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怎么能瞒?”
一句话说的苏措得哑口无言,静静看他一眼。
想一想后,她打开电脑开始给应晨发短信。
那天下午应晨回电话过来,声音火急火燎的:“阿措,你劝劝苏智,他一大清早的他就要往外跑,我们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
那时病房里没有人,苏措拔出手背上的吊针,扶着墙走过去反锁上门,顺着墙滑坐到地上,才说:“师姐,我知道。你让我哥接电话。”
二十九
电话那头苏智明显气息不稳,声音却是苏措从没听到的关切:“你现在伤好一点没有。”
“如果你不给我找事,全都好了,”苏措顿一顿,说:“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能不能想一下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解决啊。”
苏智只是关心则乱,并没有真的想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苏措的声音宛如一桶水浇了下来,他脑子里清楚了七八分,闷闷的说:“怎么了?”
苏措苦笑:“哥哥,你难道还会不知道米诗家是什么背景吗?估计我死了都未必会掀起什么风波的。你回来了又怎么样?你不回来又怎么样?她捅了我一刀,难道我能也这样对她吗?或者你去捅她一刀?”
“陈子嘉当时不是也在?”苏智一默,说。
“在不在又怎么样?”苏措微微一笑,“我能逼着他去指证米诗?于事无补啊。再说我也没什么大事,躺个把月就好了。反正也是放假,没有关系的。”
“难道就这样了?”苏智声音难听之极,仿佛喉咙都给扭曲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苏措摁着胸口,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而且米诗,我是真的没有怪她。我还记得她那时那个绝望的样子……这件事情论真的要论起来,也是我的错。我答应过她的,是我食言,我对不住她,受伤算是我的报应吧。”
“什么见鬼的报应!”苏智陡然恼火,苏措听到凳子被踢翻的声音,“你居然信这个?我告诉你,你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爱情是能让来让去的吗?我昨天晚上就想骂陈子嘉,敢情你不是他妹妹啊——”
说着他气焰一下子没了:“算了算了,他现在比我还难过,我也不去怪他了,他跟我说,看到你在医院里躺着,他那瞬间觉得万念俱灰,死的心都有了。说来说去,好像都是我的问题,我当时就不应该介绍你们认识,我这一晚上根本睡不着。我在想是不是我错了,你日子已经过的够艰难的。”
“那你就不要回来了,我挺好的,”苏措笑了笑,说,“你回来了也碍眼,我们不说三句话又得吵起来,为了我养病考虑,你千万别回来了。”
苏智重重叹口气。
“还有,这番话你别告诉陈师兄,”苏措说,“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什么都谈,可是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我连这个分寸都不知道?”苏智“唉”一声,“不过你不要以为这些想法陈子嘉会想不到。他那么聪明的人,又在那种政治家庭的环境里长大……阿措,哪怕你再聪明,可是在社会阅历人情世故上远远不及他,只不过,他什么都不会说,尤其对是你我。”
“嗯,我有数。”兄妹俩很少这么推心置腹的说过话,苏措疲惫的笑笑,她有点不管不顾,平时决不会诉诸于口话居然就那么说了出来,毕竟电话那头的人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了:“我想起那年刘菲师姐跟我说,我跟他们不是一类人,现在想起来,她真的看的很远。”
“她跟你说过这个?”苏智沉默,“我们都差不多啊。现在我也觉得,她说的很对。”
苏措一愣:“哥——”
苏智却什么也不肯多说,闲扯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她本科生涯的最后几天全是在医院里度过的,传说里的散伙饭大醉而归她完全没有感受到,甚至毕业照都没有机会去照。全系的同学来医院看过她好几次,在他们的笑语声中,苏措终于才找回到一点毕业时当有的生离死别的感觉。
几天后的毕业典礼,苏措无论如何坚持要亲自去领毕业证,杨雪气得在病房里到处转:“你都伤成这样了,床都下不得,还去太阳底下站着个一多小时?我帮你把毕业证拿回来就好了。你不是不乐意让人知道你病了吗,现在怎么又不怕了?”
