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咬咬唇,还是接着说了:
“我和傅觉冬只是契约婚姻,一年之后你……”
“我可以嫁进傅家,然后我们一家团聚?”言玥接过话茬,抑不住笑起来:“祈小姐,你真觉得有这个可能吗?”她依旧还是喜欢称她祈小姐。
祈愿竟是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来趟这浑水。
两杯拿铁被端上桌,氤氲的袅袅香气,四溢弥漫在两人间,宛如无形的屏障。
言玥一点没有局促不安的样子,平静无比,“觉冬从来没有对我承诺过什么,我也不需要他承诺。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能懂!”一句话自信又自傲的把其他一干人等统统排除在他和傅觉冬的世界外。
言玥幽幽搅着咖啡:“就算他不会娶我,我也不感到意外。可是让我意外的是,他为什么会娶你?”她目光斜睨而来。
祈愿一时语塞,思索片刻,娓娓镇定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娶我,可是我知道我为什么嫁他!为了钱!”
言玥水眸一诧,被她的直接怔到。眼波投来些许撼然。
祈愿接着说:“言玥,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有资格清高自负,视名利金钱如粪土的。我就是那么市侩明确的爱钱!你放心,我和傅觉冬比矿泉水还纯,我一点不想搅和在你们中间。不管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对我,我都不介意。我今天之所以帮你,纯粹只是觉得孩子是无辜的,你不应该……如此决断!”
说话间言玥的神色换了又换,她低眉不语,仿佛祈愿的每句话都如千斤石顶在她心上。最后,她竟是轻轻开口要求道:“今天你看到的一切,请不要告诉觉冬。”
“什么?”祈愿惊呼:“你擅自把孩子打掉没告诉他?”
她凄厉一笑,摇摇头:“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孩子。”
“你……”她不明白,她实在不明白。这女人疯了吗?
“为什么?”
“你知道觉冬有个哥哥吗?”言玥突然话锋一偏,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傅暮秋?”她仅凭本能脱口而出。言玥却仿佛听了什么笑话般咯咯笑起来。如涓涓流水,流淌道她耳边却只觉得刺耳无比。
言玥笑得祈愿有些不痛快,刚要质问。她柔柔的声音已经飘来:“祈愿,你是真傻,那个野种怎么可能姓傅?”
她一个大悟,的确,上回傅觉冬也没有连名带姓的喊过他名字。可这和她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觉冬那么恨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再制造个秦暮秋出来呢?”
她像个大彻大悟,茅塞顿开的小沙弥,终于了然。
“这个不一样!”祈愿强辩:“当初是他父亲背叛了母亲,才会有那个什么暮秋的。可是他并没有背叛你!”
“一样的,”言玥几乎认定了,垂头望着冒热气的咖啡喃喃:“祈愿,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矜贵高傲。有时候我甚至羡慕你的勇气与追求。”
祈愿觉得言玥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而这种与众不同像一块有缺口的玉佩和傅觉冬的冷睿气质不谋而合。
“觉冬说得没错,”言玥幽甜笑起来。
“什么?”她一个还神。
“他说你像一颗种子。”
种子?她完全不解。甚至懒得去揣测傅觉冬这种比自己高级N次方的动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你只要记住她爱你就行了!”祈愿柔手覆上她冰凉无温的手背。
所有人都那么说,傅立夏几乎倾尽所有脑细胞都没有让他离开她。如果没有那么深的爱怎会那么难阻隔呢?
“你知道吗?觉冬救过我的命!”言玥歪过头去望窗外的天,像看一场电影般凝注。初夏的阳光渡在她脸上,“第一次见到他时,我正准备自杀。”
祈愿整个人僵住。抓着她的手渐渐收拢。
这个女人身上究竟还有多少惊人的故事?如此柔弱又安静的外表下到底隐藏了一个如何的灵魂?
“听说你是孤儿?”言玥霍地问。
“嗯。”祈愿手指摩着咖啡杯缘。也许说了太多遍,已经不觉得可怜。也许此刻她所有的焦距都已经在言玥身上。
言玥幽幽叹了口气,“有时候没有父母反而更好。”
所有的悲剧都应该有一个美丽的女子来叙述。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母亲,她是生我时难产死的。这件事对我父亲的打击极大。他恨我!后来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赌鬼,没日没夜的赌钱,赌输了就喝酒,回到家对我和奶奶拳脚相向。变卖奶奶留下的传家宝,一件又一件。奶奶不肯,他就用武力解决。我只是想着快点长大,快点离开那个家。奶奶用偷偷攒下来的钱供我读书,学芭蕾。她告诉我,我身体里留着清朝格格高贵的血统,总有一天我会像天鹅一样飞向蓝天。她一直希望能看见我在舞台上表演《天鹅湖》给她看。我很努力很努力的练习舞蹈,跳得脚抽筋,起泡还是不懈的努力着。”
祈愿不由的觉得心疼。她完全毫无保留的相信这个故事。因为她看见言玥眼眸中那哀伤的涟漪。
“18岁那年,我终于如愿以偿得到去美国进修芭蕾的机会。我以为我可以改变人生了,谁知道老天就是这么爱耍人,公演前夕居然传来我奶奶的死讯。”
一阵沉寂。祈愿心里腾然升起一丝丝酸涩。
窗外的阳光很好,络绎不绝的人流往来不间。仿佛人生,就像一场冗长之旅,每一站都会和不同的人擦肩然后而过……
“奶奶都死了,我跳舞还有什么意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切都已经不重要,我跑到金门大桥上俯瞰紫雾缭绕,多好的自杀圣地啊!”
