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昑恩按亮灯,室内顿时被一片薄薄的橙色光辉笼罩。温馨的暖色调,好似温情默默流动。
坐起来,简浔有些恍惚,靠床头,她怔怔看他,不过半月时间,却感觉不认识他了一般。
“妈说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也不吃,这怎么行?”他的妻子真是憔悴极了,消瘦的双颊,白玉般透明毫无血色的肌肤,还有失了色泽的双唇。
心口有如抽丝般疼,禇昑恩坐床畔,微凉的指,轻轻抚上简浔质感丝滑的面庞,“别这样折磨自己,孩子走了,大家都很难过,但生活总要继续下去,你要坚强些,别让爱着你的人替你担心。”
他的触摸是那样温柔,简浔呆呆看他,眼也不眨,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苍凉。
“我先洗澡,待会儿让妈炒两个菜,一起吃点。”他温情地说,不过简浔却是什么情绪都没有。
不点头,也不说话,她只略微的退开,避开他指尖的碰触。
多么怀念以前那个和自己吵,和自己闹,对自己发脾气摔东西的小妻子呀。
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人,禇昑恩默默叹气,他起身,把行李箱靠墙边放好,这才走去衣柜前找换洗的衣服。
简浔一动不动,凝邃的眸子牢牢锁在他宽厚的背上。她沉长地吸了口气,慢而坚决地说,“禇昑恩,我们离婚吧。”
翻找衣服的手臂陡然一顿,禇昑恩神情僵滞,缓了好片刻,这才猛然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他声音微挑,仿佛听到不可思议的话。
对上他那瞠大的眸,简浔慢条斯理,字字清晰,“我说,我们离、婚、吧。”
这段婚姻,她再也不要了!
“曾经我说我是变态的人,就算我过得水深火热,也会牢牢霸占禇太太的位子,就不让你和莹莹好过。可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那天和你通完电话后,我想了很多,也想得很清楚,孩子没有了,也许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所以,我真的不想我的人生再有什么遗憾,我真的怕了,我们离婚吧。”
禇昑恩只觉得心口快跳如雷,他紧紧看她,身体整个都不对劲,烦躁难耐。
“简小浔,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他声音微急,剑眉紧皱。
“再清楚不过,而且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清醒。”她依旧靠床头,淡淡的说着,眉心沉静。
“我知道,你是因为孩子离开心里难受,又因为我在电话里说了那些让你生气的话,所以现在你是和我置气。简小浔,我知道你难受,可你能不能别胡闹,这个孩子虽然离开了,但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没有了。”简浔目光灼灼,“我坚决要离婚,这不是冲动,更不是和你赌气。我已经想得很清楚!而且这不是一直以来你都希望的吗?你,我,莹莹,我们三个里面总有一个要退让,那个最该要退让的人本来就是我, 现在我提出来了,你应该轻松了!”
他又欲说什么,简浔笑着开口,“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吧!”
该死,真是舍不得呢!
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一直以来就希望和莹莹光明正大走在一起的吗?现在她主动退出,他应该开心,可怎么心情却沉甸甸的,又不停的劝说她放弃这个决定?
烦得不行,此刻,禇昑恩不想和她讨论这个话题。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事,妈很担心你,正在楼下,我想你应该下楼和她说会儿话,免得自己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他重重摔上衣柜的门,呯的一声剧响,整个房间似乎都在颤动。他的身子消失在门后,傲气尽散,简浔这才撑不住地耸下肩头。
好累,她再也不要这么卑微的生活!
离婚,一定要离婚!
不是因为孩子,也不是任性,是那所剩不多的骄傲!
她已经想得透彻,人生从来没有过的醒悟,尊严不是乞求别人赏赐,而是自己给予。
浴室里,水声潺潺,温温水流冲洗全身,禇昑恩这才感觉从来没有过的劳累和辛苦。全身无力,如同被无形的东西捆绑着,呼吸不得,好似陷在沼泽,一直沉,一直沉……
她又提出离婚了,在看过他把婚纱照上她的脸ps成莹莹后,这是她第二次提出离婚。不同的是,上次她情绪激动,是受到刺激后的冲动。而这次,她冷静坚决,似乎是思考许久才做出的必须要做的决定。
离婚吗?
仰头,禇昑恩闭眼,任强劲的水流冲击面颊。
第4卷 第170章 老婆都没有了
洗完澡出来,禇昑恩已经想好该怎样说。他看去床边,简浔面朝内侧。此时窗外已染墨色,微微灯光打照在她身上,勾勒出曼妙却又清瘦的身线。
“我知道你没睡,简小浔,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刚洗了头,发丝湿漉漉的,滴在肩头,在灰色汗衫上一团一团洇开暗色纹路。
不说话,简浔愣愣看着深色花卉的墙,不想和他谈。
听他长溢口气,然后又是拉动椅子的声音。
“你别这个样子,那天我在电话里说那样的话是我不对,可我现在不是回来了么。孩子离开你以为我不伤心,就像你说的,那也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不难过。”
女人生起闷气真是难伺候!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禇昑恩顿时觉得更加烦躁。
“你好歹说句话!”这样一声不吭,算怎么回事?
