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他们全知道了,既然他们都知道了。
想必外头不知传成什么样子了!
但请相信她,她也不想这样的,她也不愿让寒上钧因自己而背负上不好的名声……
“长随姑娘,”阴如栩冷眼望着墙角,语声骇人,“在天下第一衙里,不认罪是罪加一等的!”
“我……知道……是我不好……”除了坦诚,耿少柔别无选择。
因为归根究柢,那事确实是她有错在先,若是她注意一些,若是她不那么沉醉在当时的欢乐气氛中,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若他们要责骂她,她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让这个错误波及寒上钧,因为那时的他,真的只是想教她罢了。
“可你们……千万别责……”
“没错,就是你不好,长随姑娘!因为你居然只替小劳一个人绣云!”当耿少柔轻咬住下唇,忍住不让泪水溢出眼眶时,封昕炀突然打断她的话,“让他一天到晚在我们面前炫耀,在外人面前显摆!”
“啊?”愣了愣,耿少柔猛地抬起一双泪眼,傻傻地望着封昕炀。
他说什么?绣云?炫耀?显摆?
“就是,你不知道劳哥哥那副得意的模样有多气人,分明就是故意向我们示威,表示你最疼他!”程小希蹦到耿少柔身前,双手握拳,脸上的悲愤清晰可见。
“这……这……”望着眼前几人眼中那真真切切的嫉妒与愤慨,耿少柔的脑子一下子空了,只能结结巴巴地说着,“你们……若不嫌我手艺差……我自然……也帮你们都绣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如此凶恶的原因,竟只是因为她替劳泯谦的衣服绣上了云而没有帮他们绣?她还以为、还以为……
“你说的哦……”
“既然说到就要做到,你一定要把我们的云绣得比小劳的云更大、更明显!”
在听到“都绣上”这几个字后,所有人的眼眸立即亮了起来,并且在七嘴八舌之际,将早藏在身后的衣衫推到了耿少柔面前。
“哦,还有这几件,这几件是老爷的,他的当然也要有云!”
“好的……”
“长随姑娘,记住,我们衣服上的那朵祥云一定要绣得比小劳的更美、更大,要不我们绝不轻易饶了你!”
“好的……”
脑子,彻底晕了,耿少柔只能傻傻地应声,直到所有人全心满意足的向饭厅外走去之时,她的脑子,依然没有回复正常运转状态。
“哦,对了,长随姑娘。”怪的是,就在大伙儿都陆续离开饭厅后,阴如栩却突然停下脚步。
“阴师爷有话请说。”耿少柔连忙答道。
“最近外头关于老爷的一则传言,不知长随姑娘听说否?”
“老爷的……传言?”一听到“传言”两个字,耿少柔的脸整个僵了。
“是啊,传言……”望着耿少柔明显僵硬、苍白的脸庞,阴如栩突然嘿笑两声,“只可惜,这个传言跟老爷的“断袖之癖”半点关系都没有,并且大概以后也不会有,所以我们原本想趁这个机会勒索、海捞一笔的念头短时间之内是无法实现的了。唉,可惜啊可惜……”
尽管阴如栩的话声早已远去,耿少柔的脸却依然嫣红成一片,心中更是暖暖的,久久无法消褪。
原来,他们真的知道了,只是他们在让她知道他们知晓的同时,也同时表明了他们的立场,告诉她,这事,永远也不会有机会被其它人拿来说嘴。
“耿长随,身体不舒服吗?脸怎么这样红?”
正当耿少柔犹陷在那股既感动又羞赧的情绪中时,身后突然晌起一个熟悉的嗓音,额前也多了一只温热的大掌。
“呃,老爷……”肩膀蓦地一僵,耿少柔慌乱地垂下头,并且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没有……我没有不舒服……”
“是吗?那就好。”耿少柔的反应,让寒上钧缓缓缩回自己的手,他转身望了望外头的轻雾,“如果不忙的话,能随我出去走走吗?”
“好的,老爷……”
虽有些不明白寒上钧所为为何,但耿少柔还是点了点头,在将衣物搬回自己屋里后,跟随在他的身侧,静静地走入轻雾之中。
今日的第一县,依然如同往常一般梦幻,只是耿少柔的心,却跳动得那般狂乱。
尽管两人相距有一步之遥,尽管雾愈来愈大,让他们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彼此的衣衫,但耿少柔却还是害怕,害怕自己的心跳声被他听闻……
不过寒上钧却只是缓慢的向前行去,半晌都没有开口。
“谢谢你,耿长随。”终于,许久许久之后,寒上钧的声音再度由耿少柔身前传来,“谢谢你为衙里所有人所做的一切。”
她?“老爷?”愣了愣,耿少柔缓缓地停住了脚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谢谢?
