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肉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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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肉横生-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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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难道我是一条狼吗?和我相处这么可怕吗?

“你们要干什么?”易玄急了,声音颇大。

“……啊,我们先出去一下!”蜻蜓和言琳溜得飞快早就逃逸了,只有芦苇出于这么多年的哥们儿情谊,在消失之前丢下来这么一句话:“你先在这儿陪陪她啊!”

“喂……”

易玄没说完的话,被咣的一声合拢的门给砸断了。

而病房门扣合的响声,也再一次把我的眼泪给震了下来。

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瓜。我看得出来其实易玄来看望我只是出于一种歉疚,却绝对不是关心。而言琳、蜻蜓和芦苇走后还让他一个人和我相处,对他来说更是一件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

不然,他为什么在看到他们要走的时候那么紧张无措?他就那么烦我吗,那么不愿意见到我吗?

我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郑娆之,你就是一个疯子!你明明知道他不爱你,他不爱你,为什么还要死心塌地地喜欢他?他和你不可能有未来啊!

眼泪一下子就流得汹涌澎湃,汹涌地把无可奈何地回过身的易玄都给吓着了。

他眉一挑,唇微启,想说什么,最后却只问出:“你怎么了?”

我不说话,是不能说也是不敢说。我怕我只要一开口就会无尽地抱怨下去,告诉他我无望无谓无聊而可悲可怜可笑的坚持。

他却慌了手脚:“喂,郑娆之,你怎么了?哭什么?脚疼?”

我摇头,泪水却流得更猛——他居然说我是脚疼!他难道从来都没觉得他对我的态度太有问题了吗,难道从来都没想过我是因为他时时刻刻“不慎”流露出的冷漠生疏而伤心吗?虽然我并不奢求不爱我的男人会对我温存体贴,能看出我所有情绪的变化,但他多少也该明白,我是个女生,是个非常正常的女生!我和他喜欢的苏珥一样,都需要有个人来珍惜,而不是被当做只会吃喝睡觉的无情绪废物!

或者说,在他眼里,只有苏珥值得珍惜,而我,就是一个怎么看都很惹厌的怪兽吗?那些绅士风度都是客套,都是伪装,真实的他,很讨厌我对吧?

我不想睁开眼睛,可就算合着眼皮也挡不住泪水一直流。又或许哭得太狠,心绪太乱,我耳边也随着响起一片纷杂的鸣声,什么也听不清了。

我想自己会哭死吧,胸口酸涩的疼痛,到死是不是就感觉不到了?

居然会萌生出这样软弱又琼瑶的诡异想法,我益发讨厌自己了,哭得更凶。

在哭泣中,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却又像是一点儿也没有过去。只是自己能感觉得到嗓子越来越干越来越疼,眼皮重得快要抬不起来,呼吸也全被湿漉漉地梗在胸腔里,连一口长气都出不了。

——如果我死了,一定是憋死的。

但也就在这时候,我脸上多了一种陌生、温暖而干燥的触感。

我惊异地想睁开眼睛,却只能睁开一条缝。而从那条缝里,我看到易玄的脸,近在咫尺。

他在给我擦眼泪,还坐在我旁边吗?

“哭什么呀?”他的声音藏着少见的柔软:“哭得这么厉害,是心情不好还是脚疼?”

我想说话,可是一个连呼吸都很成问题的人怎么说得了话?

“看来真挺疼的是不是?以前你可没这么爱哭。”他笑了,真好看——所以说我真没用,刚刚还恨他恨得要死,可只要看到他对我稍好一点点就软化了。

“……”他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我的眼微微睁开了,立刻窘住,手上给我擦眼泪的动作也停了:“呃,我帮你擦,还是你自己来?”

我用力咬紧牙齿,憋住眼泪,从他手中抽出那块已经被濡湿的纸巾,狠狠擦掉脸上沾着的泪水。

他似乎从我咬牙切齿的样子里头读到了什么,一句明明马上要说出口的话,也在唇边被挡住了。随即,他塌下了肩膀,双手紧扣,肘抵在膝上,头抵在手上,这个动作却维持了很久。

他在想什么?

“……对不起。”

是他在说话,还是我的错觉?那声“对不起”比他平时说话的音调低很多很多,还带着不易被人察觉的干涩。

是说给我的对不起吗,我抿住嘴唇——可是我不想要对不起,我什么也不想要,你给我的每样东西,看起来都是我的乞讨,你的施舍。我不想要牺牲自己的尊严换来的关怀。是的,我可以被任何朋友开玩笑,只要开得不那么过分,我都会微笑,都会忍,但让一个男人居高临下地怜悯我对他的爱,却是我决不能忍受的屈辱。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不希望他明白我的坚持和努力了,这一切都变成了让我自己都觉得羞耻的东西,成了“愚蠢”“不自量力”“神经病”这些词语适用于我身上这一事实铁一样的佐证。

我默默躺下,哑着嗓子:“脚疼,很疼,没别的。”

