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觉冬彻底瘫倒在大班椅上。他不是坐着,不是威风凛凛地坐着,而是陷着,瘫着。那三个字也像把刀插在祈愿胸口。
“老实说不是他的帮忙真的很难完成我的夙愿。”
“你不能那么做!”他撑起最后一点力气,负隅顽抗。
“哈哈哈,”林珞觉得滑稽,拍拍他脸蛋:“你以为还会有人帮你吗?你说你做人做到这种地步,没有人对你忠心,人人盼着你早死,你说你失不失败、窝不窝囊?”
“这是什么?”林珞眼角一瞟,看到书桌上的那份合同,提起来审视一番,嘴角蓄上讥诮:“言玥给你送来的救命稻草吗?你总算还有个死心塌地的红颜知己肯帮你!不过要让贺意深同意在这上面签字你也太异想天开了。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傅总裁吗?万人瞩目,世人景仰?老天现在让你做条癞皮狗,你就安分点趴在地上叫两声!”一言一句直中命门。祈愿依在门外泣不成声。
林珞哀叹一声:“本来你手里是有一颗制胜棋子的,你只要好好笼络住祈愿完全可以高枕无忧。她是贺意深的命脉,可是你真是,哈哈哈,真是越活越糊涂了,居然亲手把她一把推开,这跟缴械投降有什么区别?你说你为什么呀这是,你说你是不是活该!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你说呀?”
傅觉冬反而笑起来,而且是大笑起来,逼视住林珞,撑着桌子站起来:“因为她是干净的!”
“干净?”
祈愿全身一抖,眼泪簌簌滑落。
“我是失败,不过我们都是道德龌龊的人,可是她不一样!我不会让她和你们同流合污,你不行,立夏不行、贺意深也不行!”
祈愿躲在门口,无法遏制失声痛哭。
秋月的美满,
熏暖了飘心冷眼,
也清冷地穿上了轻缟的衣裳,
来参与这美满的婚姻和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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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寒露
林珞掖着合同从办公室走出。她曾无数次从这间办公室走出,可是唯独这一次她如此傲然昂首,以一只孔雀,一个女王的姿态把身后的男人踩在了脚下。
“林珞!”快到电梯口,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前行的步伐。
林珞茫然一个回头,目色里全是错愕:“是你?”
祈愿目光只落在她手上的文件夹上,抬头,目光镇然:“请把合同给我!”
“什么?”林珞还未反应过来。
“合同!”她抬起手笃笃不畏地与她对视。
林珞冷笑:“总裁夫人,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去安慰开导下里面那个落魄的废人更合适一点?”
“他不是废人!”祈愿咄咄逼人打断她。
林珞从来没见过一向温岚恬静的祈愿流露出此刻这般强大的气场,竟是愕然不敢置信。
祈愿道:“你没有资格骂他,傅觉冬是我见过最优秀出色的管理者,寰宇之所以有今日的鼎盛全是靠他!而你,你为寰宇做了什么?你只是一味处心积虑设计复仇,下套算计。你没有资格骂他,没有人有资格骂他。寰宇不是一锅烂粥,是你挑唆内亲,勾结外戚一步步把它逼上绝路。”从内心衍发的不甘心迅速窜满全身,祈愿自己都不知道她有那么大的能量。
林珞望着她,像不认识,仿佛被震慑了。
“林珞,听着,我不允许你再羞辱我丈夫一句!现在,请你把合同给我!”
“不允许?”林珞仿佛听了最滑稽的笑话,“哈哈哈,就你,凭什么?今天真是太精彩了!惊喜一个比一个大!”
“我哪里幽默到你了?”她挪步向前。
林珞摇摇头:“傅觉冬真的输得很彻底。不但输了寰宇还输了你!”
“你说什么?”
林珞笑道:“他一心要保护你的单纯,另一个却拼命要放任你的野性。你和言玥太不同了,她可以做笼中鸟、瓶中花,只要有一个给她温暖的男人她便可以捻泥塑造成任何形状。可是你……”林珞双眼在祈愿身上一打量,“你不一样!你不愿意做附件,不愿意做附件的女人是不可能在他们那类男人身边久待的!你那么聪明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
祈愿咬咬唇道:“我没有打算在他们身边久待,就像你也在寰宇待不久。”
“别天真了,就算贺意深喜欢你,他也不可能在这这份合同上签字的。他越是喜欢你就越不会签!他绝不可能纵虎归山给傅觉冬一点东山再起的机会!”
“我会让他签!”祈愿面色憋得通红,手臂依旧悬置空中。
“好,正好我喜欢看热闹!我把合同给你!祝你好运!”林珞果真将手里的合同递给祈愿,然后肆笑着高傲离去。宽敞的大堂里她一声声高跟鞋声刺耳扎心。
祈愿翻开合同迅速浏览起来,瞬时气焰大偃。那是份融资协议书,要求贺意深以个人名义入资寰宇,并在附加条款中说明必须由傅觉冬恢复首席执行官身份。
祈愿望着这份协议书,这完全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祈愿……”萧然低冷的声音让祈愿脊梁一冷。她心虚地将合同塞进包中,不敢回头,低声嗫嚅:“对不起,我马上走。”
“别走!”他已经走到她身后,“能陪我看完日落再走吗?”他的口气里带着请求。像一个落魄亡国的王岿然不动,站在城池最后一眼看自己的王国。
“嗯,”她默默点头,走进他宽敞的总裁室。
“只剩下你和我了。”他微微叹了口气。两人并肩临窗而立,静静望着日落,时间变得悠长。他的侧脸塑在金色的余辉中,像一场梦,一场繁华满锦、冠盖满京城的梦。
“我对你不好!”他幽幽开口。
“我知道!”
