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春夏交替时的东南风暖暖吹起,午休的钟声在好远的地方扬著,咚咚咚地响,却一点也惊动不了他们……
一缕木棉从不知名的地方飘来,落在他们之间,带动著他们不由自主的视线随之稍移,它轻栖在汪洋的左胸口,何曼侬的眼光也随之落在那儿,然后她看到了他的名字──汪洋。
他,是汪洋!
一楞,不敢置信。
于是又开始了新的发呆,为了他正是传说中的那个,汪洋。
◎◎◎
他的功课很优!品学兼优这四个字简直是为了他而创造出来的!
何曼侬情不自禁的开始注意起有关「汪洋」这两个字的种种消息。
刚开始还很嘴硬的跟自己说她这样做是为了跟同学有共同的话题,不想被排挤在外,所以每次同学们围在一起谈他时,她也会凑过去听,而之所以会很专心的听呢,则是因为……因为……大家都很专心嘛,若只她一人没专心听,就太不合群了嘛!
就是就是,她这么告诉自己。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听到愈多他的各种优秀时,会产生一种既骄傲又失落的感觉,更糟的是这种感觉不断不断的在心口澎胀,噎得她不知如何是好,有时难受得都快要莫明的流泪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不知道。
她只是很想很想再看看他,就算是远远的看他一眼,就会觉得心满意足。她的心是这么告诉她的。可是,看完后,心却更加贪了,尖啸著不够不够不够!这是为什么呢?
还是想看他,很想看他。好像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却又搞不定若是真有机会跟他说话的话,开口的第一个字要怎么说好!
她是个笨蛋。她想她一定是书读太少了,才会这样,连一句话都准备不好;她想这一定是从不用功读书的报应,如果她今天是很会读书的资优生的话,那么此刻她就不会这么懊恼了吧?
「何曼侬,你这次考第几名?」虽然说第一次期中考已经是两个星期以前的事了,不过大家还是会谈到这个话题,并比较著谁的补习班抓题最准确。
「二十二啦,怎样?」她读的是中段班,成绩不怎么样,不是太好,也不至于考到不及格。平均分数是七十五到八十二,一向都是保持在这之间。
「那你要不要到我们补习班上课?我们老师抓题很厉害哦,这次我考了第十名呢,比上次进步了七名。」
「我有家教了。」她闷闷的说著。
「那你的家教一定很不厉害。」同学有点酸酸的说。
「哦。」她懒得说那个家教其实是哈佛大学回来的,并且把她的大哥大姊给教上了台大、北一的,目前更是爸爸在公事上的得力特助。家教常常对她的成绩摇头,并一直跟她拜托:求求你出去千万不要跟人说你是我的学生。所以她只好不说了。
「真正的名师都在补习班啦,只有混不开的人才会去有钱人家里当家教。你看你看,你的成绩就是证据。」那个同学犹不死心的鼓吹。
「哦。」她还是以这个字虚应,心思不自觉的飘到汪洋身上,他的成绩好好哦,想必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考第一名以外的名次吧?唉。
「你这样可能会考不上好学校耶,你要知道我们已经是二年级了哦,又是下学期了,等三年级再来努力的话就来不及了!你不会是想考到什么烂高中混三年,然后出国读个没听过的大学回来骗人吧?」
「春天高中不是什么烂高中啦。」她微噘著嘴说。
「什么?你要读春天高中?那是一所贵族中比较不贵族的学校耶,你怎么不去更贵的学校读?你们家那么有钱。」春天高中都是一些中小企业老板的子女或中产阶级人家的子女去就读的学校,只能称作「小贵族」而已耶。
这会儿连人家要读什么学校、学校够不够贵族也要管了,真讨厌。何曼侬不想再跟这个人谈下去了。闷闷的起身,就往窗口走去,她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正趴在那边聊天呢。
才走近呢,就听到她们低声呼叫著:「啊!是汪洋,快看!」
「在哪里?在哪里?」大家一同叫著,所以没人发现这些莺声燕语里也包含著何曼侬发出的。
「就在保健室那里有没有?看到没有?呀,他身后还跟著一个女的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哦?」窗口边的女孩子们全把身子探出去,也不管这是里三楼,一个不小心跌下去的话,不死也半条命了。
「会不会是又有人在跟他告白呀?因为是最后一个学期了,所以听说已经有好多人找机会去向汪洋告白说。」有人说著。说完后,引来一大堆不平的抗议声,内容不外是:汪洋是大家的、谁也不能独占汪洋等等等的老调……
何曼侬一瞥见那抹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保健室门口时,什么也没有想的就快步跑出教室,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却是怎么也管不了自己脱缰的行为,一心只想往有他的地方跑去,就算是毫无理由也不管了!
