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珀懿的身子一震。她懂了,完全懂了。在巴黎的咖啡馆时,他也在场,所以很自然地把她归类成超级拜金女,以为她是一个只要有钱,就可以任人摆布的女人。
苦涩的情愫溢满胸膛,好难受,她觉得胸口发痛、发酸,甚至感到难以呼吸。为何会这样?她为何会感觉痛苦?为何要在意鹰获翔对她的观感?
“明白了吧?”俊脸被烟雾笼罩,他刻意漠视她眼底的哀伤。“我看上你的无情,你的拜金在我眼底反而成为优点,因为,我最讨厌死缠烂打的女人了,我可不想为自己惹来大麻烦。所以,你帮著我演戏,我则给你一大笔钱解决你的困境。双方各取所需,很美好,不是吗?”
很美好?是啊,这一切都很美好啊!珀懿无力地闭上双眼,把苦痛往肚里吞。他把一切都策划好了吗?所以才会来台湾找她?
他早就认定她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女人?
我看上你的无情,你的拜金在我眼底反而成为优点……
哈哈,她好想笑啊!还有任何话语比这一句更加伤人吗?他可知道,真正无情的人,是他。
罢了罢了,咬住下唇想驱走苦涩的情愫,珀懿告诫自己,既然这男人已经把她归类成拜金女,且毫不掩饰对她的轻蔑,那么,她又何必在意他对自己的观感呢?
可是她的心头还是好沉重,甚至脆弱到想哭,有股冲动想质问身边的自大狂——他凭哪一点认定她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女人?就因为咖啡馆里的那一段对话?天晓得,那根本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话,而且那些条件也不是她亲口说出的呀!但这个该死的男人竞因此而“判定”她拜金,甚至在她的身上贴上了“拜金女”这张特大标签!
他认定她很无情,她眼底只有钱,没有感情,是一个最潇洒、最适合陪他演戏的女人?
老天,他真是该死!混帐、混帐、混帐……
“我会给你时间考虑,如果你愿意,三天后,早上九点,准时出现在中正机场,我们搭机前往西雅图。在这之前,你可以拨电话给我的秘书,他会把你需要的东西送过去给你。”
说完后,他留下一张名片便冷漠地起身离开,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珀懿无语地凝视那道无情的背影,消瘦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想哭,却掉不出半滴眼泪;想发飙,却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倾诉。
三天?
他居然只给她三天?短短的七十二个小时,就要她作下如此重大、可能改变她一生的决定?
当空服员这四年来,珀懿第一次感到后悔,后悔自己在飞机上遇到这个男人,后悔自己笨手笨脚地摔到他怀中,更后悔……后悔她为何那么笨,竟傻傻地让他夺走初吻?
〓♀xiting♂〓 〓♀xiting♂〓
三天后 桃园 中正国际机场
拉著行李箱,珀懿缓慢地走入机场大厅,沉重的表情好像要上断头台似的。
唉,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她昨天出院回家后,整整在电话前天人交战了三个小时,最后终于还是颤抖地拿起电话,拨了那串她最不想拨的电话号码。
鹰荻翔的秘书非常有效率,接到她的电话没多久,就派司机送来一个牛皮纸袋,里面除了一张飞往西雅图的机票之外,还有一张面额一百万元的支票,并附上字条说明:这是鹰总裁吩咐的,算是给你的第一笔零用钱。
零用钱?珀懿拿著那张支票,只觉得双颊火辣得像是被人狠狠地掌掴了下。
好悲哀。她一直努力地自力更生,从没想过要依靠任何人,尤其是以出卖身体来换取金钱。但这一回,她似乎毫无选择。
马上又要出国了,珀懿不允许自己沉溺在悲伤中。她立即出门到银行,将一百万分成两部分,一半存入小妹的户头,让她买那把价值三十万的名琴,剩下的钱则先让她拿去当作在纽约的生活费;另外五十万,她则存入父亲的户头里,当他老人家的生活费。
小妹练琴回来后,她就告诉她这件事,并谎称钱是自己向公司预支的薪水,而她明天马上又要上飞机了,接下来都会很忙,可能要过一阵子才会回台湾。
一听到自己终于可以买下梦寐以求的小提琴,乖巧的小妹当场喜极而泣,并一再向自己保证她一定会更加努力,到纽约后也会好好争气,绝对不会令家人失望的。
安顿好家里的事后,凌晨六点,一夜未眠的她掀被下床,沉默地拉开行李箱,开始收拾简单的行囊,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出家里,拦车坐到中正机场来。
唉,悲哀地叹息了声。她还能怎么做呢?她自己一个人的话,勉强还可以缩衣节食地过日子,但小妹在纽约的庞大开销怎么办?而且没有收入的她,要如何奉养年迈的父亲呢?
