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视觉错误,于是继续催马而走,一路上,似乎总感觉到有些什么不对劲,却一时又说不上来。
“兔兔,兔兔。”渐近河堤,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从一处土坡上冲了下来,年幼的那个是弟弟,大概望见了我拎在手中的兔子,便撒开脚丫追了过来,他身后的小姐姐担心得不行,追着唤他:“弟弟,回来,弟弟,回来。”
我轻勒马绳,停下马来,那小弟弟很快追了上来,他在离我三四步远的距离处停下脚步,只见他流着长鼻涕,大眼睛扑闪着,目光灼灼只是望着我手中的兔子,此时,姐姐也追上来了,她伸手将弟弟护入怀里,两人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大概是渔民的孩子,皆是衣着破烂,身材瘦小。
我扑哧一笑,在马上招手道:“你们俩过来。”
姐姐摇头不肯,小弟弟却不怕,他挣脱了姐姐的手,朝我奔过来。我俯下身子,将兔子递给他,微笑道:“喏,给你吧,抓紧它的耳朵,小心它蹬你哦!”小弟弟欣喜的望着我,双眸亮如辰星。我鼓励的望着他,他终于鼓起勇气,伸出小手将兔耳紧紧揪住,小姐姐也跑了上来了,帮助弟弟捉住了兔子腿。俩人齐道:“谢谢哥哥。”
我的唇边含了浅笑,继续扬鞭赶路,身后传来孩子欢乐的嘻笑声。好可爱的孩子!!笑容,突然凝滞。我猛拉疆绳,马儿吃痛,扬足直立嘶鸣。
沿途所见的灾民,无不是拖儿带女,队伍中从来不会少了妇人和孩子,为什么之前遇到的那批人,却一个妇人,一个孩子都没有呢?
一丝不祥的预感弥漫于心,我调转马首,迅疾向宜阳城而去。
初试锋芒 ;4
是夜,冷月如弓,高挂苍穹。
深秋的夜半渐渐寒冷,气肃而凝,露结为霜,霜降杀百草,这秋风已带有几分萧瑟,夏日里整夜喧闹的蜇虫早已消声。
夜,静悄悄的。
“木兰,你去歇息吧,我来巡视就好!”段虎伸伸腰,打着哈欠道。
我笑道:“段大哥,我看呀倒是你在犯困,你且往墙角靠着,眯上一小会解解困,有事我定会叫你!”
段虎并不领情,不屑道:“笑话,我怎会犯困?”他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将头探出雉堞,幽黑的城墙下,护城河水声哗哗作响,这水引自洛水,河宽且深,吊桥拉起后,便如天堑。
“木兰,你说,周军今夜一定会攻城吗?”段虎难得屏声细声问我。
“希望只是我推测错误!”我轻声应道。身边,一队持戟守卫踏声而过,步伐整齐,仪容肃穆。一只寒鸦‘呱’的飞起,晚风呜咽,脖颈间,渗入夜半的寒意,霜,降了。
黄昏时分,当我赶至宜阳城时,到底晚了一步,那群扮作灾民的男子已经顺利入城。我于是迅速找到段虎,与他一起前往宜阳太守府,然而,当我向太守老安德大人禀明,有周国细作扮作灾民混入城中,周军今夜也许会攻城,老大人却不愿相信我所提供的军情,在他眼中,我不过是一无名小卒,更何况这几年来,齐周两国边境还算平静,并无大战发生,安逸闲适的日子久了,关防、人心,难免都会松懈。
所幸段虎力排众议,立场坚定的站在我这一方,最终,老大人到底还是答应,今夜会加强城门守卫,宜阳驻军进入临时备战状态。
“木兰,你知道我今天送来的公文里说了什么吗?”段虎神秘兮兮的说。
我望了望四周,并无一人,这才恐吓段虎道:“公文泄密可是死罪!”
然而,段虎不以为然,反而靠近我,在我耳边轻语道:“据传,北周将与突厥联盟攻齐,大战只怕迫在眉睫!”我心头一震,突厥,那草原上的恶狼。
此时的突厥,已经消灭了柔然,控弦数十万,兵雄马壮。深为中原所忌,北齐北周皆采用对突厥年年进贡的方法,贡给突厥人大量的金银财物,就是为了安抚这只北方之狼,以免战时出现腹背受敌的状况,以便积蓄力量全力击败对手,进而统一中原。
北周如果真与突厥联盟,齐国命运堪忧!!
回家太晚;凌晨一点才更新;亲们见谅!!
初试锋芒 ;5
“北齐年年都在向突厥纳贡,为什么突厥却会与北周联盟呢?”我疑惑不解。
“北周皇帝宇文邕已向突厥木杆可汗求亲,想要迎娶木杆之女阿史那公主。阿史那公主是木杆最小的女儿,今年才十三岁。听闻宇文邕为与突厥联姻,已经派使团前往突厥提亲。”
我怅然而立,宇文邕,再次听到他的名字,却得知这样一个消息!