她跑著,一下子就冲到一楼,不期然想到同学们都在楼上虎视眈眈的看著保健室,于是顿足,迟疑了下,就往另一条走廊迂回而去。从这边转过去,可以绕到保健室的后方,那边靠近垃圾场,没什么人的,方便她埋伏。
就跟大家以为的相同,何曼侬也以为汪洋与那个不知名的女生一定是走进保健室里去了,所以她是一股作气的冲过去,中间连停下来探头探脑的时间都没有。
而这是很严重的一个错误,因为她狠狠的撞上了一个人,全无防备的两人便在这样强劲的力道下一同重重跌向大地的怀抱!
「呜……」好痛!何曼侬痛得不知道该先哪个部位呼疼好。鼻子痛、下巴也痛,手肘痛、膝盖也痛。头昏昏、眼花花……
另一位苦主只是闷哼了声,没有呼出太多的疼痛,虽然他受创的程度比何曼侬更多上好几倍。之所以受创更加严重是因为这个苦主还身兼了肉垫的工作。
重力加速度情况下,就算是再怎么身轻如燕的重量也还是可以压死一个卖肉粽的。
幸好他不是卖肉粽的,所以他还好。但一时还没有力气站起来,没有法子拿出力气改善目前两人不合宜的叠叠乐状态。他只能努力发出声音:
「你还好吗?同学?」
这声音?是汪洋!何曼侬顾不得还在痛、还在头昏的,连忙抬高头看著肉垫!没错,肉垫正是汪洋没错!
「你…你不是在保健室里?」什么都来不及想的就脱口质问。
怎么是她?汪洋楞住。脑袋一下子矇了,忘了去问她怎么会在这里?忘了去想她怎么会问他这句话,只是楞楞的回道:
「嗯,我刚从里面出来。」
「你、你、你进去做什么?又…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出来?」还是质问的口气,她知道这样很没礼貌很没道理,可是就是忍不住的以这种口气问他,也非要得到他的答案不可。
汪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这是不方便说的。怎么好对她说他刚才在里头拒绝一个女孩子的告白呢?拒绝人家的情意已经很失礼了,若再与人胡乱说去,岂不是造成对方更深的伤害?
虽然他很愿意对她有问必答,但这个不行,这种事说了不好。发现身体有点力气了,他举起双手轻扶著她两肘,轻声道:
「来,试试看起不起得来?你好像有点擦伤,我带你去保健室擦一些优碘好吗?」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她让他扶起来,虽然痛得龇牙裂嘴的,但她还是没忘了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平常她不是这么拗的人,但现在她就是想问个清楚,不管其他了。
汪洋看著她美丽的小脸,两人这么的近,比上次更近些,近到他的胸口被心跳碰撞得隐隐作痛起来,脸颊也泛著热意,他想,他八成已经在脸红了……
「汪洋!」她叫。想骂骂他的,骂他的不作声,可是却发现自己出口的声音好娇…娇得近乎……嗲……呀!怎么会这样?!
「你……」他没想到她居然会记住他的名字,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张夜夜干扰他读书的美丽面孔,她好近,就在他眼前……他以为上次之后,两人不会再有交集了,没想到,她现在就在他眼前……
「你该叫我学长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胡乱找了话说,不希望自己看起来太过手足无措。她不会看出来吧?他有点紧张的想。
「我才不要。」她想也没想就拒绝,向来娇憨的俏脸添了一抹少见的倔气。
「为什么不要?」他已将她扶坐在保健室的椅子上,找来了消毒水与优碘。
「我……我就是不要!」她抿著小嘴。
他小心为她的手肘消毒,一时没有说话。就怕弄痛她一丁点……
「嘶……」她抽气。
「好了好了,就好了。」他手劲更轻,比一缕轻风更轻的对待她的伤口,温柔的安抚声音也是迷人的轻风。
「呀……」换另一手,又压抑叫了声。
「不痛不痛哦。」他满头大汗,拿镊子的右手却更加沉稳了,好轻好轻的替她上药。
何曼侬一直在看他,看汪洋对她全心全意的专注,哪还记得手脚上的伤差点痛死了她?可是……
「哎唷…」她还是在叫,声音听起来很痛,可是她一张小脸却是甜甜的笑开了。
「我会小心,你忍耐一下。」他一直哄著。
「哦……」继续叫,声音可怜兮兮的。
「快好了,快好了。」他加快速度,喃喃轻哄。
然后,她不出声了,著迷的看他,什么都给忘了。
心动是什么,她知道了。对汪洋,就是心动,她知道了。这些日子以来的食不知味、牵牵念念,原来是心动……
她喜欢上汪洋了,好喜欢好喜欢他。
「好了。你有没有感到好一点?」汪洋突然抬头问她。
抬头,是沦陷的开始。他沦陷入一双多情的水眸里,从此,一颗心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汪洋,我喜欢你。」她说著,只这么说著,就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