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棕色皮靴,米色大衣,手套,围巾……
要命,唯独那只最新款的三星手机不见踪影。
这一下,她才完全清醒。
糟糕,她在心里想,脚步自然迟疑了半分。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她抬走头来,直愣愣看着门里的那人,有点发懵,曹阳站在电梯里,看着这个女人,微微皱起眉,对上疲惫清冷的眸子。
傅以末一震,迅速调转了目光,低下头问好。
他没有做声,自她身边而过,像一阵风。
傅以末走进电梯,仰起脸来看着电梯门上的红字,半晌,才抬起手来压下按钮。
四年前,他们一起走进这座大厦,都是从十一楼开始做起。
现在,他占据着十七楼宽大而私密的办公室,她却早早止步于十四楼。
他们之间,其实远不止这几阶台阶那么简单。
他已经成了股市金手指,而她,不过是一粒渺小坚硬的尘埃。
空荡而冰冷的电梯里,四壁泛着金属的白光,傅心末双手抄在口袋里,退一步,贴紧身后的墙壁。
四面都是灰影子,又淡又冷;模糊不清的表情。
这才真的是,形单影只。
七、请不要再回头,不准看。。
雪停后,天空奇迹般放晴,金色阳光洒下来,映着雪,反射出条条金光,停机坪上的雪已经打扫干净,堆在跑道边。
那些白色的雪堆在阳光下开始融化,在水泥路面上流下一条、一条湿湿的痕迹,像是什么人脸上,总也流不完的泪水。
曹阳站在候机厅明亮的大玻璃窗前,眼睛被刺痛,半眯起来看着那些泪水般的痕迹,思绪飞回到遥远的南方。
太阳光细细碎碎的洒在女孩子的黑发上,照亮她美丽到令人动容的脸。
她从操场另一端向他走来,白衣,黑裙,胳膊上挽着一截黑纱,脸上是让人心痛的表情。
她走到他面前,站住,看着他,只看着他。
于是,他暗暗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她那时就是沉默的女孩子,孤僻,不合群,不会大笑也不会吵闹,像风一样不着痕迹,无声无息。
所以他偶尔会惶恐,怕她从他的手指间滑走。
在一起时,他从没说过爱她。
但是,爱就是爱了,以为会天长地久,虽然后来分开,但当时也并不是不认真的。
……
“在想什么?”
有人问话,把他从回忆中惊醒。
他回头,看到施澜明媚的笑脸。
曹阳微笑,拉起她的手。
“想你啊。”
施澜扬眉:“贫。”
她脸上有精致的妆容,用LV手袋,身上总有香水气息。
她同以末,是不同的女子。
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当总经理的滋味怎样?曹董?”
施澜看着他,眨眨眼。
曹阳微微一怔,叹气:“我还不是为了你们施家这么拼命吗?要不是找不到合适的接手人,我怎么会蜜月没度完就跑回来?”
“这你可要谢我,我已帮你找到合适人选。”
施澜微笑,拍拍他的手背,向着前方微微点头。
曹阳有点意外,回头,看到一个人。
微笑,清爽的头发,穿浅色毛衣,双手插在裤兜里。
漂亮的男人,似曾相识的面孔。
他逐渐想起来,这个人是见过的。
秦诺。
八、时间是怎么样划破了我。。
黑色奔驰顺着高速路飞驰,一排排行道树向后倒去。
施澜坐在车后座,脸色并不好看。
曹阳看一眼她,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
“算了,人各有志,不要勉强。”
施澜看一眼他,脸色略有缓和,轻轻叹口气。
“秦氏当年有多风光,你怕是想都想不到,父亲当年从秦氏手里买下华辰,不是没有忌讳的。”
曹阳颇感意外,这才明白刚才秦诺为什么要说:“施伯父和澜姐一向都看顾我们家,我当然很感谢,只是我散慢惯了,受不得大公司的那些约束。”
话说的好听,可是怎么听都还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一点不像是心存感谢的样子。
“这个秦诺……是怎样的人?”
看施澜的脸色变暖了许多,他才忍不住问。
施澜有点意外的看看他,这才眯起眼睛来,靠在椅背上,微笑。
“每个家庭都有黑马,阿诺从小就是秦氏的黑马,赌马、赌桌球、赌牌九,小小年纪已有一群来路不正的朋友,一而再,再而三的离家出走,其实今天看到他能安然成长已是万幸。”
然后怎样?
施澜叹口气,语气已经变了。
“后来秦氏破产,他们一家人搬去澳洲,我们失去他们的消息。”
她转过头,闭上眼睛,像是不想再提那些旧事。
不止这样简单吧?
曹阳隐隐不安,施澜怎会让一个赌徒接手华辰?
还是,有什么是她不能说出的原因?