“虽然名为老爷,但其实我将衙里的所有人都当成家人般看待,毕竟他们全是一路走着跟我一起来上任的,并且至今从未有人喊过一声苦,就连小希也不曾。”同样停住脚步,但寒上钧并没有转身,“但我毕竟是个男人,有时不够细心,有时又太过坚持,因此老是劳着家里人跟着我受累还不自知……”
“老爷,您不必这么说的,”听着寒上钧的话,不知为何,耿少柔的眼底竞有些湿润,“其实您做得很好,大家之所以愿意跟着您,不仅是因为您值得信赖,更因为您……让大家有了一个家……”是的,就如同她自己的感觉一般。
在来到第一衙的第三天,她便由程小希天真的话语中,了解到这衙里的人,其实全是寒上钧由京师前来第一县上任之时,沿路“拾”来的。
但他从未问过他们的来历,从未问过他们的过去,只是静静地领着他们,来到这个偏远但却充满希望的“雾城”,将工作交给他们,并且自此以后完全信赖那三张在他人眼中显得过于年轻稚嫩的面孔。
事实证明,寒上钧的信赖一点也没有错,因为阴如栩、封昕炀与劳恨谦各自用着自己的方式,回报着他对他们的信赖,与对天下第一县的喜爱“自从你来了之后,我看得出来大家都喜爱你,并且依靠你,而我们这里,也愈来愈像一个家了。”
“我其实……没有做什么……”听着寒上钧口中吐出的话语,耿少柔的心突然一痛。
心会痛,是因为耿少柔明白其实自己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就算有,也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心会痛,是因为耿少柔明白,与其它人比起来,她所做的,根本不值一哂,更不值得寒上钧如此慎重其事地提出来!
所以是否,在他的心里,她终归是一个“外人”,一个与他口中所谓的“家人”不同,且会令他不自在的“外人”……
“不,你做的比你想象的更多,也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
“我没……”寒上钧的话,令耿少柔的心再度刺痛了一下,也令她不自觉地往前一踏步,却不小心脚尖一绊,身子向前扑去,“呃啊……”
在那声“小心”之后,耿少柔发现自己的身子被一双充满男子气息的手臂所环绕。
她的身子僵了僵,但却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离开,而他,也没有。
“那日,全怪我思虑不周,才会让你这几日如此为难,少柔。”两个温暖的身子就这样默默相依,半晌后,寒上钧的声音才又从耿少柔头上传来,“我真的很抱歉、很抱歉……”
倚在寒上钧怀中,听到他唤自己“少柔”,听着他提起那日之事,耿少柔的脸整个热烫了起来,“那不……不关老爷的事……那只是……意外……”
“这几日我一直思考着一件事,”耿少柔的低语声,令寒上钧有了半刻的静默,“若你……因此不愿继续待在第一衙,不愿担任我的……”他说什么?
难道他以为她这几日的反常是因为不喜欢第一衙,不想当他的长随?不、不是的!
“老爷!”慌乱地抬起头,耿少柔不待寒上钧将话说完,便急急地说道,“我很喜欢……第一县,也很喜欢衙里的所有人,我不想离开!我……我……”
话,再说不完全了,耿少柔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如此语无伦次!天啊,她在说什么?
若他的话本是委婉地想要她自动离去,那她这么“不识相”的回答,不是等着让人笑话她吗?不是等着让人笑话她没处去而想赖着不走吗?
但寒上钧却没有笑话她,他的语气里只有发自内心的真诚,“少柔,只要你愿意,第一衙永远是你的家,而你,也是第一衙及我……真正的、永远的长随。”
“是的……老爷……”
声音,彻底地梗在喉中,因为那双诚挚眼眸所散发出的真诚,令耿少柔再说不出其它的话了。
尽管什么叫“真正的、永远的长随”,耿少柔不懂,而寒上钧说这些话的背后,存在的究竟是怜悯、歉疚,抑或含有其它的情感,她也弄不明白。
但她永远无法否认的是,这几个字,不仅再度逼出她的泪水,也让她再度确认?无论过去怎么样,无论未来怎么样,或许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愿意永远敞开门接纳她的……家。
“瞧瞧我身上的云,怎么样?比你的美了不只千百倍吧!”
“开什么玩笑?张大你的眼仔细看看我身上我老婆给我绣的,我就不信你还有脸这么说……”最近,这样的对话,在天下第一县时时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