这些年来,北齐北周对突厥这位北方霸主卑躬屈膝,此时,无论哪一方,如若能娶到此时的突厥大汗木杆大汗之女阿史那,皆至关重要。
政治联姻!又是政治联姻!因为有着强大的突厥做为后盾,所以,那从来未曾谋面,年方十三的突厥少女成为政治的筹码。当年,你不是说要靠自己的力量取得天下吗?为什么你变得如此不择手段?以为自己的心已经不会再痛,却骤然间凝霜带雪。
“所以,也许你的推测没错,北周确实会随时来袭!”段虎唇角泛起一丝讥讽,“否则,凭你我一面之词,老安德那老家伙今晚会如此严阵以待?他亦知,最近北周频繁派兵挑衅我齐国边境,虽然每次皆是小股侵范,仿佛意在刺探军情,但亦不可不防!”
“喂,木兰,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段虎见我思绪飞走,一言不发,不禁疑惑。
我醒过神来,手抚过垛墙粗糙的墙面,轻声问:“宇文邕已经有了一位窦皇后吗?如果她再娶了突厥公主,那么,这么窦皇后又该怎么办?”
段虎答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让宇文邕娶突厥公主就是这位窦皇后的意思,她说了,如果突厥可汗愿意嫁女,自己甘愿让出后位,所以,北周上下,无不称赞这位窦皇后贤良淑德!”
窦颖是这么说的吗?那温婉娴淑的美丽女子,她果然贤良!果然无私!
我在心中凄然而笑,如果换了我,必定不能容忍吧!
一定会如当初一般,决绝!
初试锋芒 ;6
初更时分,静夜,赢壳之声忽然响起,嘹亮而清越,紧接着,嘶杀呐喊之声大震。段虎脸色一变,道:“是南门。”话语未落时,我已翻身上马,向南门疾驰而去。
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待我们赶到南门时,南门城头已经燃起熊熊大火,城门洞开,城门前,横七竖八躺着北齐将士染血的尸体,激战仍在继续,手持利刃的战士如潮水般涌来,将三十几名黑衣死士围在核心。这些黑衣人皆武艺超群、身怀绝技,哪怕被重重包围,亦毫无惧色,他们无不以一当十,利剑划过时,一圈又一圈的战士倒在血泊之中。
很显然,这些黑衣死士是在傍晚时混入城中的,此时,他们夜袭南门,是想要打开城门,迎接已经等侯在城门外的北周军队!!只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宜阳城今夜加强了驻军防守!
然而,一名双手持刀的黑衣死士,已经在同伴的掩护下冲出重围,此人身材魁梧勇猛异常,双刀砍处,所向披靡。几名意图阻拦的战士被他一刀一个,砍倒在地。他的目标是吊桥,火光之中,他的大刀向着悬索高高举起,我坐在马上,屏气凝神,拈弓搭箭,箭,去如闪电,准确射中他高举的右手,一声惨烈的痛呼,他捂着右手,刀,咣铛落地。
翻身下马时,长剑已然出艄,利剑,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似野兽的红眸,避开对方明亮的铠甲,有如撒旦之吻,划向敌人的颈部,血,鲜红,喷涌而出,如飞溅的鲜花,朵朵盛放。
我的眼神冰冷无情。
已经不再是当初马背上无助哭泣的郑翎,已经再也回不到当初!
只记得,曾经许下的誓言:我要让你付出代价,让你永远也得不到天下!
此时,宜阳城门守将娄敏亦已赶到,他高声疾呼:“关闭城门。”
越来越多的北齐战士围上前来,剑矢如雨,黑衣死士多有负伤,激战良久,最后只余六人仍在负隅顽抗,有黑衣死士高呼:“燕都,我们掩护你,你快退。”果然,他们自动围成扇形,且战且退,将那名手掌受伤的男子渐渐掩至城门处。
城门缓缓,即将关闭,那名男子转身欲走,我已持剑拦在了他面前。夜色中,他的眸中燃着熊熊火光,目光精锐锋芒毕露,他的手中握有一柄九环大砍刀,见我拦他,唇边竟然浮现一丝冷洌的笑,冰冷的气息瞬时弥漫开来,大刀迎来,与我的双剑拼在一起,虎口震痛,双臂微麻,冷冰器清脆的碰撞声中,他在我耳边冷哼一声:“射箭的小子,我会记得你!”语未落时,他已抽刀,与我擦身而过,迅速纵身跃入宽广的护城河中,沉闷的落水声,溅起高高的水花。
我探头望去时,水面上渐复平静,那人已不知所踪。我伫立原地,心中泛起疑惑,我亦曾在北周军中,却不知道有此一员猛将,他,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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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试锋芒 ;7
自那名黑衣男子跃水之后,余者五名死士自知突围无望,亦无心再战,竟全部拨剑自刎身亡,死状惨烈,待众将士上前查看时,已经未留有一个活口。
城门前一片狼籍,烟味夹杂着血腥味,作呕的浓烈,一具具死尸被陆续拖走,余火渐熄,一阵劲风吹过,淡薄的灰烬飘飘然似黑色的魂灵,灰下仍有火红的余烬,星星点点,早已被士兵一桶冷水泼去,烟,袅袅依依,飘入长空。
我抹去颊边的血迹,默默的擦拭双剑,剑薄如纸,冷冽而轻柔,随着手的用力,颤巍巍的晃动,一滴冷汗,静静坠落,落在剑身上,缓缓浸开。
“木兰,你没事吧?”段虎向我走来,眸中仍有几丝兴奋。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