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章指了指枕头下面,那个憨态可掬的小泥人正笑呵呵地睡在那里。它就是这样日夜陪着他入眠的,它带着瑞雪的味道,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味道。
“它还在啊!”瑞雪把泥人拿在手中抚摸着,“你看它还是这样新!”
可是姚知章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嘴角挂着微笑,好像正在做一个美梦般的静静地去了。
“知章!知章!”瑞雪悲痛地哭喊着他的名字。
“哥哥!”
“东爷!”
萧天敏和梅香一起冲到床前呼唤着姚知章,可是他的眼睛却永远也睁不开了。
她们安葬了姚知章,瑞雪跪在他的坟前久久不愿离去,直到身后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把她紧紧地拥在怀中。
“怎么办?德光,我竟然亲手害了一个无辜的人的命。怎么会这样?”
“你无心的,你无心的。”
瑞雪转身看着被刀架着的萧天敏:“德光,放了她,好吗?”她哀求的眼神让耶律德光不能拒绝,虽然他很想除去后患。
耶律德光示意手下放开萧天敏,他低声对她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萧天敏回头看了一眼哥哥的坟墓,转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我们回去吧!”耶律德光担心地望着妻子。
“德光,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
耶律德光没有多讲,抱起瑞雪颤抖的身体径直向他的坐骑走去。如果要报应的话,就由他来承担,他要他的妻子快乐地活下去。“雪儿,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乱世让人有太多的莫可奈何!”
依偎在耶律德光的胸前瑞雪痛苦地啜泣着,没有办法回头了。
萧天敏逃出了上京,一直向东急奔,直到清凉寺的寺门口才停了下来。寺中早课的钟声刚刚响起。一个小沙弥见她失魂落魄地走进来,就上前行礼:“施主,现在是早课时间,施主要上香的话,请随我到前面的禅房等待片刻。”
“不需了,我想见见空见大师,片刻即可!”
“空见师父?”小沙弥不解,从来没有人来寺中寻这位苦修的师父。
“师父在苦修,不便见客!”
萧天敏把剑横在小沙弥的胸前:“带路!”
小沙弥摄于她的淫威不得不带她来到空见的禅房。
“空见师父,有位女施主说要见你!”
空见抬起头来,看到一脸惨白的萧天敏,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你完全没有变!”萧天敏讷讷地说到。
空见一言不发地看着萧天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哥哥姚知章死了!是你的妹子张瑞雪害死的!”
空见听到这些脸上还是平静如水,心中默念着佛厥。
“张昭阳!你听到没有你妹子杀了我哥哥!”萧天敏哭了出来。
“师父在苦修,守着噤声戒,不能出声的!”小沙弥忍不住插了话。
“我现在就杀了你,看你哼不哼一声!”说着挥剑砍下去。
空见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表情,仿佛他是一尊雕像。
萧天敏的剑在空中停下,痛苦地大喊一声,飞也似的冲出门外,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空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摇头,继续在心中默念着佛厥。
当日萧天敏在刺杀他时在致命的地方偏了三寸,使他得以活命。一个优秀的杀手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之后她把他救了回来,交托给这个寺院的方丈照料。昭阳虽无性命之忧,但身受重伤,躺在床上整整睡了*个月。这期间方丈日日相他传经说法渡化他的怨恨,暴戾的怨恨之气渐渐从他心中退去。当他可以下床行走时,跪在方丈跟前要求他为他剃度,方丈见他有佛缘,就随了他的意愿帮他剃度出家收为弟子,取法号:空见。自从他出家后,萧天敏再也没有出现过。空见也不做他想,一心跟着师父学法。
他并不是对刚才萧天敏所讲的事无动于衷,只是他现在已经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心若止水,对世间的纠缠已经放弃了。瑞雪杀了姚知章?真是罪过,希望妹妹能回头是岸,不要再造孽债了,阿弥陀佛!
第八节 心知肚明
瑞雪回到王府,一直闷闷不乐,耶律德光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看着她日渐消瘦心疼不已,却又爱莫能助,只能陪在她身边给她温暖依靠。
这时宫中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耶律倍参了自己的母后一本,说后宫不可干政。耶律阿保机从来都视述律皇后为左膀右臂,有什么政事都会和皇后商量,说两人共同辅理国政并不为过,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是现在耶律倍却参了自己的母后一本,令人震惊的是耶律阿保机居然接受了儿子的建议,限制了皇后的权利。这样做无疑是为耶律家后继王朝开路,毕竟述律氏的权势不可小窥,如不除去后患,以后他儿子耶律倍想要坐稳这个皇位还要看看述律家的脸色。于是述律家的权利在朝中被大大的削弱了。
述律皇后十分失望,自己出生入死的丈夫和亲生儿子竟然这样对付她。郁郁不乐的她想到了和她亲近许多的儿子耶律德光。于是凤谕耶律德光夫妇进宫相见。
“雪儿,母后宫中寂寞,想让我们进宫探望她。你意下如何?”本是皇后凤谕不可抗旨,但是耶律德光还是不想勉强妻子前去。
“好久没有拜见母后了,我这就和你进宫吧!”
来到述律后的寝宫,看到她憔悴的脸,耶律德光不由心疼:“母后儿臣不孝,让母后受苦了!”
