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慌也没多想,两步跑到路中间,两手张开喊道:“停车,快停车……”
唐泽冷冷一笑,车子半点儿没减速不说,反而一脚踩下了油门。
卡宴呼啸着冲了过去,林默然感觉这男人疯了,就算是想金花钿也不能想成这样吧。当真是拦我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吗?王坤更是扑上前去两手抓着座椅恨不得抱住唐泽,急道:“快停……”
林默然坐在副驾驶,能够清楚地看到前方的情形。那个小青年本来是张开双臂拦在车前面的,但是看着呼啸而来的卡宴一脸的惊慌。他怎么也没想到,唐泽竟然不刹车,不减速,还踩了油门!
虽是说话嚣张,终究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平日里做得最多的事情,也就是跟着所谓的大哥收收债款,充个人场,自以为见过世面,其实又哪里真的经历过生死。
眼见着卡宴呼啸而来,小青年甚至感觉到了车轮飞滚带起来的泥浆溅到了脸上。他一下子慌了,死亡的恐惧铺天盖地地袭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最终张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人往边儿上躲去。
卡宴从身前呼啸而过,紧接着本田也追了上来,车门打开,里面探出脑袋来说:“怎么搞的,你怎么不拦着,快上来追。”小青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也来不及处理一下沾满了泥浆的裤子,急忙上了车,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卡宴已经冲出去很远了,本田也开足马力追了上去,但是两辆车毕竟不是一个级别的,这群小青年只能眼看着对方越开越远,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第八章 兄弟相残
卡宴上,王坤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有些后怕地道:“唐总,你这样太危险了,万一撞上了……”
万一撞上了那可就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了。若是为了帮自己给唐泽惹来这么一场灾难,那他欠的这个情,真是下辈子也还不清了。
唐泽笃定道:“没事,他不敢不让的。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角色,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欺软怕硬,真跟他硬了,他自己就软了。”
“那,他要是也狠,真没让呢?”林默然对这个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少爷有些刮目相看,“怎么办?甩给他家百十万私了?”
唐泽笑了一声:“砸钱私了?你小说看多了吧,他要是真的不让,我自然就刹车了。我的技术你们放心,擦着他鼻尖也能停下来。”
本田上的人远远地看追不上了,悻悻地停下车来,赶忙给上头打电话。卡宴上,唐泽和林默然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王坤像是火线上走了一遭一样,一身衣服都湿透了,想说点儿什么,可他和唐泽却远没熟悉到那份儿上,无奈地摇摇头,靠在了车背上。
“哎……”王坤长长地叹了口气。这金花钿在他身边很多年了,但是一直仔仔细细地收着。若不是到了救命的时候,根本也不会拿出来。可如今拿出来了,本以为一个买一个卖、钱货两清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却没想到中间会横生枝节。
对于这一点,唐泽倒是比他镇定。倒不是因为事不关己,而是毕竟他家族是做生意的,看多了商场中的尔虞我诈,只要有一定的利益,明面儿上和气、暗地里挖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别说商家与商家之间,便是一家公司里不同的部门之间、同一个部门的同事之间都会勾心斗角,商场如战场,职场如战场,不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王坤和林默然可以想象的。
摆脱了拦路的人,天色也渐渐好转,虽然路上还是泥泞,但是雨停了。半个小时之后,唐泽便将车开到了宿平县城。
这个县城也不大,纵横成十字的两条主街,但凡是稍微有点儿规模的单位或者商家基本都在这两条街上。
在离医院最近的地方找了家农业银行,唐泽从自动柜员机上取了二万,柜台人工取了五万,又从钱包里数了一万出来。把八万块钱装在一个信封里递给王坤说:“去医院吧,把账还了。”
王坤不是第一次借钱,自然也不是第一次借到钱,但要么是亲戚,要么是多少年的老朋友,或者非常熟悉的邻居。像这样萍水相逢拉他一把的,还从来没有遇上过。
钱是刚从柜台上点出来的,也不用再数一遍。王坤就在银行里找了张纸郑重地给唐泽写了张借条,即便他知道唐泽来也是有所图的,但是至少人家真正为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说是救急一点儿也不为过。而且人家所图光明正大,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本来借给钱后就没唐泽什么事儿了。但是想想路上遇到的那一伙小流氓,两人索性便陪着王坤一起去了医院。
