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到的呢?是不是因为她是知道自己女子身份,所以澹台蘧然才会特意让她来扮澹台静然?不过,这好像是箴铭意思……谢泉渟一个头俩大地想着这些没用的事情。好半天了,才发现自己都跟着澹台蘧然走到了他们住的亲戚家了。“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澹台蘧然如是说。“不用避嫌么?”谢泉渟如是问。“那是虚礼,我们商贾人家不在乎。”澹台蘧然笑了,“你们家并非经商世家,难免还是有些在意这方面事情的。何况——”他话锋一转,“你身为女子,还用避嫌?”“这倒是真的。”谢泉渟笑着,跟进门,“其实我也不在乎这些个琐事,怕的是你在意。如此看来,反是我小人了。”“箴之考虑周全,怎能说是小人。”整个院子里没有什么人。谢泉渟进得屋来,便见筱叶半靠在椅子上绣帕子。“静然,你看看,谁来了?”澹台蘧然似乎是已经让筱叶习惯了这个名字。
筱叶抬头,看见的是谢泉渟的笑脸。“呀,是夫……少爷来了啊!”反而是筱叶一时不好改口,差点又叫成“夫人”。
“那你们慢慢聊,我先有事出去。”澹台蘧然很识趣地出门。谢泉渟笑着送走他,转而问筱叶:“你家人现下如何?”筱叶放下手中的绣活,轻声回道:“蒙少爷大恩,现在他们都还在西北商行里干活,家里也有了钱财来源了。”“那就好。”谢泉渟满意了,“他们知道你来的目的么?”“不知。我只说是要跟着少爷来这里当谢府的丫头,不敢说别的,怕家里人嘴快,传出去了耽误澹台少爷的计划。”筱叶说道。“嗯,聪明!”谢泉渟拍手笑赞。筱叶看看谢泉渟,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少爷,在西北的时候,您为什么忽然就回来了呢?大家都很好奇的……”谢泉渟的笑容收了起来,脸上隐约有了丝不易觉察的伤感:“舍妹去世,我回来奔丧。”
“啊!对不起!我……”筱叶赶忙道歉,边说边埋怨自己的多事。“没什么的,都过去了。”谢泉渟又展开了她的招牌笑容,“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吗?”
筱叶仔细端详了谢泉渟一下,肯定地摇头道:“少爷的病可还没有好全呢!脸色还是不很好啊!”“可能吧!”谢泉渟闭上了眼睛,笑着叹息,“毕竟是我的妹妹呢!而且,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很大,同时又让我认清了不少问题——不少我不得不正视的问题……”筱叶柔声说道:“如果少爷不嫌弃,就让筱叶说点儿以前的事吧。”“请讲!”“我们家原本家境很好的,兄长上学,我也得以由他教着认些字。但是后来爹爹染上了赌习。在我弟弟出生没多久后,家里连一口米都没有了。娘饿得没有奶水喂弟弟,弟弟天天哭,那时候才七八岁的我也很饿。没办法了,就只好去向亲戚们借些粮食。亲戚们都可怜我们,不仅借给我们了粮食,还都说不要让爹知道,免得他再拿去换钱赌博。都穷到那种地步了,爹仍不知悔改,砸锅卖铁也要再赌。他总是说,他要赌回老本,可他从没有真正赌回本钱过。”说到此处,筱叶稍稍一停,又接了下去。“若说当初少爷救我,不正是因为家中要把我卖出去么?那时我爹已经是分文未有了,他的坚持都白费了。到了这种地步,他才有所收敛,觉得赌博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家里已经欠下了好多的债,他没办法,只好把我卖掉。多亏少爷相助,我才免于此难。爹爹自知理亏,却也无法,毕竟是他对赌博的坚持毁了全家。所以,娘告戒我们几个孩子,以后不管是对待什么事,都不得过分痴迷,否则就是瘾。不论什么好的事情,大凡都有个瘾字在里头,所有的人,都觉得这是好事呢,不会有偏差。可是,谁又能真正分开这程度上的过与不过?”听完这些话,谢泉渟细细思量了半晌,露出了个真心的笑容:“筱叶果然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亏我自诩聪明,竟连这个道理都参不透。某些事正是‘花开花落无人知’,如人饮水啊!”