“我对所有人都不好。”
“我知道!”
“我想要个儿子,”他突兀地说,祈愿一怔,他眉弓下的双眼依旧动人心魄,“因为儿子像母亲,我希望他有和你一样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巴。”他的手一一划过她的脸颊。“这些话两天前是我准备向你重新求婚用的,可是现在,我要和你离婚!”
祈愿脑袋一空,所有脑细胞都不够用。他不由自主轻托她的芳腮,愉悦与心痛交织在她心口。
她低下头,声音哽噎。梨花心雨般媚惑了千花竞放。轻轻摊开他的手掌,指尖在他掌心浅浅划开,固执而倔强的两个字母:NO
这一刻、这一秒,整个世界都为之倾倒,没有狂风骤雨的暗战波涛,没有尔虞我诈的陷阱圈套。
他的吻轻轻落在他的额上,像滚烫的岩浆浇筑在她身上,刻下永恒的烙印。
他的头缩在她怀里,沙哑的,嘶声的抽泣,像被撕扯的裂帛。像个无助的孩子。
曾经她想过要和深爱的男人泛舟青山绿水,要让他陪她看细水长流,可是她知道不可能。他是傅觉冬,他是搏击长空的傲鹰,他的一生都将在权谋与商界的漩涡中度过。
他不能停下来陪她看风景,他就像个驾速120码的司机横冲向前,危险的不是他继续加速而是他突然撞上减速栏。因为他刹不住,他刹不住,他猝然一刹,他就没命了。而她,不想成为那个减速栏。
他回不了头了,亦如她也回不了头。女人绝情起来和痴心起来是一样的,奔月不后悔,扑火也不后悔!
“明天陪我去钓鱼好吗?”
“嗯。”她靠在他肩膀答应,轻轻阖上眼。
她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六一节排话剧,白院长让她演辛德瑞拉,她不要!她要演小美人鱼。因为灰姑娘在乎的是那皇后的桂冠,而小美人鱼只需要看到她心爱的王子幸福就行了。她可以不做傅太太,可是他一定要做傅觉冬!
夜晚,华灯初上,秋雨绵绵、怅意深深。风里有了萧瑟的湿寒。祈愿只身来到Scorpion会所。那是贺意深开在上海的一家会所,一般只接待特殊宾客。祈愿曾跟着丁唯忧过来胡闹过两次。
走进会所,祈愿径自走向吧台,“小姐,我找贺意深!”前台小姐倒是被她的直接唬了下,依旧笑语嫣嫣:“对不起,七哥说这几天不见客!”
祈愿急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这个……”椰蓉面露难色。
此时正逢司徒衍和沈让巡场而来的,“什么事?”司徒衍燃起一根烟问。
“八哥你来的正好,这位小姐说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七哥。”
“哦?”老八挑眉瞥向祈愿,仿佛估价而售的货物般省视她,笑道:“怎么来了一个又一个?都快凑成一桌麻将了。又是为了傅觉冬?这丫女人缘真是绝了。”
“贺意深在吗?”她锲而不舍转向两人身后稍熟识的饺子。
“七哥他……”饺子吞吞吐吐总算憋出一句:“傅太太还是请回吧!”
她第一次听到饺子这么称呼她,很新鲜也很刺人。“我要找贺意深,看不见他我不会走的。”
众人被她的执着一震。
“他病了!”老八简促有力回绝。
“什么病?”
司徒衍微皱一下眉,撇头将问题扔向沈让。对方很善解轻咳一声插上话解围道:“司汤达综合症!”
祈愿压根不信,转身坐在吧台旁的转椅上;“今天见不到贺意深我不会走!”
“唉,七嫂,你这又是何必呢!”
“七嫂!!”
见闭门羹不管用,逐客令也失效,司徒衍很鄙夷对着沈让教育:“你丫也编个真点的病呀,连个小丫头都骗不住。一会儿老七发飙你可别赖我!”
沈让一脸黑线看着司徒衍,叹气劝道:“多读点书吧,八哥!”
司徒衍:“……”
VIP贵宾包房里的豪华沙发上,一男一女两个如胶似漆的身影黏在一处卿卿我我。
两人正打情骂俏着,男主人乐训突而又睥见一旁单人沙发里一个特大电灯泡,不悦开口:“嘿,哥们,你知道这样很妨碍人吧!”
贺意深翻着杂志,头也不抬:“放心,我可以当你们不存在。”
女主人施一珞也藏不住开口讽道:“哇,你可真善解人意。”
乐训还是不满:“我说老七,你有什么毛病?傅觉冬都被你打得落花流水了,寰宇马上要改姓贺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出去大摆庆功宴,找遍乱七八糟的记者报刊来好好给你做采访,而不是躲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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