王坤年纪不小了,又老实巴交的,还有个病重的儿子,若是真的再遇上点儿什么事情,未必应付得过来。唐泽虽然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钱都借了,自然希望他能把事情办妥,别浪费了自己的好心。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林默然私下悄悄地和他说了一句,如果这是个正规的买卖,那么定金交了,买家不放手,基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但是现如今中间人这么不靠谱,王坤又是外行,说不准其中还有什么猫腻。
有猫腻就有机会。而林默然自觉在聚宝街摸爬滚打这些年,在这方面还是有些见识的,一般的门道一定能看得出来。
只要抓住个把柄让合同无效,到时候唐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金花钿买过来了。而他自己,林默然想想他那单薄的小账本上会多一百万,便觉得现在遇到的这些阻挠都不算什么。
几人各有心思,取了钱便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的时候,王坤又给那边打了电话,果不其然这回对方倒是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了。他们在花园里等了半天,才从外面慢吞吞地走进几个人来。
这几万块钱,他们知道王坤是迟早要还的,而且这个金额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放在眼里。之所以逼得那么紧,是为了后面的大鱼。如今大鱼跑了,自然也就提不起劲儿了。
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得倒还周正,没有普通小混混那种染发文身的另类标记。穿着件休闲的夹克,夹着个公文包,半点儿黑社会的样子都没有,看起来确实不像是高利贷,而是信贷公司的经理老总之类。不过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弟,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白领气息,和刚才在路上拦截他们的人无异,一看便是成天在社会上游手好闲的无业青年。
那人走上来抓住王坤的手握了握,一脸笑意,一副老朋友的样子道:“老王啊,你可来了,我们等了一下午呢。”
王坤勉强跟他握了握手,赶忙把钱拿出来递过去说:“曹老板,这是八万块钱,您数数。我那借条……”
曹老板打了个哈哈,将钱装进包里说:“咱们都是老乡,我还不相信你吗,不用数。来,这是你的借条,这事情咱们就两清了。”
他从包里拿了张纸交给王坤,王坤仔细看了看无误,小心地揣进了口袋。
高利贷的债就算是这么清了。王坤心里记挂着儿子,也没什么话要跟曹老板说的,便道:“那我先走了,曹老板您忙,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好,小峰身体不好,怕见着闲人浪费精神。我今天也没敢进去,买了点儿补品水果让护士送进去了,等他身体好了,我再来看他。”曹老板真不愧是场面上混的人,都撕破脸了,面儿上的功夫竟然还做了个十足。
可正当王坤三人转身要走的时候,曹老板又道:“老王,这是你朋友,有些眼生啊,不知道贵姓?”
刚才唐泽给那几个拦路的小混混发了一张名片的,想来他们刚走,那边就应该已经将情况汇报过来了,还能不知道贵姓。
唐泽笑了笑说:“免贵姓唐。”
虽然唐家做的是正规生意,但是做生意的一旦做大了,难免要接触到各行各业。曹老板这样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不过从来不放在眼里。
“哦,唐先生。”曹老板笑得一脸褶子,从皮包里抽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上,“我是曹续,幸会,幸会。”
王坤在一旁听着两人寒暄,心中十分的厌恶。本来高利贷在人心里就是个非常不好的存在,如今又来了这么一出,要不是人家势大,实在是没办法,他早压不下这气了。
可能是见唐泽淡淡的没有什么回应,曹续倒是也见好就收,给递了名片后,没有再说什么,客气了两句,让唐泽在这地头上,有什么事尽管找他帮忙。
见曹续走了,几人都有种吐出口浊气的感觉。所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林默然觉得他从来没有对这句话有这么深刻的理解。看着曹续夹着公文包,文质彬彬一副企业老总的样子,其实一肚子坏水。
唐泽将曹续的名片递给林默然说:“这个人认识吗?他跟薛文斌估计是有点儿关系。”
“臭味相投吧。”林默然接过来随意地看了一眼,将名片扔进路边的垃圾箱里。(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王坤是要赶紧去看儿子的,这要是在昨天,林默然他们是不会跟着的。但是经过了这件事情,林默然心里多了个打算,想着怎么能在交易中插上一手,自然也就没说先走的话。
而正好王坤心中也有计较,往前走了几步道:“唐先生,林先生,这次真的是多亏了你们,要不然我真是要被他们给活活逼死了。”
这话言重了,林默然看着这位沧桑的老父亲想要安慰几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坤犹豫了一下又道:“林先生,我见你对金花钿很熟悉的样子,你也是做古玩的吗?”
林默然心里一转,明白了王坤的意思,哈哈一笑说:“是啊,我也是开古玩店的,不过是在金陵。等你儿子病好了,有空去我那里玩。虽然我的铺面没多大,但是也有二十年了。”
王坤见林默然最多也不过二十来岁,他家的店却做了二十年,至少是从父辈就在做的了,也算是个古玩世家。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林默然对古玩各个门道的了解,自然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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