,只有穆天璋最清楚,多少个夜晚他妈妈都是做着噩梦醒过来的。这是穆家俩父子带给她的噩梦,原本她能在云南平淡幸福地过完这一生,却被穆百强抢了来,却又不护她一生。
妈妈,噩梦该结束了,新生活要开始了。穆天璋看着穆百垂垂老朽般的样子心想到。
穆天璋于这个大功告成却同样寂静如雪的夜晚,忽然想起苏湛,遥远得像小时候最美好的那段记忆。又想起深知他心事的母亲用她自己和苏湛逼他做出选择。
这世上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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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换一只手。”苏泛将剪下来的指甲仔细地扫干净,放到了一边。
苏湛坐在床上自觉地伸出另外一只手,脸上的神色却是相当警惕,活像只防备不已的猫儿,老觉得苏泛这是要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肉给咔擦了去。他昨晚睡得不安稳,那手是往苏泛脖子上一抓直接留了几道红痕,早上一醒来苏泛照镜子时虎着脸对着那几道暧昧的痕迹是哭笑不得。
苏泛低着头,聚精会神地一手抓着弟弟的爪子一手拿着指甲钳擦喀擦喀地剪了个痛快,总算是将苏湛的猫爪子收拾好。修长白皙的手指,剪得短短的指甲,形状圆润,颜色粉红,看起来是分外干净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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