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冬有所保留地看着他,“知道。”
“该怎么救她?”他暂且搁下满腹正在腾升的怒意,命自己得先将喜乐的病抬好再说。
“别让她继续服那种药就成了。”藏冬笑了笑,不认为这是什么难治之瘟,只是很好奇地看着地上的药炉,“这药是哪来的?”
“我找的。”他所有的医药知识全是自藏冬给的书上习来的,就不知是否真能对喜乐有所帮助。
藏冬嘉许地拍拍他,“做得不错。”还好换药换得早,不然再让她继续服先前的药,等于是让她继续服毒。
胸膛里的那颗心跳得剧烈,气息也翻涌得有些不受制。
嘲风紧咬着牙关,换作是他时,他会很乐于听见这类的夸赞,但现下他什么也不想听,他只想去揪出那个有心要害喜乐的人,顺道把爷爷的账也一并算一算。
“嘲风。”藏冬一把拉住想往外走的他,“有没有人教过你;在作任何决定前,要三思?”
他将嘴一撇,“没有。”他现在只想去找人算账。
藏冬光是看他那双炯利的眼,就知道他现下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为了他着想,即使是身为不该插手的旁观着,还是先提点他一些才好。
“人这种东西,不好吃。”藏冬按着他的肩头,意喻深远地道,“所以你能别吃,就别吃。”
嘲风气息猛然一窒,抬首看向他那似深潭清映的黑眸。
“吃了……会后悔吗?”他问得很犹豫,在问时,脑海里冉冉浮现的是喜乐信赖他的笑脸。
藏冬揉揉他的发,“会。”这种蠢事,他一人做过就好了,这只兽不需也跟着他蠢一回。
虽说这份心情是那般地难以掩抑,但藏冬的眼却像两幅明镜,让他在其中看见了自己。他沉默了许久,再回首看了看躺在里头的喜乐,决定开始学习他来人间后头一回学到的忍耐这一门课。
“我明白了。”
温文儒雅的胡思遥,两眼带着笑,满意地看着久候多日的贵客终于上门。
先是将一铺病患都请出去,也请胡思遥赶走铺里伙计的嘲风,在关上药铺的大门后,转过身来面对他。
“你是代喜乐来拿药的?”见里里外外的人都让他清走之后;胡思遥倚在柜台边淡淡地问。
“不,我来警告你的。”特意找上门来的嘲风可没有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一脸讶色,“警告我什么?”
“离她远一点。”嘲风当下褪去了在外人面前扮出来韵伪笑,丝毫不掩脸面上的凶意。“最好,别再让我见到你。”
“她病得如何了?”胡思遥没听见似地,也不当一回事,只是关心地问起久未来此的喜乐病况如何。
嘲风得意地扬高下颌,“就快好了。”
怎么可能?
笑意僵在胡思遥的脸上,面色当下变得阴晴不定。
依他的推算,喜乐应是步入最后病发的阶段,不久于人世才是,怎没等到她病故的消息,却换来她即将痊愈的怪闻?他默然地将视线调回嘲风的身上,在心底臆测着,一手打断阻碍了他好事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个陌生客?自这家伙头一回出现在铺子里时,他就已经对这人的态度很起疑了,而他也会担心过,这人出现在喜乐的身边会为他正在进行之事带来什么变数。
“你是什么人?”心中推算了八成后,胡思遥直接把矛头指向他。
“嘲风。”他爱理不理的,目光在铺内四处游移,报上自己的名号后,忽地伸手朝空探出一掌,像是捉住了什么。
惊见所豢养的贪鬼被他所捉,胡思遥低沉地哑着嗓问:“你在做什么?”这些年来人人不知贪鬼的存在,而他,竟看得见?
“吃点心。”嘲风懒懒答来,慢条斯理地张开了嘴,一把将手中拎着的贪鬼吞噬下腹。
“你……”万没料到他竟如此做的胡思遥,惊骇之余,瞪大了眼瞧着他。
嘲风舔舔嘴角,意犹未尽地环顾四周一会,再次动手捉来数只躲藏在柜台下的贪鬼,动作快速地将他们吞下腹后,他按了按颈间,双眼焕出不寻常的亮彩,紧接着正式搜捕起一室的贪鬼,在怕于亡命的贪鬼们急急想逃出铺外时,他震声一吼,趁来不及避开被震晕的贪鬼孱弱地倚着门想挣扎逃生时,伸出利爪一一捏碎他幻的颈骨。
“你到底是谁?”来不及去救,也无法去救他们的胡思遥,双眼忿忿的,紧握着拳隐忍不发。
“负责守卫喜乐的嘲风兽。”他打了个响嗝。“少了贪鬼为你炼药很不方便吧?”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不过口味实在是有点不合。
胡思遥两眼直瞪着他,“你想如何?”