他感到头痛。
因为记得,就在昨天,这个黑马的手曾经亲密的搭在以末的肩上。
那个年青人,真是英俊。
可又不仅仅是英俊那么简单,他的身上,有奇怪的气息。
海洋的气息。
平和安然的海面下,暗流汹涌。
……
有人说过:工作,是可以疗伤的。
傅以末还有更深的感触:工作,原来还可以用来逃避惨酷的现实。
大盘还在涨,三个月涨了一千五百点,这可算是个奇迹?
她盯着电脑,渐渐闻到隐约的香气。
回头:“小沈,换香水了?这味道真不错。”
小沈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傅姐,我没洒香水。”
傅以末一怔,低下头来,脸开始发烧。
她想起来了,这是那个男人的味道。
那个漂亮的男人,身上有洗发水的香味。
短发,白净皮肤,很会笑。
做爱的时候不出声,但是身体在颤抖。
九.我爱上一道疤痕,我爱。。
傍晚,雪已融化,街边到处是这一滩那一滩的泥水。
阳光就快要变暗淡,傅以末从大厦里出来,裹紧身上的大衣,低着头向着马路另一头的茶餐厅走去。
街上人很多,都是要回家的人群,向左,向右,都有着自己要去的方向。
那些灯光,没有一处是适合她的地方。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却再明白不过。
有人从街角插过来,悄悄走近她身边,猛的拉起她的手……
她吃了一惊,却还是不吭声,默默抬起眼睛来看着那人。
其实她已知道是谁,因为她已闻到熟悉的香气。
干净,清澈的,带给她困扰的,洗发水香气。
秦诺身上穿着件灰色大衣,没有扣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人群里醒目到让人觉得太过危险,他低头看着她,眉头一挑,嘴角是捉弄人的笑容。
“这样也吓不到你?”
他用力握着她的手,小孩子一样讨好的神情:“你是一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的吧?”
然后他伸开肩膀,揽着她的肩,强迫她的脚步跟着他的方向。
顺着街角右拐,灯火通明的大街,橱窗里有成堆的雪白小熊。
他在那里站住脚步,侧过头来看她的脸……
“喜欢吗?”
傅以末微微皱眉,抗拒他的声音。
“我,还要加班,所以,我要回去。”
他固执的禁锢着她的臂膀,声音却很轻:“不行,不行,你都已经抛弃过我一次了。”
他贴近她的耳边,轻轻的叹着气:“工作,多么无趣,而且……”
他晃晃手里的一样东西:“你的手机还在我这里。”
他面孔俯下来,像是想要吻她的嘴,傅以末有点不适应,下意识的转过脸。他却没有吻下来,静静看着她,微笑。
他的笑,仿佛有莫名的引力。
她忽然仰起脸,极镇定的吻上去……
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她的吻如点燃的引信,一路劈啪作响。
那神色里有淡淡的绝望,就好像在说:明知道不能抵抗,所以还不如干脆投降。
他依旧微笑,嘴角是孩子气的志得意满。
那个样子,真的很像,真的很像一个人。
让她的疑问几乎脱口而出……
这么多年,你到哪里去了?
当然知道他不是,幸好,不是。
十、想放浪但是没事忙,想。。
天黑下来,窗外是布满霓虹的街道,从这里看出去,流光溢彩的十里红尘。
房间里却是暗的,只开了盏小小的落地灯,在身后投下小小的昏暗的光晕。
曹阳坐在沙发上,手上掂着一只红酒杯子,远远看着窗外的那些星光。
短短几年里,他顺风顺水,谈笑从容间,已自几千员工里脱颖而出,在旁人眼里他几乎可以算是一飞冲天,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永不满足,依旧想要更多。
“曹”
施澜从卫生间从出来,头发还是湿的,一边用大毛巾擦拭着头发,一边走过来,坐在沙发扶手上,自他手里接过酒杯,浅浅抿一口。
“我今天调阅了人事部的档案,发现有一个人竟被你忽略了。”
她摇晃着杯里的红酒,抿抿唇角,似在回味酒的醇香。
“你一向细心,怎会忘掉这个人?那个叫傅以末的女孩,从进华辰就跟着你做助理,你怎么会把她忘掉?我查过了,自从她单独做客户部经理起,她那一组负责的客户手上资金的年均盈利都在10%以上,这在五年前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在三年的大熊市里,也还能保持这样的市盈率,可见这个女孩子很不一般呢。”
她俯下身子,揽着他的肩,轻轻吻吻他的发鬓。
“这就是个现成的投资部总监啊,还用得着去外面请吗?”
“曹?”
她发觉不对,轻轻叫他的名字。
曹阳惊醒般转过头来看她,轻轻的“唔”了一声。
“我想过,只是可惜,她是个女孩子,又太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