只要答应鹰荻翔,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了。
小妹不用在天寒地冻的纽约打工,可以专心地发展自己的音乐天分;父亲不需要再为她担忧,天天提心吊胆,害怕飞机失事;现在罹患飞机恐惧症的她,也不必马上上飞机值勤。
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没错。
至于鹰荻翔鄙视她,认为她是个爱慕虚荣的拜金女……珀懿飘忽地笑了笑。无所谓,就让他看轻吧!反正诚如他所言,他要的只是一个帮忙演戏的人;而她要的,则是他提供的金钱,事成之后他们就两不相欠了。
穿越一团又一团的旅行团后,她总算看到了鹰荻翔。身穿黑色风衣,尊贵卓绝的他正独自坐在角落。他就像个天然的发光体般,尽管脸上戴著墨镜,但矜贵的举止及钦磊的气势,依旧吸引很多女人的目光。
深吸一口气,珀懿硬是压下突然骚动的情愫,冷漠地告诫自己:你是来演戏的,你跟他走各取所需罢了,不许对他产生复杂的感情,不许!
面色僵硬地往前走,突然,一个人影窜出,挡在她面前。
来人惊喜地喊道:“珀懿?!”
她诧异地抬起头。
“真的是你!珀懿,你怎么会在这里?”简书宏满脸兴奋之情。“好巧,你是要上飞机值勤吗?咦,你怎么没穿公司的制服呢?”
“简大哥?”珀懿也感到颇意外。“真巧,你也来机场,是要出国玩吗?”
简书宏是她还在念大学时,有一次在速食店打工时所认识的大哥。那时他也在速食店工作,非常照顾她,还常常在休假时约她出去,不过她总以“还有事”为由婉拒他。
后来大学毕业后,她为了专心准备考空姐而离开了速食店。紧接著,简书宏也离职去服兵役,退伍后则前往英国继续念书,两人就此失去了联系。
一直到一年前,他们在她值勤的飞机上巧遇,双方相谈甚欢,并留下了联络方式,偶尔会约出来碰个面。
不过两人最后一次通电话大约是在三个月前,当时她因为职务调动的关系,常常飞国际线,工作很累的她婉拒了几次简书宏的邀约。后来,她又因故换了手机号码,两人就再度失去联系了。
没想到现在竟会在机场碰到他。他的模样还是没变,一派书卷气,再加上佩戴一副无框眼镜,因此整个人给人很斯文的感觉。
简书宏开怀大笑,毫不掩饰遇到她的欣喜。“我不是要出国玩,是要回旧金山依亲。我的家人都陆续移民到旧金山了,只有我一个人还住在台北,上个月底,我也顺利申请调到旧金山的分公司工作,这趟就是要把行李搬回旧金山,准备在那里定居的。”
旧金山?珀懿心弦一动。真巧,原来简大哥以后就要定居在美国西岸了。她也是要去美西的,不过讽刺的是,两人的境遇宛如云泥。他是要回去一家团聚,而她呢?
他紧接著又问:“对了,珀懿,这一阵子我怎么都联络不到你?你是不是换了手机号码?”他早就对这个女孩有好感了,只可惜她一直婉拒他的邀约,个性沈稳的他只好告诫自己要慢慢来,以免把佳人给吓跑了。
“对,我是换了号码。以后你要找我的话,可以打……”她念了一串新的电话号码。
简书兹立刻将她的号码输入自己的手机内。“那你今天是要上飞机工作吗?”
“不是。”珀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已经离职了,现在不在航空公司工作,今天纯粹是以乘客的身分搭机的。我要去……呃……国外一位朋友的家中借住一阵子,散散心。”喉头有些堵塞,她真不知该如何解释她跟鹰获翔之间的“交易”。
“啊,你没当空姐了?为什么?”简书宏感到很意外。两人还在速食店打工时,他就知道珀懿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空服员。后来在飞机上遇到她,看到她对旅客永远展露出甜美的笑靥,更是让他深信她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现在怎么会突然离职呢?
“一言难尽。总之,我会先休息一阵子,以后再找工作。”
“你还好吧?”简书兹担忧地看著她,她眼中盛满浓浓的愁绪。“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快乐,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说出来,我一定帮你。”他早就想追求她了,只可惜两人之间的缘分好像还不够。
“我……”珀懿不想哭的,但面对他这么真诚的目光以及恳切的语气,那种感觉,就好像站在自己的亲大哥面前一样,她突然觉得好脆弱。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再怎么伪装坚强,也有软弱无助的时刻,而此时,简书宏的温柔突地令她鼻头发酸。
“我没事,真的没事……”热雾袭上眼眶,但珀懿不想在他面前掉泪,不愿让别人为她担心,因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硬是压下所有软弱的情绪。
她展颜微笑道:“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
简书宏不相信。“什么没事?你的眼眶都红了。珀懿,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他的印象中,蓝珀懿是个非常坚强的女孩,虽然外表纤细,可她总是把自己绷得很紧,从不在外人面前示弱。因此,她今天的反常令他非常担忧。
珀懿故作轻松地说:“喔,可能是隐形眼镜出了问题吧,我要出门时就一直戴不上去,可能是眼睛太干,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