嘲风霹齿一笑,飞快地欺身上前,一把自他怀里搜出他能招来这么多贪鬼的的驱鬼咒。
“还我!”眼前一花的他,按着胸口发现东西被抢后,急忙上前想将它拿回来。
嘲风扬高了手中之物,“还你可以,你先答我几个问题。”
胡思遥掂量了一下彼此之间的体型与优势,极力地掩下冲动,奈着性子等着他道出目的。
“为何要拿喜乐来试药?”他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点。
据灶君的情报指出,胡思遥先将人们喂食以药,待人们撑不住猛的药性一一病死后,再利用贪鬼之力自死者身上取血淬出珍贵的血,只是嘲风不明白,喜乐是如此的敬爱他,他怎能对喜乐下手?
没料到自己的意图竟会遭人揭穿,胡思遥在怔愕之余,明白了已无法在他面前隐瞒什么。
他耸耸肩,“她是我养出来的药人。”
“她是人。”
“她不过是个乞儿罢了。”胡思遥笑了笑,“日日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乞儿这么多,少了她一个,有谁会去在意?何况,她本就是处社会边缘的人,除了我外,相信也不会有人在乎。”
会特意挑捡乞儿来试药养药,自是有他的缘由,他不用寻常人试药,是因人各有所用,但乞民这类等却不同,他们不过是蠢虫,每日大街上来去流离,鲜少人会去在意他们的去留,当然也不会因少几名乞儿感到疑虑。
虽说对当今社会毫无贡献的乞儿,要多少,就有多少,但在大街上的乞儿,大都不是老的就是病的,乞儿中,甚少像喜乐这般年轻又健康,因此他格外细心地养着喜乐,自小到大小心地喂以亲手制之药,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自喜乐身上提炼出更纯粹、更治愈百疾的血药。
暗涛在嘲风的眼中起伏,他难以置信地瞧着胡思遥脸上那份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在乎。”枉费喜乐将他置在心中一个特别的位置上,没想到,喜乐在他心中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不过是他贮以珍药的器具。
“你可以来我这。”胡思遥朝他伸出邀请的一掌,“我可保你不少三餐,也不需为了生计奔波,更不需沦落到街头要饭。”
嘲风挑了挑眉,“你想用我的血?”失去了喜乐后,把目标转移到他的身上来?
难掩兴奋的胡思遥,双目泛着精光。
“我一见你,便知你不是池中物,你可以更有作为的。”相较于喜乐只是个脆弱的血肉之躯,嘲风便显得不同,非但年轻力壮,那不属于凡尘的躯体,更是他所梦寐以求之物。
嘲风看透了他的作法,“例如用我本身来为你养药?”
他不以为然地面对他暗藏的愤焰,“别对我这么充满敌意,说到底,我不过只是想为天下苍生请命。”
嘲风紧锁着眉心,对他自认任重道远,将职责往自己身上揽的德行相当憎厌。
“谁要你扮伟大来着?”一个对人间负责过头的轩辕岳就已够了,想不到这里还有个比轩辕岳更自以为是的人存在,这么爱承担负责,他们怎都不出家渡化世人算了?
他犹在絮絮叨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世人目光浅薄,不知唯有牺牲才能造就荣业,我这么做,无非是想破旧立新,为他人所不敢为,好给天下病苦的百姓一个新的机会。”
“灶君。”愈听愈厌的嘲风失了耐心,扬手朝身后一招,“东西在哪?”
下一刻即闪身出现在门边的灶君,应他所唤地来到铺内,四下探看了一会,走至柜台后,伸手指向柜内一角搁放在高脚椅座上的大缸。
他打了个呵欠,“全都在那里头了。”
那日奉了嘲风之命,便开始明查暗访的灶君,今日能通风报讯,说实在的,那份功劳全都是因另一名住在这的灶君搬家的原故。
都因胡思遥用人养药试药,暗地里将岁岁年年下来,那些用药身亡的乞儿的尸骨都埋藏在灶炉底下,搞得住在这间铺子里的灶君受不了地迁出此地,跑去与住在隔邻的他共挤一灶,在追问之下才把这内幕给抖落出来。
眼见自己的心血被挖掘出,胡思遥面色随即一变,急急闪身到缸前护卫着。
嘲风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么大一缸药,他不禁要怀疑,这缸血药,究竟得用多少人的血才能凝成这般规模。
“你到底用了多少乞儿来炼药?”除了庙爷爷外,这些年来,爿街上的乞民们,到底有多少人因信任胡思遥而奉送出了性命?
胡思遥但笑不语,没想到却因此惹恼了愤火暗积的嘲风。
“为什么连庙爷爷你也要牺牲?”嘲风上前一把揪紧他的衣领怎么也无法忘怀庙爷爷死前那副被药折腾得形销骨立的模样。
他不隐瞒,“正因他年纪大了,死于病故,更不会有人起疑…”
犹未把下文说完,盛怒的嘲风,已将指尖深深掐按进他的颈间。
灶君捏了一把冷汗,“嘲风,不行……”难道他忘了藏冬所说的了吗?
“我是为救人。”不把他看在眼里的胡思遥,自始至终,皆认为自己为之有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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