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迟疑着,她倒是宁愿多等上个一天再出去,可是叫他们两天不吃不喝恐怕是不太可能,而与其再等几个时辰天亮了再出去,还不如现在出去。
「那……我先出去,等安全了你们再出来。」至少在晚上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他想了一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点头同意了。
她轻巧的拔开洞口的大石,谨慎的爬了出来。外面一片寂静,漆黑的林子只有老鼠出来觅食的声音,四处没一丝火光,只有几点青色的鬼火或近或远的飘飞着,连客栈都笼罩在漆黑之中,彷佛人去楼空的样子。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恐怕情况没那么乐观,她又爬回洞里。
江湖上前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月色摇头,「没有,外面什么也没有,正因为什么也没有所以才不对劲。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不可能就这么走远的。」
他沉默,然后又抬头说道:「可是一天不吃饭还好,姊姊一天不喝水怎么行?」江诗的体内还有蛊虫在作怪,若不补充水份,恐怕蛊虫会喝干她的血。
她有些生气的瞪着他,开口闭口都是江诗,他的眼里只有她。若不是江诗,他们早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是啊,中了蛊的人怎么能不喝水呢。」那声音赫然是在他们旁边,他们就站在狭小的洞口下方,两人僵硬的向外看去,只见四周瞬间灯火辉煌,如同白昼。
月色咬牙爬了上去,无数的皇宫侍卫包围住他们,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的拿着灯笼及火把。中间几个宫女围绕着一顶红色软轿,艳红的薄纱飞舞,那女声正是从中传来的。
集聚的灯光把四周每一片叶子都照得清清楚楚,月色看到在她周围的草丛里,居然有一只白色的小动物在窜动,那只动物也感受到她的存在似的,慌忙的跳向红色软轿。片刻后,轿子周围的薄纱被撩开,一个女人坐在其中,她手上抱着一只像小猫一样的白色宠物。
月色惊讶的看着那女人,没想到几年不见,她的变化居然这么大,当年的她虽然在她眼里算不上漂亮,但是也比一般人顺眼多了,不过现在一身火红宫装的她,看起来却十分苍老,说她是莫惜华的奶奶也不会有人怀疑,究竟是什么让她几年内老成这样。
炎妃感觉到她的目光,讽刺的一笑道:「奇怪吗?没什么好奇怪的,从妳那个奶娘手里捡回一命总是要付些代价,我瞬间老了三十年。不过我还是赢了,奶娘死了吧,妳们妖巫族除了妳再没有别的人了。」
月色冷笑着还击道,「像妳这样的丑八怪,活着不比死了更痛苦。」
炎妃微笑着不答,但是手却掐住了怀里宠物的脖子。那动物哀鸣着乞求女主人饶命。她扫了美得惊心动魄的月色一眼,松开了手中的力道。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妳吗?妳实在太美了,比妳娘妳爹都美,像妳这样的妖鬼,任何女人都不会容许妳活着,更何况妳还是妖巫族的人。」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忽地慈祥一笑,「但妳是五皇子的妻子,妳的父亲也算是我的表哥,说起来我既是妳的姨娘又是妳的表姑妈,不管怎样我都下不了手,不如我们来个交易吧……」
月色不耐烦的打断她,「少说这么多废话,妳到底想做什么?」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她一定能跑得掉,可是现在多了江湖和江诗,她根本不敢冒险。
炎妃接过侍女递上的参茶,浅浅抿了一口,润了下嗓子优雅的笑道:「急什么?当年我捡回一条命失去了三十年的青春,现在我饶妳一命自然就是想得到一些补偿。我听说妳们妖巫的祭坛里有着很奇特的秘密,我想要妳把祭坛的钥匙给我。」
月色冷冷看着她,右手暗自使力打算随时挟持这个女人。
「若是我不答应呢?现在妳真的有本事杀我吗?我以为妳那个儿子和妳一起来妳才这么大胆,没想到只是带了些废人就这般张狂。」
炎妃嚣张的大笑起来。这个小丫头毕竟稚嫩了些,若是从前,她也许不敢来,但是现在就很难说了。
月色趁她大笑时,忽然快速向她右手挥刺,只见侍卫中飞起一人一剑挡下,手与剑相碰后竟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而月色的手连皮都没破,那侍卫正惊奇,月色已经一手握住他的剑,另外一手则轻易的刺穿了他的胸膛。倒下去的侍卫临死前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人。
瞬间无数的侍卫冲了过来,但是她如鬼魅般的身影让他们没占到什么便宜,反而被她不要命且没什么章法的「爪功」乱了阵脚。而且看到她容貌的人,都没有勇气去伤害这上天赐给人间的美丽女子。
江湖终于也忍不住跳出洞来帮助月色,他随手捡起地上的剑背对月色为她分担。虽然他的武功也不是很好,但至少她身上伤口的数量不再增加了,两人浴血奋战了许久,终于围上来的十来个侍卫全都已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月色从尸体上抽出自己的手就要继续扑向炎妃。不料那女人居然只是怕闻到血腥的用锦帕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然后不急不缓的开口。
「在妳来杀我之前,为什么不看看后面。」
月色僵住,她回头看过去,只见江诗被无数把剑架住了。
炎妃命人放下薄纱,在里面笑道:「妳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敢来了吧!以前的妳我也许会怕上几分,但现在的妳不过是一个动了心的傻女人,女人一旦动了心就有了永远甩不掉的弱点。更可悲的是,还要加上妳爱的人的弱点。」就像她一样,爱上了男人就成了一辈子的弱点。
「我不杀你们,死去的这些贱命就有劳你们了,收拾好东西,十天内妳和妳的小情人一起到妖巫祭坛等我。离开这么多年,妳还记得回家的路吧。」炎妃拍了一下手,侍卫们带着江诗连同轿子一起离去,转眼间就只剩下江湖和月色两人。
江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不但保护不了姊姊,还要月色来保护他,他为什么这么没用!