“此一时彼一时吗。反正你要推着我去。”
“推着你去?”杨雪诧异的抬起头来。
陈子嘉推着了一辆轮椅进了病房,搀扶着苏措坐上轮椅。
去到运动场的一路上,苏措不听的被人行注目礼,指指点点。正是六月底,阳光毒的利害,穿着又厚又沉的学士服,每个毕业生都热的冒油。苏措排在物理学院的方阵里,感觉到胸口再次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汗还是血。
冗长的毕业感言之后,终于开始发毕业证。
前方的人群一阵嘈杂,杨雪兴奋的回头看了一眼苏措,说:“啊,给咱学院发毕业证的领导是校长啊,今年咱们运气不错。”
看到许校长走进,苏措示意杨雪把自己搀扶起来,她手臂一用力胸口又开始有种被撕裂的感觉,脚步一个滑动,没有踩到地面上而踩到了轮椅前的横杆上,整个人不可抑制的向前栽去,杨雪和前面的同学同时扶住她,一个抓住她的右臂,一个扶住她的左肩,用力不均,苏措感觉到胸口更湿,不过好在穿了学士服全黑,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踉踉跄跄站稳之后她看到许校长站在阳光里,拿着她的毕业证,无声的打量她。杨雪词不达意的解释:“啊,许校长,她受了很严重的伤。”
许校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苏措伸出双手接过毕业证,轻轻说了句“谢谢校长”之后跌坐回轮椅里。她低下头,头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睛,她没打开看毕业证,只是不断的抚摸封皮上金色的字迹,忽然觉得眼眶一酸,那上面的字迹也模糊扭曲起来。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苏措木然的抬手摸摸自己的眼睛,感觉到手指尖触到一片湿意。
回到医院的时候陈子嘉刚刚不在。苏措脱下学士服,杨雪愕然的发现血渗透了绷带,在白衬衣上不客气的鲜红了一大片,并且还有继续扩散下去的趋势。
杨雪看着护士给她上药换绷带,心疼的直哭,絮絮的说:“我就让你不要去不要去的,你非要跟我犟什么啊。”
苏措瞪一眼她:“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在这么哭好了,那时候我绝对一点意见没有。”
护士这几天下来,跟她们认识的比较熟了,她盯着苏措:“苏措你也爱惜一点自己吧,上一次是陈子嘉输血给你的,难道这次还要他输血给你?”
苏措一怔,杨雪抢先问:“上次是他输血给苏措的?”
“是啊。当时血库里没有AB型,难得他们的血型一样。”
在杨雪露出任何表情之前,陈子嘉提着保温饭盒进屋,看到换下被血浸透的绷带一大堆,脸一下子就白了,眼神凌厉的让人不敢多看。
苏措侧了侧头,一言不发;杨雪一愣说:“苏措,我想起来了,你那堆书我忘记托运了,我得马上去。”说完知趣的头也不回的匆匆走了。
护士叹口气,也转身离开病房。
陈子嘉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好几次神色不定之后终于恢复到正常的颜色。他过去关上病房门,顺带着拉上门上的窗帘;随即重新落座,打开保温杯,把粥倒出了来,温和的说:“这是大枣和枸杞熬的粥,非常补血。”
他这几天天天跑医院,一日三餐的送饭来,好几个晚上都住在病房,虽然看似神清气爽,英俊的可以随时跟人合照,可苏措知道他累得厉害。她接过来粥喝了一口,然后放下:“师兄,你不用再照顾我了。我不想跟你争什么,但我受伤从来不是你的责任,你的情我都领了。”
“我们两个都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念研究生,你难道连让我照顾都不肯?”陈子嘉拖过椅子坐下,集中所有精神看着她,静静的说,“你的伤又恶化了,还要瞒我。”
光线透过纱窗已经减弱了不少,不再那么刺目。苏措只觉得揪心,别过头,看着药水顺着细长的透明管子一滴一滴的流到血脉之中,很久后才说:“师兄,我什么都给你不了你的,以你的条件,何苦。”
“你强撑着去拿毕业证是因为江为止吧,你根本不是给自己拿的毕业证,你是给他拿的。”陈子嘉微微一笑,几乎是笃定的说出这番话:“可是你知道么?你对他有多深的感情,我就对你有多深的感情。你爬不出来,我又怎么能出来。”
防不胜防的听到这番话,苏措大脑瞬间失灵,她猛然伸手紧紧覆住额头和眼睛,喃喃自语般重复的说:“别说了别说了——”
“我不说了,”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躺下,陈子嘉轻轻说:“你好好休息。”
睡醒之后已经是晚上,外面漆黑一片,风声如弦,急急拍打着窗户。有个人站窗而立,病房里没有开灯,外面的月光微弱而薄,他的轮廓模模糊糊的,只能依稀看出他很高,苏错费力的把他的背影和外面的夜色分开,可惜怎么也不成功。
“为止。”
叫完之后她捂住嘴,这么多年,她怕自己失声哭出来;那个人刷一下回头,却没有靠近,夜色里那双漂亮狭长里眼睛光芒闪动,宛如星辰。
艰难的扶着床头柜坐起来,苏措轻柔的说,“真的是你吗?你回来看我?住院的那天我梦到你了——”
病房里的灯一下子亮了。
起初眼前是一片白,后来人影从光线中剥离开,苏措终于看清楚面前的的确是有人,可是那张面容和记忆中的有了偏差,虽然很像,却不是他。
“我不是江为止。”许一昊静静的说。
“你怎么回来了?”陈子嘉站在门口,疑惑的问,“又怎么知道医院?”
许一昊坐下,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但是却在回答刚刚的问题:“我是下午回来的,我爸说她伤得非常严重,住院了,我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