“少爷过奖了。您只是当局者迷而已。”筱叶谦虚回道。
成亲
谢府一片喜气洋洋。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丫头仆人,陈燕岚苦笑着对身边的简潇低声说道:“我原本以为,我所认识的人当中,最不可能受人摆布的就是箴之了。我原想着,他大概是宁可一辈子都不成亲,也不会接受这种只为求生意发展而产生的联姻。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还是妥协了。”
简潇淡淡道:“事情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到的,她没有妥协。”陈燕岚回过头,看一眼简潇,“你怎么就这么肯定的?”简潇没回答他,只是笑了笑,说:“都这个时辰了,箴之也快该去迎亲了,一会儿可要好好看看她的新郎扮相啊!”陈燕岚笑起来,“是呀,不看白不看。他难得有此傻乎乎被人摆布的时候,真不知道他穿上大红新衣会不会变成大蜡烛。”结果,当谢泉渟出来的时候,却让陈燕岚大失所望。因为她并没有变成所谓的“红蜡烛”。
合身的喜服恰倒好处地显现了谢泉渟的文雅纤弱,别人一穿总容易变调的大红色非但没有让谢泉渟也落入俗套,还硬是让她穿出了雅致的味道。鲜艳无比的颜色衬得她的脸上有了些红润,也更显得喜庆了。陈燕岚忍不住高叹:为什么上天总是偏心于谢箴之!简潇自谢泉渟出现后就没有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唉,就知道她会选择和澹台蘧然合作,却也不曾想到她竟然能答应得如此彻底。
由于新娘家离显城太远,而且有其兄长坐镇,所以新娘就直接从那远房亲戚家里嫁出。
看着眼前的大排场,谢风泠冷笑道:“原来澹台家也不过如此!”站在距他最近的地方,简潇笑问:“此话怎讲?”谢风泠冷声道:“哪有女儿出嫁父亲却不露面的?就算不是真正的澹台静然,可也应该意思意思,做个样子给人看看才对。”简潇感慨:“这就是世家的悲哀。”谢风泠不以为然:“什么悲哀,明明就是他们自讨麻烦,自找苦吃。难道他们真的只关心出嫁的是不是澹台家的女儿,而不是澹台静然这个人吗?”简潇暗暗惊讶于他的犀利,却也笑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你二哥不也没有逃得掉么?”
“是呀……”谢风泠低喃,“她也没逃脱得了。”可以说,城里大多数商界人士都齐聚于谢府了。连以前从不来往的三夫人娘家也派了人前来贺喜。毕家只送来了贺礼,这是意料之中的。“那是……?”简潇看看不远处的几个人,疑惑地问谢风泠。谢风泠轻瞟一眼,不屑道:“那是二哥娘舅家的人。哼,穷酸、自大的一群家伙!以前嫌弃三娘嫁给了商人既没有地位又坏了他们的家风。后来二哥有能耐了,他们又来哭穷讨钱。亏他们还是书香世家出身,真是有辱斯文!”听了谢风泠毫不客气的评价,简潇一笑置之:“嫌贫爱富,人之常情。”
谢风泠也是一笑——冷笑:“我都看不惯这种人,想来二哥也不会给他们什么好脸色看了。他们巴巴地跑来,无非是自讨没趣罢了。”“那倒未必。今天是箴之大喜的日子,她不会计较这些事情。不过以后么,就很难说了呢!”简潇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悠然自得地说道。谢风泠忍不住笑了,边笑边说:“简大哥倒是很了解我二哥呀!”“那是当然!”简潇大言不惭,“想当年我们……”以下省略近千字他的丰功伟绩。其实成亲真的很麻烦,但也确实很容易。说麻烦,是因为准备事项很多,而且礼数极繁;说容易,是因为两个不认识的人就只经过这么一场婚礼就被绑在一起了。婚礼进行得很快,可不代表着喜宴就能同样进行得很快。谢泉渟一把新娘子的盖头掀开,就被一大群人给拽走灌酒去了。那群人中,大部分都曾经是谢泉渟的手下败将,在酒场上没有喝过谢泉渟的,所以都想趁此良机好好“报复”一番。
谢泉渟无奈地被他们架到了前面院子里——没办法,今天谁是新人谁就是被折腾的。不过幸好他们都没有想到要去折腾新娘子,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等到了晚上,任是谢泉渟再怎么能喝,也是撑不住了。前面还是热闹非凡,谢泉渟已经被灌到站不稳了,于是大家一致派遣简潇和谢风泠扶谢泉渟回房。简潇轻轻地把谢泉渟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好让她能舒服一些。谢泉渟则无知无觉地任由他摆布。
架住谢泉渟另一边的谢风泠叹口气,无可奈何地自语道:“二哥啊二哥,我知道你最近心情压抑,有意借酒消愁,可这也太拼了点儿吧……”不知道谢泉渟有没有听进去,但是一行清泪却沿着她的面庞滑了下来,正渗入简潇衣领里,落在他的颈项中。简潇浑身一震,转手完全抱起谢泉渟,冲对他的突然动作有些不明白的谢风泠说道:“你先回去吧,新房就在前面,我送她就可以了。”谢风泠顿悟,笑嘻嘻地说道:“那就麻烦简大哥啦!”然后他转身向前院走去。待谢风泠走远,简潇轻声道:“都喝了这么多了,还没有完全醉么?”谢泉渟嘴角泛出一抹苦笑,缓缓睁开眼睛,背着光,只看见简潇眼中一闪一闪的光芒,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那到底是同情还是……爱怜?她摇摇头,暗道自己怎么能认为简潇这只老狐狸会有爱怜的目光!简潇放下已经有些挣扎的谢泉渟,让她靠坐在走廊护栏上。简潇顿了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硬着声音问道:“澹台家究竟给了谢家什么好处,居然能让你也低头?”谢泉渟嘲讽似的一笑:“没有什么,就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毕竟和北方的澹台世家联姻,不是每个人都能妄想得到的,难道不是么?箴铭就不这么认为吗?”简潇确实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了。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眼前这个因喝了不少酒而显得面色红润可人的谢泉渟好好教训一番。她居然用这种蹩脚的借口回答他!一时,两人都沉默起来。谢泉渟别过头,拒绝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