被她摆冷脸,又想起瑞士那边正在危险期的冯莹,禇昑恩气,语气亦是加重几分。
指尖紧紧揪着枕角,简浔苍白的脸上有种清冷的坚决,“我要离婚。”
“你是觉得这个家里现在还不够烦,还想趁乱加添一把火是不是!”
耐心耗尽,禇昑恩火冒三丈,“你要离婚,你自己是开心了,可你想过爸妈他们没有?还有奶奶,她知道了会气成什么样,她年纪那么大,再受什么刺激哪里撑得了!”
“那是你该考虑接下来要怎样解决的问题!”她冷冷的说。
“难道这些与你无关?别这么自私行不行!”愤然作色,禇昑恩鬓角青筋骤跳。
“现在不是和你讨论我的人品,我只是在告诉你我的决定。”当初全怪自己太自我,太固执,太把爱情当回事,现在跌了跤,浑身是伤,满身是血,这才明白什么叫自取其辱,悔不当初!
禇昑恩哑了声,只觉怒气冲头,却不知道怎么发泄。
室内一下子沉默,空气压抑。
“我们都先冷静一下,现在这个家里不是只有你和我。你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怕再待下去和她吵起来,禇昑恩皱着眉头看了眼床上人,沉脸离去。
偌大的屋子又只剩下自己,简浔睁大眼,墙上映出她蜷缩的影子。
站楼梯口,禇昑恩调了调情绪,这才下楼。可走到一半,听到客厅里几人正低声浅谈。
“姐来了?”他跟着往客厅去,沙发里坐着父母和姐姐,嘉嘉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睡得正香。
“妈说你回来了,这么大的事,我当然得过来看看。”禇昑爱看弟弟,面含怒色,声音隐含斥责。
“小声些,别吵到嘉嘉。”食指比在唇边,禇爸爸要大家不要大声说话,更不要动怒。
“小爱, 你把嘉嘉抱房间去。”王珍看女儿,嘴角浅抿,看样子打算来场严肃的对话。
心口跳得发烫,禇昑恩尴尬撇唇,对接下来的谈话感到窘迫。
姐姐抱着儿子离开,客厅很长一段时间都静默着。
清了清喉,禇昑恩看妈妈,“妈,有吃的没?我肚子还饿着。”
“那就饿着吧。”妈妈声音硬绑绑的。
太狠心了吧!
知道妈妈是在生自己的气,禇昑恩难为情的抓抓头发,他看爸爸,用眼神恳请他帮自己说句软话,可爸爸极快错开眼,佯装没看见。
真糟糕,爸爸不准备帮他呢!
“妈,孩子的事奶奶知道吗?”客厅静下来,越发令人发慌。禇昑恩找话说,免得心神不宁。
禇妈妈不作声,一贯和善的面庞在幽灯的笼罩下格外严肃。禇昑恩心里发哽,不自觉就想到婚礼之后那个对自己不闻不问,用冷暴力来惩罚自己的妈妈!
“孩子的事没敢和你奶奶说,你也知道,那次被你气过之后,奶奶身子板越来越虚,眼下就盼着抱上曾孙好乐一乐,可偏又发生这事,她老人家哪受得了?”总不能让气氛一直低沉下去,禇爸爸代替妻子开口,心情沉重。
爸爸的话让禇昑恩皱眉,深深的自责席卷而来。
不一会儿禇昑爱下楼,暗淡的光影里,母女俩挨肩坐,两个男人各占据沙发的一端。
禇昑爱是急性子,刚坐下就挑明了问,“小恩,你说说,你一会儿是去瑞士工作,一会儿又说是陪冯莹,这到底怎么回事!”
知道自己的行为不能被他们原谅,禇昑恩紧蹙了眉,沉声,如实说,“姐,对不起,其实我是带莹莹去瑞士治疗,我担心你们的情绪,更怕你们反对,所以只好说谎。”
“别和我们说对不起!”禇昑爱怒斥,看弟弟双眸染火,仿佛他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你最对不起的人是小浔,不是我们!”
禇昑恩静声,完美流畅的侧面轮廓勾勒出一种压抑的线条,墙上他黑暗的影子一动不动。
“冯莹怎样了?”气氛凝固,令人发怵,禇爸爸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粗框眼镜,开口打破沉闷。
禇昑恩看爸爸,心如刀割,“很不乐观,她的身体与药物产品强烈排斥,我回来的时候她还在观察室。”
可怜……
禇爸爸看妻子,也见妻女面上流露怜悯之色。
“小恩,如果不是妈妈那天去医院,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把我们瞒下去?”久不作声的禇妈妈开口,如水的声音里自有一股严厉。
不是简小浔告的密?
禇昑恩挑眉,“妈你去医院了?”
“你走那天,妈妈想去看望一下冯莹那孩子,护士却说你带她到瑞士治疗了。你关心她,舍不得,丢不开,这些我们都能理解。可你和小浔毕竟已经结婚,她怀了你的孩子,却眼睁睁看自己的丈夫和其它女人朝夕相处,你有没有替她想过?哪怕只是一丁点,有吗?”
嗓子涩得说不出话,禇昑恩觉得鬓角一阵一阵的痛。
同为女人,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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