“怎么会呢?现在只有你们和我亲近了,旁人躲都还来不及呢!”说到这里不由心酸,却忍住了眼泪没有哭出来。
“王妃无恙吧?听说你病了?如果不舒服不必勉强前来的。”
“来拜见母后是我应分的事,这么久未来参见已是愧疚,哪里有勉强之说?”
“我知道你们孝顺,这宫闱中世态炎凉,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
三人闲话了些家常,见述律后好像有什么私己的说话想同耶律德光讲,瑞雪知趣地告退出了凤仪阁,在御花园闲转着打发时间。
突然身后有人唤她:“瑞雪?”
转身一看来人正是当今太子耶律倍。如今他已被册封为渤海东丹国‘人皇王’。
“瑞雪给人皇王请安!”瑞雪深深一辑。
“快快起身!”耶律倍不避嫌地伸手拉起瑞雪,却触到她颦弱的手臂。
“瑞雪何故如此消瘦?”
“瑞雪之前大病了一场,如今已是无恙了!”
“德勤王呢?怎不见他陪在你身边?你大病初愈,怎可穿得如此单薄,独自在这里吹风?”
“哪里!不是有侍婢们陪着吗?王爷遇到几个老辈的皇叔伯,我病怏怏的样子只怕冒犯了他们。在这里赏花不是更好吗?这皇宫内的梅花开得好美啊!”瑞雪明白不可以告诉人皇王耶律德光正在和皇后私下面谈,否则会惹来事端。耶律倍虽然温文尔雅,但是手段绝对比耶律德光强硬。
“你喜欢梅花?”
“不娇不艳,清新脱俗。同这纯净的白雪相当的匹配啊!”
耶律倍伸手摘了一支梅花送给瑞雪:“淡淡梅香映瑞雪!果真匹配!”
瑞雪微笑地接过梅花,心中念起了幽州梅园,想起了枉死的姚知章,眼中闪过一丝忧愁,却被眼尖的耶律倍捕捉到了。他只道瑞雪心结难开,耶律德光又因他们之间的事吃醋怠慢了瑞雪,让瑞雪如此失意,心中不由恼怒不解风情的耶律德光。
“瑞雪!如果是我决不会让你如此难过!”他有感而发。突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契丹人不如汉人般死守成规,如果他继承大统,大可下诏收了瑞雪,定会放她在身边好好疼惜。在他心中耶律德光这个粗人不配陪伴在瑞雪身旁。虽然是他的弟媳,但是如果把瑞雪留在耶律德光的身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到这朵清雅的梅花凋谢。他不愿见到这样的事发生,而且他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雪儿!终有一日这皇宫中的梅花会只属你一人独享!”
这句直白的说话吓到瑞雪不知所措,这还不明摆着人皇王有心要夺了她去!不可以!不可以让伤害德光的事发生!她心中没有了主意,但是现在同耶律倍说什么都是画蛇添足,越描越花。她只好答道:“这梅香怎可一人独霸,过者皆可闻呀!”
这时耶律德光黑着一张煞神脸走了过来,瑞雪见状心中不由为他捏了把冷汗,千万不要同人皇王顶撞,千万不要啊!德光!
“人皇王倒是很有雅兴嘛?前方战事吃紧也可忙中偷闲来这里赏花?”
“我只是路过,见德勤王妃孤单在此上前说几句话罢了!”
“路过见着就要说说话?人皇王还真有心!我是不是要多谢你陪我的娘子解乏了?”他故意提高了声音说出‘我的娘子’,挑眉看着耶律倍。
耶律倍听出他话中的敌意,不免生气,碍着瑞雪在身旁也不好发作。冷眼说:“是你的娘子就要好好照料!莫教旁人见了寒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耶律德光脸红脖子粗地问道。
糟糕,瑞雪大惊耶律德光的驴脾气上来了,她心中担忧不已,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两人见到瑞雪突然昏倒,即刻忘了刚才的抬杠,伸手扶住瑞雪倒下的身体。
“雪儿!雪儿!”
瑞雪醒来时是在凤仪阁内,身旁坐了一脸忧郁的耶律德光和耶律倍,站在后面的述律皇后脸拉得老长老长的。
“母后!人皇王!”正要起身行礼却给耶律德光按了下去,“都病成这样了还理什么劳什子礼仪?睡下!”
“我无恙。”
“晕了还嘴硬!太医说你肺虚心弱,要躺着休息了!”
“我想回府!”
“好的,你先休息一下顺一口气,我们就回去!”
“你们也累了,出去喝点热茶吃点东西。这里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述律皇后吩咐着。
“是!儿臣遵命!”
待两人退下,瑞雪直视述律皇后锐利的眼光说:“母后有话只管吩咐。”
“你倒是个聪明的孩子。难怪我两个宝贝儿子拿你当似宝似的疼着。”
“儿臣惶恐!”
“不必拘礼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红颜祸水你可听过?”
“儿臣不明,还望母后明示。”
“我两个儿子为了你迟早会反目成仇,我这个为娘的怎可坐视不理!”
“我并无离间王爷和人皇王的关系。母后明鉴!”
“汝虽无意,但祸事必因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