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贞儿忽然看向我,眼神哀求,“玉瑶,你当行行好,将我儿好好照顾。”我应了声,“好。”声音却是哽咽。
万贞儿将小妖推的一个踉跄倒地,小妖却迅捷从地上爬起,又执拗的攥住她的长长衣袖,万贞儿低头看着他流泪,“我儿,你放手,母亲前世孽做得太多,这世好不容易有结果,你便放我跟爹爹去吧。”
我突然飞身过去,将小妖用力往怀里一搂,将他搂的死紧。他绝望的伸着手,在我怀里奋力挣扎,我却只是搂的更紧,不能放手,不能松手。
许多事,是注定便不能改的。
万贞儿和朱见深跨上奈何桥。小妖野蛮的将我胳膊一咬,我忍住疼,只是将他死紧搂住,我开始劝慰他,“你不可以去投胎,阎王能宽容你母亲已经不错了。”
胳膊突然钻心似的疼,我低头一瞧,这小屁孩原来已经咬破了我的皮,将牙齿渗入肉里,咬的我鲜血直流。
“你又不是你母亲的牙齿,咬不出什么祸害。”我抬起手,往他脑后一掌,他一下昏了过去,奈何桥上有清脆的唱声传了过来,“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连就连,我俩结交订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隔着层层迷雾,隔着那看不清的烟障,我却仿佛看到,奈何桥上一前一后走的两个人在不停的回头张望,他们脸上,有灿烂似花的笑魇。
烟烟奈何桥,重重迷雾障。
君成杨柳岸,妾成秋叶飞。
凄凄冷风刮,涛涛浪花吼。
苍天怜人痴,隔世情缘续。(此诗的作者。。。哈哈,怜心,可不是什么古人呐,作的不好,请原谅)
心想无情却有情
告别阎王时,他的样子挺搞笑,我刻意的记住,记住他长长舒的气,记住他如释重负的模样。然而,回到昆仑的时候,竟还是记不住,脑中只有那烟雾弥漫的奈何桥,桥下怒吼的七色浪花,以及桥上生离死别的三人。
我将小妖丢给狐狸看着,飞身而往京城。京城却是下雪了,始料未及。扑天盖地的雪仿佛是崩了天,从天上一倾而泻似的,乱纷纷打在身上。我飞身而进皇帝寝室,那样寂寂的烛火下,只见佑樘披着绒绒裘衣在看折子。
我摇身,现身他面前。
他手中的折子“啪”的一声,打在桌上,抬眼看我。
我淡淡叫了声,“佑樘。”他没开口,可是眼里溅的烛火碎子在疯狂跳动,我慢慢道:“我来见你,纯自私的想跟你做个了结。”
他依然没有出声。
我依旧缓缓道:“你是我人间的孽缘,不应该出现的情缘,所以我需做个了断才能成仙……”
“要怎样的了断?”他截断我,语气冰冷,比外头的风雪还要冷上几分。顿了顿,我才道:“我也不晓得要怎样的了断。”
他怔了怔,却慢悠悠出声,“我懂了。”他停了停,突然起身,慢慢踱向我,“我知道要做怎样的了断,三天后,我们便会有个了断,你可以放心做你想做的事,放心跟你想过一辈子的人。”我心里一震,只能缄默,他却道:“只有那么一层,了断之前,我是不是可以做一次自己想做的事。”他双眼炯炯地盯着我,一字字凛洌道:“那样才公平,不是么?”
我错愕抬头,他却忽然用力将我脑后一按,冰冷的唇欺上我的唇。
有些冷,不知怎的,总感觉身后凉飕飕,背脊一阵发寒。
脚下的地,浮的厉害。
就像当初的花心,总是柔软的踏不实,仿佛再一脚就会踩空。
其实已经踏成空,只是固执的以为不会掉下万丈深渊。
我手指无力抓住他的衣襟,心里一抖,用力将他推开。他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我却飞身而出,他没有再叫我,没有像以往的无数次,在纠缠着大叫,“梅花,我记得你的……”
凡人羡仙,仙亦苦
雪花纷纷扬扬砸在身上,只是重如泰山,透不过气的难受。
那样凛洌的风,那样刺骨的冷。
可是完全的感觉不到,只是听到心脏在“怦怦”直跳,发紧的沁出血腥。
径直飞到昆仑仙境,一路卷风带雪的钻进神殿,如同那万万年前,用法术封死了四周。地上的昆仑雪菊依旧盛开的烂漫,那样火红的帷幄像淌着血的眼。
“梅花,在我心里,你是仙。”
“梅花,生生世世我都认得你。”
“梅花,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仓惶的声音在耳边纠缠,翻来覆去的,如同梦魇。我坐在床边,慢慢褪下鞋子,朝空中一个翻身落下,赤足踩在了冷冷雪菊之上,踏着这珍稀的雪菊,红衣如屏帐散开,拖沓在身后。
抬起手,放下头发上高高的髻发。
门“咚咚”声直响,狐狸说,“瑶儿,我要进来了。”衣袖赫赫一挥,火红的弧线从空中划过的时候,门“怦”的被打开。
狐狸走进来,问我,“瑶儿,朱佑樘的事了结的怎么样了?”