他的肩线明显地僵了一下,而同时发出的那声叹息,是可惜还是如释重负呢,我不知道。

“会好的,”他像是说给我,又像是说给并不存在的什么人:“再疼都会好,很快就会好。会像从前一样,会变得完全没有问题。”

“真的?”我忍不住问。

他“嗯”一声:“我那时被车撞到,以为会死,结果只是腿骨断了,以为从此就瘫了,结果也没有伤到神经……上了大学一样打篮球。所以,就算再怎么疼,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我猜得到,这话也是说给受了情伤的他自己的。

说不清出于什么目的,我接话:“可是并不是什么事都能说过去就过去。很多事情不肯死在过去,一定要把触手伸向未来。你以为你走出来了,可一抬头,却还会发现,过去的种种仍然在你前面出现。”

他回头,眼睛很亮,像是有水汪在里头:“总有过去的触手够不到的地方,你说呢?”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微微颔首——其实我躺在床上,低不低头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区别,从易玄的角度完全可以俯视我。这“颔首”也只不过是逃过他目光的徒劳努力罢了。

但他却并未扭过头去。

“你先回去吧。”我被他看得慌了,打从心眼里期盼他赶紧消失:“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他站起了身,却还是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轻轻说:“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谢我为了你从楼上掉下来?不用谢,以后不会了。”

我也诧异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真伤心到了这种程度吗?而说这样的话,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他似乎也不敢相信,病房里一时陷入死寂。过了好几秒,我才听到一声“哦”,然后是脚步声,接着是门被拉开又慢慢合拢的声音。

也许是门轴坏了,这病房的门吱吱嘎嘎的声音,轧得人心里又酸又麻。

顾春实和小医生

蜻蜓脸上的震惊,渐渐被那种叫做“悲悯”的东西取代。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有了被蚂蚁按摩的感觉,相当不爽:“我还活着呢!你这表情省省可好,五十年后去我的追悼会上用吧!”

“不是这样,”她难得一认真,整张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无比纠结:“你想过没有啊,除了喜欢他之外,你这么多年还干了什么事?”

“啊?”

“沉没成本太大了啊。”她拉起我的手,痛心疾首模样:“你从大一开始,除了喜欢他之外,什么都没有做啊!就这么放弃了,成本多大啊!”

我摇摇头:“如果现在不放弃,十年之后的沉没成本就会变成整整十六年的时光!”

她沉默了,许久才说:“那我也不拦你,但是按我和芦苇的看法,易玄他可能还是挺喜欢你的,至少挺在乎你的吧……如果你再坚持一下,也许就成了。这么放弃,不可惜吗?”

“他不爱我。”不能不承认,我听她说“挺在乎”的时候,心脏很不争气地猛然一跳,血都热了几度。但是,“在乎”和“爱”,又怎么会是同样的含义呢,如果没有爱,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非要那个‘爱’干什么呢?”蜻蜓笑了,带着些洞明者的残酷:“易玄喜欢的女人,哪个和他在一起了?我不说是他眼光太高还是那些女人有眼无珠——但只要是个正常人,碰了这么多次壁,早就该认清谁才是他该要的女人了。他易玄得有多蠢才能一直都追求那什么‘爱情’?他也不小了,二十六了,当然,对于男人来说这年纪不大,但是他……你不知道,他妈他爸身体都不好,特别盼望早点儿抱上孙子,不然他也不用急着和苏珥订婚,搞那么大的场面花那么多钱。不就是怕晚了拉不住媳妇吗?结果还是……你听我的,娆胖,爱情什么,都是鬼扯,都是狗屁,找个差不多的人过一辈子才是正经事。”

我万分震惊,实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你才结婚这么久……”

“我也没说芦苇就不是个合适过日子的人。”她抿抿嘴:“但是怎么说呢……就这么短时间,一年不到,我已经觉得爱情,这玩意儿,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瞪大了眼,听她讲下去。

“我想哦,爱情这东西,一定是个女孩儿……女大十八变嘛,最后就完全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于是大家发现它名不副实,就改个名字叫‘感情’。扯吧?你想想感情是什么?一只猩猩养十年都有感情了,人和猩猩会有爱吗?可办离婚的时候你看谁说的不是‘感情破裂’?”

“……你该不是和芦苇吵架了吧?”我囧。

“那倒没有。”她直起身子:“他对我好得很,没问题。但是,要到了结婚之后,我才知道,其实爱情是婚姻里最玄妙的东西。完全没有它也不是不行,反正一起过下去是靠感情,不是靠天雷地火。但要是完全没有爱情呢,好像又有点儿不对——我只是想想,其实自己也没有这个体会。”

我晃晃头,想理清她的意思,却只是把原本就迷糊的一切晃得愈发浆糊:“你到底是要说些什么呀?”

她也笑了,笑着皱起眉:“反正……你要是还想和易玄在一起,就不要放弃。芦苇说过会帮你和易玄说的,他们关系那么好,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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