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很宽阔,车神站在平台边上,风吹着他的头发乱乱得。他说完这句话后就一直吸那支烟,慢慢的那支烟快吸到过滤嘴了。
“我以前最喜欢用拳头说话,觉得那样才是爷们儿。洛哥救过我的命,我跟了他十三年,他是个有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的人,对人好也是这样。云迟…”他叫我,我第一次听他没用“老板”称呼雷洛。“武阳是洛哥派人打得,如果洛哥不这么做,刚才你看到的就是武阳的尸体了。”他把那支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转过头来看我。
“我哥干什么了?”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他管了不该管的闲事。有人要他死,洛哥派人打了他,然后又花了很多钱保他,到底为什么事儿让武阳说给你听。洛哥其实犯不着这么做,就因为…”他看我,我也盯着他。“洛哥就说了一句话,如果武阳死了,云迟不知道要难过成什么样儿。”
如果武阳哥死了,我会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从记事儿他就像我家人一样,后来他追我二姐,我铆足了劲支持他。我高兴,我生气,不用说,他一准儿知道,不管我闯什么祸他总在我身边儿,我不能想象他突然在我生命里消失会是什么样儿。
车神看看我笑说:“云迟,我头一次见洛哥对一个人这么上心。有些人对你好不是说在嘴上的。”
我张张嘴,想起刚才武阳挣扎着劝我,神情焦急,原来他知道雷洛是为了救他,可…“既然要救他,为什么把人打成这样。”我还是觉得雷洛太过分了。
“有些事你不明白,洛哥也不让我告诉你,你,唉,你呀,怎么就软硬不吃呢。”他看着我,表情痛心疾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就知道凶我,动不动板着铁饼脸给我看,哼。”我很不服气,当然不服气。
“其实你心里也有他吧。”车神又笑。
“他?我心里有他?有他个鬼。”我嘟囔。
“你别不承认,要不然你接我电话的时候也不会哆哆嗦嗦地问我‘是不是雷洛出什么事儿了’。”他学我说话。
“我,我哪有。”我还算是识好歹,隐隐的感觉刚才有点儿太冲动了,可没办法。“我不管他对我有多好,可动我哥就不行,我和他没完。”我低着头说。
“云迟…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说吧,走吧,看看武阳去,别让他着急。”他推我往回走。“妈的,你还真下死手,那凳子抡的。”他拍了我一下。
又回到病房,武阳看见我,示意我过去,可能刚才太紧张了,这会儿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氧气罩一呼一吸得热气,就能眨巴着眼看我了,我握着他的手笑笑说:“哥,没事了,我在这儿陪你”。武阳看看我,又看看坐在门口沙发上的雷洛,冲我轻摇摇头。我明白他的意思。“哥,我知道了,你别说话,刚才是我不对,你休息会儿。”武阳眨眨眼看我,把眼闭上。我拍拍他的手,起身走到雷洛跟前。他坐在沙发上,额头已经处理过了,包着纱布,纱布还是渗出一点儿红来。
“跟我出来。”我对他说。他抬头看我,可能是因为包着纱布的原因看起来没那么横了。我走到房间外面的走廊上,低着头等着。一会儿,眼前出现了雷洛的鞋尖。“对不起。”妈的,很久没说过这三个字了。
“没关系。”他说。靠,回答得也太标准了吧。
“对不起不是因为我打了你才说的,是因为我刚才应该先弄清楚事情再打你。现在我大约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反正你也挨了,挨了就挨了吧。”我看着我的脚尖说。
“呵呵。”他居然笑了,妈的,神经病,蹿血了还笑得这么开心。“这样才是你啊,你要是讲理就不叫云三少了。”
“妈的,你什么意思?”我猛地抬头瞪他,敢嘲笑我,不过一看他脑门上的纱布,我又忍了。
“疼吗?”我问。
““疼,很疼。”他笑, “不过,是你打得,没关系。”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把我哥打成这样,如果你不给我个满意的解释,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瞪他说,别以为嘴甜我就忘了这回事儿了。
“还是让武阳和你说吧,他现在情况挺严重的,观察几天再说吧,你要在这儿陪他吗?”雷洛对我说。
“他这个样子我不放心,我得在这儿守着。”
“这儿有三个特护,你,你别累着了。”
“嗯,你把他打成这样,请三个特护是应该的,应该晚上三个,白天三个。”
“好,听你的。”
“哦?我随便一说的,三个够了。”
我给小林子打了个电话,没敢跟他说武阳被雷洛的人打了,就说突然生病住院了,小林子要来看,我没告诉他哪儿家医院,骂了他一顿让他好好看店,说武阳这儿有我呢,我跟小林子说我在这儿待几天再回去。