我刚想开口,话却全被堵在了喉咙口,不能出声,惟有眼里滚烫,那滚烫的东西似珠子密密麻麻占了脸皮。
那样难过的开始,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佑樘啊佑樘,你应当对我说:梅花,其实我对你的喜欢,只是如同亲人。
现在,像是我欠了你。
可是,明明我就欠了你,欠了生生世世都还不了的恩情。
狐狸嘶哑叫了声,“瑶儿。”
我朝空中一个翻身,突然破窗而出。那样冷冷的冰天雪地,姑姑身上射出的光芒足以光亮了黑黑山巅。我朝光芒飞了过去,漫天的雪花被我似狂风大作的速度卷起,扑扑打在身上,冷的有些绝望。
凡人羡仙,仙亦苦(2)
我瘫坐在雪地上,手指铮铮抓住了冰块。
冰块嵌如指甲,可并不感觉到冷。
赤足下的雪地,亦不觉冷。
七彩光芒中的姑姑眼皮一动,睁开眼,她叫了声,“瑶儿。”金色衣袖一挥,将我身子硬生生拉到了她结界里。她看着我,眼里光华流转,“姑姑感觉到你的悲伤,告诉姑姑,你在伤心甚么?”
我凄然叫了声,“姑姑。”如实道,“人间的情事我不大懂,可是,朱佑樘他说成全我,我竟会悲伤。明明,我不应该悲伤,我应该快乐,开心。”
“瑶儿。”姑姑定定看着我,“你悲伤,是因为你当他亲人,你不忍见他伤心。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我没做声。
姑姑摸了摸我的头,笑道:“这世上,有许多人因为你的难过而难过。懂么?”
我轻轻点头,却问,“那么姑姑喜欢烛龙么?”
她脸上的笑容蓦地凝结,瞅着我的眼里,也渐渐的恍惚起来,她迷离了一会,提了提神,一本正经道,“我喜不喜欢他,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惩罚善恶的神,我是禁止神仙相爱的神,像我这样的神女,不值得有爱情,更不能有爱情。倘若我带头违了天规,那整个仙界都会乱。到时,人妖神三界,便会乱来。”
我难过道:“所以就算喜欢,也要装作不喜欢?”
她声音淡淡,可是眼里却隐隐有泪光,“我将烛龙罚去赤水以北几万年,就是想平熄自己的心,只有这昆仑山巅的无比严寒,才能克制我内心的蠢蠢欲动。”
我更是坦白,“所以,姑姑每次想他,便会来昆仑山巅。”
她脸色倏那忧伤,不再做声。
一道金色光芒却从天际划落,一袭红衣的女子站在眼前,她高高挽起了髻鬟,鬟心斜斜插了枚凤翘。我心里一抖,冲出结界,朝她扑了过去。
凡人羡仙,仙亦苦(3)
我扑到她怀里,手指无力地扯住她的衫襟,我失声唤了声,“母亲。”她身子浑然一抖,亦是深情唤了声,“瑶儿。”
眼泪“扑扑”而出,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全身都在微微发抖,“那一天,我用剑刺向你,不是想杀你,我只是想逼开你与王父。”我喑哑着嗓子哀求她,“母亲,你怪不怪我?”
她慢慢流泪,“我并不怪你。”
我看着她身上散的金光,忽然凝住了笑容。
她却拉着我的手,眼里浓浓的思念几乎能融化四处的严寒大雪,“我的瑶儿,再叫声母亲,请你再叫声母亲。”
我痴痴笑出声,猛的收住了眼泪。她惊惶失措,“瑶儿,你是怎么了?”
昆仑山巅的雪花下的更是热烈,如同九重天上的琼楼玉宇破裂砸下,满地的玉石碎子,满地堆积的深深坟墓。
我淡淡叫了声,“天后娘娘。”一字字残忍迸出口,“你可是从不喜欢红衣。”
手上的手一阵僵冷,她慢慢放开我,眼里千千万万的舍不得,却又扬起嘴角自嘲道:“可是为了接近你,我什么都肯做。”
我徒然转身,憋住了满眶疯涌的热泪。
身后的人在碎碎念,“倘若装扮成你生母,你能叫我声母亲,那我也认了。”
我忽然转身,朝天空飞去,那袭金光追了上来,飞在我身旁,“瑶儿,母亲前来,只是有东西要给你。”
不能回头,害怕回头便会流出泪。
她将我生母封死在仙涧,封了万万年。如今,即使万般的想认,也不能认。她飞到我面前,在空中烈烈飞扬的衣衫如同厚厚铁墙展开,她将手心摊在我面前,手心里剧烈金色光芒一闪,只见那青色玉,却隐隐透出若木花的珠子现在她手心。
她寂寂道:“寻常人不知道这珠子的能耐。这水灵珠,一直是母亲想去章尾山取给你的灵珠。”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这不周山上的水灵珠,从盘古众神开天创地起便用来镇洪水,聚集了天下灵气,无上法力。母亲去寻过几次,可是每次都让黑雾烟障逼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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