月色担心的看着他,慢慢走近,并咬着自己的下唇低语道:「江湖,我们离开好不好,不要去祭坛……」
「妳说什么?!」他正在气头上,听到她的话更加愤怒的暴喝道:「因为我们,姊被人抓走,妳现在还想丢下她不管?!」
月色偏过头,她知道他不会同意的,但她还是想劝劝他,「江湖,你醒醒,也许江诗根本不需要我们救她,反正她已经不算个正常的活人了,又注定要孤老一生,死了也许是解脱。」
「妳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更加气愤了,为什么她的心总是这么狠。
「你以为我想吗?」月色也开始大喊,「你知道两个人能有个长相厮守的机会有多难?且不说你姊姊,也不说你娘亲,就说这地上的死人有许多都还有他们的亲人、情人在盼着他们回去,可是他们只能选择杀人或者被杀。江湖,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在我们面前,为什么还要跑去送死?」
江湖冷冷的看着她,「别忘了他们很多都是妳杀的,也别忘了姊姊是因为谁才被抓的。」他知道这么说很卑鄙,但是愤怒到极点的他,已经顾不得会不会伤害到她了。
月色踉跄了一下,她低头慢慢的沉声宣誓,「你以为这样可以逼走我吗?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杀了我,我还是会跟着你,你要是想去救她我就跟你去。」她抬起异常璀璨的眼睛盯着他,「我认定了你,你就别想甩开我!」
一路上他们白天休息,夜间赶路,沿途处处可见流民饥饿的倒在路旁,甚至很多地方连树皮都被啃光了。月色看到这些只感到漠然,她受过的苦要比这些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她知道要是不想死,即使是吃人也可以活下去的。可是这个世界的人,总是被一堆莫名其妙的理由困住自己,所以死了也只能算他们活该。
而江湖再怎么怜惜同情他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这样,两人各怀着心事,几天后来到了灵巫山脚下。
准备上山的当晚,月色终于忍不住找他说话,眼看就是生死之战,单方付出感情的她总是妥协的那个。
她问:我和你姊姊要是都快死了你先救谁?
她问: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得也想死?
她问:你有没有爱过我?
江湖一个也没回答,因为他知道他的答案会让她痛苦。
他的人生一直都是和姊姊相伴的,直到她强行的介入,强行的依赖他,强行的要嫁他。他从没有主动过,他只是在接受,所以他不爱像妖鬼一样的月色,也许她死了他会难过吧,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会去救姊姊。
早已习惯得不到的月色,只是贪婪的看着他的侧面,她只能看着,一如这些年来她所能做的。
他们在天黑的时候爬上满是悬崖峭壁的灵巫山,这座山像是死了一样,居然完全听不到虫鸣鸟叫,山上都是石头,很少有土壤,更别说什么草丛树木了。月色一直告诫他不要接近两边的石头,除此之外两人不曾交谈。
快到达圣坛的时候,她又忍不住的靠近他,低低的问道:「你在生我的气吗?」
看着她在黑暗中更显妖魅的侧脸,他忽然不明白自己当年为什么会把她带回去?因为她很美,还是因为她很可怜?难道除了单纯的害怕她,没别的原因了吗?这些年来他从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把她当作自己的责任。
「月色……」他忽然很想分开彼此一段时间,他们在一间屋子里生活,在一间客栈里工作,甚至在一张床上入眠。她的衣食住行都是他在张罗,甚至他从没对同一张床上的她产生过冲动,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
但就是因为这不知道是什么的什么,他们一起来这里等死,是该怪她连累了他,还是该怪自己连累了她。
很多话在心头绕了下又咽了下去。
当到达祭坛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他们站在巨大山洞里的祭坛边,山洞外是毫无遮掩的阳光。洞内几乎全是石头,苔藓稀稀落落的在岩缝里生存着,很像拚命活下去的月色。
马上就是黎明了,他们坐在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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