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深深一叹:“老七没有赢!”
众人一致投去惊异的目光。
沈让眸色渐深:“老七的胜利只是暂时的,傅觉冬更擅长避实击虚,很少和对手硬碰。傅知霖虽说城府不深,但毕竟也不钝,鸟尽弓藏的道理不会不懂。林珞之所以笼络提拔他,无非是为了对付傅觉冬,而今,他已经退出寰宇,她又如何容得下他?她处心积虑不可能只安于做一个小股东!所以,等着吧,寰宇的大乱才刚刚开始。总有一天他们会萧墙祸起,同室操戈的!到时候只有傅觉冬能够回来重掌大权!”
众人被他独到的见解深深震撼,不由瞠目结舌,为贺意深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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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愿拖着狼狈的身体离开“天蝎座”,霜降打湿枯萎的裙裾,冷雨覆盖了石子铺就的小路。江面清冷,风动寒川,刮过她的脸,扎进她的心。像潮水退过,空余淼淼一片。
江水滚滚,祈愿依在黄昏浓雾中隐蔽的哭泣。
叶落了,你的华屋就会把你暴露给嘲笑。
还未到家,祈愿接到了这一天的第二个噩耗。
傅立夏病危了。廖秘书打电话让她火速赶去医院。祈愿拦了车直赴病房。
她到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廖秘书一个。傅立夏躺在床上,整个人消瘦到可怕,原本美丽的一双黑眼睛凹陷进去,她插着氧气瓶,已经说不出话,谁都知道她已是烛尽灯残。祈愿默默走进去,很想掉几滴眼泪,她不是伪装,是真的难过。可是她竟然流不出眼泪了,无论她多么伤心也流不出了。
傅立夏看到她,勉强伸出颤癫癫的手,廖秘书立马将纸笔送上,扶着她瘦骨嶙峋的身体坐起来,立夏握着笔艰难地一笔一画在白纸上落笔。祈愿不知道她要对自己说什么,她更不知道为什么傅觉冬不在。如果真的是临别遗言,她实在担当不起这样的重责。
终于傅立夏写完,由廖秘书将纸送到祈愿面前。
祈愿落目,三个字歪歪斜斜,“你姓傅!”没头没尾,她压根不明白。傅立夏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她固执脱下氧气罩拼命撑起残余力量,气若游丝:“你妈妈是傅茹春……”
这一回她听清楚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她无法消化,无法把这七个字转化为真正的讯息。她只是僵立着,僵立着望着傅立夏。
“祈愿,你是我们傅家人……”傅立夏终于沙哑着嗓子艰难痛苦吐出这几个字,然后剧烈地咳起来,脸孔酱紫一片。
她终于意识到要发生什么,跑到立夏面前,“不是,你搞错了,我是孤儿,我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爸爸叫祈仕玄,妈妈叫南星。”
傅立夏只是揪住她的衣袖一个劲摇头,已经说不出话,又急又痛。廖秘书终于忍不住拉开祈愿,掉下热泪:“别逼二小姐了,她说的都是真的!”
“我妈妈……”
“大小姐私奔后改了名。”廖秘书终于道出真相:“你之所以叫祈愿是因为你父母是在澳大利亚南十字星大学认识的,南十字星像钻石一样明亮,相传只要向它祈愿,梦想就一定会实现。大小姐和你父亲私奔后改名南星也是这个典故。”
祈愿扶住床杆,她觉得这一天就像一场最冗长可怕的恶梦,只希望能醒来。
廖秘书接着说:“你8岁那年发水痘,不听白院长的话拼命挠,现在左边后背还有一个月牙形疤痕,12岁那年诗朗诵比赛得了二等奖,朗诵的是雪尼埃的《心愿》。你脚趾的中指长过其他四个,这是傅家人的特征,大小姐,二小姐都是这样,你……”
“不要说了!”
他甚至没有给她任何质疑的漏洞。
她一下全明白了,什么模仿声音能力,什么监视器,一切统统都是障眼法。傅立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又不甘心将父亲留下的江山统统交给一个外人。所以才让傅觉冬娶她!是啊,她至少有一半傅家的血脉。这笔买卖不算亏本。他们一家子都是生意人。不,她认识的所有人都是生意人。只有她,只有她傻乎乎跟人谈感情。
“所以,寰宇是我的?”她自嘲般无力笑起来。寰宇不是傅觉冬的,不是贺意深的,而是她的,她祈愿的!她居然用自己的贞洁去换一个本来就属于她的东西!还去遭受他的百般侮辱和欺骗。所以一切都是白白的牺牲,白白的牺牲!
她原本是诱饵,可是现在她却做了一条鱼。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
那么傅觉冬呢?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吗?这些日子,这些让她觉得美好的日子统统都是假象。
他只是在诈降,他闲庭散步,稳坐钓鱼台,他这场无心恋战的苦肉计原是做给傅立夏看的! 让她看到他待她好!让她看到他是个多尽责的驸马!
他不是落水的凤凰一蹶不振了,终究是傅觉冬,一向算无遗策的傅觉冬,他之所以能那么笃信自若是因为他手里有她。
她真是傻,真是傻!贺意深说的一点也没错,她以为自己很勇敢吗?原来从头至尾她都没逃出过他的手掌心!