“你……真的轻生?”祈愿突然不善言辞起来。
言玥笑着摇头:“可惜阎王不收我。醒来的时候躺在大床上,发现自己被别人救了。还没跳倒先晕过去了。”
“傅觉冬?”王子救了天鹅公主,美丽的童话不是都这样开始的么?
言玥唇角划过一抹清丽的笑,搅着咖啡,一圈又一圈,像她的思绪,她的回忆。
那一日,当她撑开眸子,缓缓抬起,她以为是天堂。可是……天堂里也会有金纺高织绵床被?也会有雪花石吊灯?
“为什么要寻死呢?”冰凉无温的声音落进耳里。
言玥灵魂都跟着一抖,抬眸的一瞬对上一张俊孑冷漠的脸。五官干净极致到一种非人的境界。
他的眉微微颦着,人长得很高,半弯着腰对视她,或者说观察更贴切。
语气冷冽如霜:“老天爷多不容易才给你一条命,让你做回人,有什么耻辱委屈讨不回来?”
“我自己的命,要不要关你什么事?”她反击抵抗。谁要他多管闲事救她?如果不是他也许此刻她已经可以和奶奶相聚重逢了。
傅觉冬骤然抬手扣起她下巴,黯黑如夜的眼细细审查她,那目光仿佛能望穿她骨髓灵魂。
“你自己的命已经被你放弃了。我今天救了你,从今天开始你的命就是我的。”
傅觉冬白洁的手摸上她细腻无比的脸蛋,像在摸着一件艺术品,像在验一件战利品,不错过一点一滴的纹路,然后滑进她宽大的睡袍,她倏地反抗后退瑟缩,却被他强劲的腕力用力扯着领口,再一用力,她已跌进他怀里。
磐石般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你是我的了,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有时候言玥想,傅觉冬究竟是救了她还是在一寸一寸把她推进另一个深渊呢?
她像情窦初开的少女疯狂爱着他,一天比一天强烈。可是他呢?
他像水蛭一样,像毒蛇一样一滴一滴吸干她所有的血。
这一切她不会告诉祈愿,不会……
她需要在她面前保持天鹅的姿态。她需要在所有人眼里依旧是傅觉冬最爱最爱的女人。
天鹅?
她忆起那日两人鱼水之欢后,傅觉冬茕立于窗前的孤影,那垂落着的蜜色乔其纱锦缎被风吹着翻飞在他并世罕有的冷峻侧容前,他只是眺望着窗外的蓝天,喃喃道:“你知道么,伤寒和天鹅来自同一个地方。”
很多年后她才知道,那是汉尼拔博士对克拉丽丝说的一句话。
邪恶和美丽……原来来自同一个国度。
她读懂他眼底的绝望,不是同样绝望的人不会读懂这种忧郁与哀伤。她知道他心里有秘密。一个很大很大,近乎让他濒死的秘密。直到终有一天她了解到。
他爱她么?
也许是爱的吧!他把她当宠物养着。也许就如傅立夏说的,是习惯了吧!习惯了从她身上索取一切男人需要的东西。
他说他喜欢看她跳舞的样子,他说她是他的镜子,能让他看清很多东西。”
小满,作物的籽粒开始灌浆饱满,但还未成熟,只是有一些,他等不了弥月成长,已经被扼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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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愿如料被苏烟狠狠批斗了一番,疲劳轰炸一整天后,终于回到家,虽然这个家还不能算是她的,至少目前是她安憩的地方。
她以为总算可以睡个回笼觉。女佣小敏却煞有介事跑来通报:“傅先生说让您回来就去书房找他。”
祈愿一颗还没放平的心又一次被悬起。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好,”她是行动派,雷厉风行便要上楼去找他。
“太太,等下。”小敏唤住她,从厨房端出一杯刚泡好的红茶:“傅先生让你顺便带上去的。”
“喝了几杯了?”
“呃……”小敏回头去看茶包,尴尬一笑:“5包!”
祈愿倒吸一口凉气。据她了解,傅觉冬这样没有节制上瘾的喝红茶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心情不好!
第二,他心情很不好!
她怀着颗战战兢兢的心,跑上二楼的书房。
穿过缅甸柚木门,她端着茶,套着青花蜡染布拖鞋踩着黄油般柔滑的地板走进去。
傅觉冬果然在,低着头看文件。她礼貌小心的敲敲门。
“你坐会儿,等我下!”他连头都没抬,仿佛只凭脚步就已经料定是她。
她识趣的放下茶,坐到他对面古银色皮质沙发上,他身后的玻璃橱柜里摆设着各种收藏精品。
傅觉冬正低眉细审着一篇签报文上。s。t。dupont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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