武阳伤得挺厉害,用了止疼棒晚上还疼得哼唧,他醒着的时候总咬着牙忍着,可到了晚上迷糊的时候,就哼唧出来了。妈的,死雷洛,混蛋,说我手黑,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我心疼得抹泪,坐在他病床边的陪护床上一夜没睡,第二天眼珠子红得像兔子,眼睛肿得像水蜜桃。把武阳心疼死了,把一大早来看他的雷洛也吓了一跳。
“云迟,你,你哭了一夜?”雷洛一进门就看着我问,车神跟在他后面手里一大堆东西。雷洛走上前,伸手托着我的下巴看。
“妈的,还不是让你弄的,你还好意思问。”我“啪”的打掉他的手。
雷洛把我拖出病房,我挣他的手,他抓得紧紧的,把我拽进怀里,一只手抱着我,另一只手又把我下巴托起来。“你干什么呢,你是来陪武阳的,还是来给他填堵的?你怎么哭成这样儿,男孩子,丢不丢人?”我下巴一歪,甩开他的手,耷拉着头,由他抱着。“都是我不好,但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出此下策。”他轻声说,声音就在我耳边。“怎么,又哭了?”他看出我肩膀一动动的,问。我点点头。他叹口气,把我抱得更紧,双手揽着我。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眼泪吧嗒吧嗒的从眼角滑落滴在他肩头。
我昨晚迷糊的时候梦见武阳死了,他一身的血跟我说他要走了,我在一边儿狂哭,扑上去拉住他,他力气大得很,慢慢消失,我拉着他坐在地上耍赖,身旁雷洛帮我一起拽他,武阳笑笑对雷洛说,我教给你的削苹果手艺你学会了吗?以后我们三儿的苹果就交给你了哈,慢慢的他的人越来越淡。我放声大哭。
“雷洛,我不要你给我削苹果,谁也没有武阳削的好,呜呜。”我抱紧雷洛,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堵住嘴,哭声大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反正他肩膀全湿了,一个大大的泪旮旯圈儿。
我又在医院里呆了两天,武阳稍稍有点儿力气了就不让我待在医院里,说一到晚上就听见有哭声,跟闹鬼一样吓人。我已经尽力克制了,可晚上看着他呻吟我就忍不住。我就骂雷洛,在心里把他骂的狗血喷头。不想看见武阳跟我急,好说歹说让他答应了我白天陪他,那晚上怎么办?
“晚上你到我那儿吧。离这里也近,十几分钟就到了,有什么事儿你就过来。”雷洛说。我本来不想去,看他说的恳切,又想,武阳还得养一阵子,住旅馆也不合适,就答应了,雷洛晚上过来接我,我待到八点多和他一起回家了。
我想象中他应该是住别墅的那种人。可下了车我发现是一个高层住宅小区,一梯两户的那种。刚想说他还挺低调的。可一开门进去,我才发现,他买了三层楼打通了,里面装修的很有品位。隔着一层的下面是车神和李风住的地方。表面上确实很低调。
雷洛领着我看二层的房间,一头是主卧,对面是一间客卧。“你想睡哪儿?”
我看了看还是主卧比较好,就指着主卧说:“我睡这儿。”还没等雷洛说话,指着客卧说:“你睡这儿。”
“好。”雷洛笑笑说。
一晚上,雷洛都在三层不知道忙什么。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的沙发好舒服啊,整个人都像陷进去一样,很软很喧。我缩在沙发角上无聊的看电视,我挑了个电影台看,看了一会儿,我打了个哈欠,这几天晚上都没睡,眼皮越来越沉…
有人把我抱起来往前走,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我在那怀里缩了缩,感觉我被放在床上,房间里开着冷气,不过温度不是很低,身上轻轻的盖上了一层东西,床前的人要走了,我含糊地叫了声:“雷洛。”
(二十八、)
他身上的味道真好,淡淡的,从鼻端沁入我的心里。想起了第一次见他,身上穿着他的衣服。“雷洛。”我含糊的叫了一声。
“我在这儿。”他轻声说。床一沉,他在我身边了。我侧身躺着,拉着他的手。他的手很暖,很大。
“睡吧。”他摸了摸了我的头发。拉着他的手,我放心了很多,如果今晚武阳还要走,我就让雷洛帮我一起拉住他。
武阳没走,他一直在窗户外头看我,我在屋里看着他叫他,我说,哥,你别在外头,你进来吧,他笑着摇头,指指我身后,我回头看,雷洛和小林子两个人在削苹果。我不乐意了,说,哥,他们两个都笨。武阳笑着摇头,我听见他说话,他说,三儿,你看清楚就行。我说,我看得很清楚啊,他俩确实都笨啊。
…
等我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雷洛漆黑的眼珠子在我眼前,吓了我一跳。“你怎么,在这儿?”我问他。看他还穿着昨晚回家后换的那身衣服,整齐的很,我的脑袋在他右边的胳膊上。
他看着我眼睛很亮,说:“梦见什么了,一直撅着嘴。”
我想想说:“梦见你笨。”他又笑。他其实笑起来更帅,不笑的时候总是挺阴的感觉,一笑就像阴天里出了太阳,把阴霾扫净,只剩下阳光。“现在几点了?”我问他。
“嗯,大概十点多吧。”
“靠,这么晚了,你怎么也不叫我。”我埋怨他蹭得从床上跳起来往洗手间跑,一回头,看见他坐在床边揉自己的右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