她还想想,还想笑,还想把阴谋整理得更完善一点。忽而眼前一片漆黑,她整个人就这么软趴趴倒下去。
“太太,太太!”廖秘书的声音一声小过一声,她终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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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祈愿也许会选择永远不要醒来,她从来不知道这世界对她是这样残忍。残忍到不会让你轻易装傻,不会让你成功糊涂,不容让你快乐的死掉!所以她必须醒,她像被一场厄尔尼诺席卷过,却终究还是存活下来,她慢慢地撑开眼睑,白色的光慢慢呈现眼前。
“你醒啦?” 一个中年护士和蔼亲切的声音。
“傅小姐……”
“放心吧,傅小姐没事,暂时稳定下来了。”护士温和宽慰道:“你也没事,只是血糖有点低,吊两包葡萄糖就好了。”
她纳纳的,也不想说话。目光终于还是看到了那个颀修阴魅的身影。傅觉冬挡在窗前,两道目光黝黑淬毒般凌视她。他竟然在抽烟,他的手指尖竟然捻着一根烟。
护士为她检查了下注射管,以专家的姿态教育起来:“傅太太,我要提醒你,别仗着年轻就不注意,前三个月很重要的,你看你还穿着高跟鞋,多危险!”
祈愿瞬间懵了。
那护士却掩嘴笑:“瞧瞧你这糊涂妈妈!胎儿已经4周了还不知道呢!傅先生也是,已经傻站了一下午了。”
祈愿连震骇都来不及,脑袋像被火车轮子碾过,一下又一下,连个喘息机会都不给。
“好了,我不妨碍你们小两口了!”护士识趣地让道退离。
傅觉冬轻噫了声,烟蒂被他双指捏得快断开,丝丝冒着微弱的火星。他只是这样靠在墙上俯视她,不说话,因为只需这两道寒光就足够碾碎最坚强的灵魂。那是无声的凌迟,能把她的心剖开。她无所适从,仿佛胸腔被丢进一只沉重的铁锚,在慢慢下沉。
他迈开笔直的腿向她走来,抬手一把扣起她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那般狠,她痛得一个凝眉,可是他毫不敛力,像死神般逼视她,声音如丧钟:“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他逼你的?”那孩子当然不是他的,他到现在还没碰过她。
她感到每一个毛孔都在他的咄咄目光下收紧,她颤抖着唇。他只要她一句话,或者说他用一句话让她开脱!她知道只要一个点头就足够让另一个人死无葬身之地。他不会姑息手软,就像他对他赶尽杀绝一样。他们明争暗斗那么多年,一个有多狠,另一个就有多绝!
是不是他逼她的?
是不是?
她不回答,她不能回答!她低眉凝眸看着自己的手背,默然良久,风马牛不相及地开口:“我不喜欢吃鱼。”
他赫然怔住。
她絮絮叨叨:“我闻到鱼腥味就恶心得厉害,我对莴笋也过敏,吃一点点就会浑身起疹子……”他默默巍立,看着她语无伦次,她竟癫狂笑起来:“不过我知道这些你不感兴趣,”她脱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捏着指环,望向他问:“你为我套上它的时候根本不在乎这些,直到现在你依旧不在乎,不在乎我喜欢什么,害怕什么。你需要我,但是你不在乎我!因为你,只要知道我是傅茹春的女儿就可以了。”
她以为自己很聪明,原来不过一只网中无力挣扎的蛾子。棋上博弈,本来就是真假虚实难以辨明,只有她当真。
他凝立许久,指尖燃起苍白的烟雾,袅袅飘飘。他凝眉冷面。他没有让她知道他的计划,竭尽全力也要保护住她的纯洁,不想让她堕入肮脏龌龊的权利阴谋。可她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他已经把路全都铺平了,她只要耐心地依偎在他怀里就好了,只是这样就好了。
他不敢碰她,因为如果他碰了她,那他和她之间就真的变成一场交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替自己去挡那一劫?为什么?
他有那么强的控制欲,他喜欢冷眼看那些蠢蛋互相扯皮,鹬蚌相争。可是唯独她,他没有袖手!他精心打造了一个华丽的氧气罩把她保护住。像保护一朵玫瑰,像受了伤的猛兽孤独躲在城堡要留住春天。
可是原来春天,总是要走的!
傅觉冬迟疑了很久,终于开口反问:“我现在说什么你还会相信吗?”
她抑制不住声音提高:“那我现在说什么你还会相信吗?”
“我曾经相信你!”他的眼神冷透攒心。她觉得胸口一阵钝痛。他熄了烟,转身离去。
“我爱过你!”
他一个止步回头,她静靠在床上,眼泪顺着面颊滑落,哭咽:“非常非常……”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直打树叶。
“傅觉冬,”她终于侧过头,干脆道:“我们离婚吧!”
可是他比她更干脆:“我不同意!”
傅觉冬一个人飚车大马路上。他不得不相信这世上有一个人他永远玩不过!他起初以为这个人是傅坚,后来又以为这个人是贺意深,可是他错了,原来他一直都错了。
他自小工于心计,深藏心机,他是一等一的阴谋家,他手腕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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