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蓉一起吃个饭吧。”
看着严绾断然回头的背影,陆文俊还有点回不过味来,敢情他是打了半天的义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绅士还是要做的:“等一下,我送你。”
第五十八章 心不在焉
严绾拒绝了陆文俊的“好意”,尽管他作主开出来的薪酬比现在她拿到的可以多上三倍,但是对于她来说,闫亦心对她不仅仅有知遇之恩,还有一层更加微妙的情绪在里面。
纵然前世是最最亲密的人,可是一旦看清了眼前这个人的真正面目,严绾发现自己竟然对他的花名在外,生不出多少嫉恨之心。仿佛已经游离在当事人之外,成为了一个冷眼旁观者。
站在闫氏门店的柜台里,看着走进来的一拨之后,又一拨的顾客,严绾却一直心神不宁,脸上维持着的微笑,都是机械的。
吃晚饭的时候,就没有看到闫亦心的身影。这时候,看着月上柳梢,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闫亦心一定是去了那个“山洞”。
“严绾,你的上课时间到了,还不走?”鲁湘脆生生的声音,惊醒了正在神游太虚的严绾。
抬腕一看手表,果然已经是七点差十五分了。而自己却还在想着那间山洞的布置,几乎每一个细节,都可以在脑袋里重新刻画出来。
“哦,我现在就走了。”严绾换下工作服,在门口的地铁站犹豫了一会儿,在这刹那间,她有一种想去见闫亦心的冲动。哪怕再经历一次巴西之夜,她也是甘之若饴。
用力地握住了拳,严绾才克制住了自己。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现在跑去,算不得同甘共苦吧……
可是直到坐在教室里,她还是心神不宁。
“宝石切割中的翻面型款式,不管是圆形、椭圆形、梨形、橄榄形、心形……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怔,就是表面由若干个具有一定几何形状的小平面组成。这种款式,适用于加工各种透明的宝石,尤其是我们大家都熟悉的钻石。”
庞正德的声音,在严绾的耳朵边,似乎飘忽游移,竟要用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能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严绾,你来说一说,最著名的圆多面型,它的一些基本情况。”庞正德却盯上了自己的得意弟子,让严绾吃了一惊,本能地站了起来。
“圆多面型?”她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才把思路整理完毕,“这是一九一四年马歇尔利用光学原理,经过科学的计算以后,才定下来的款式,其中加工尺寸和比例,以及各部位的角度,都有相当成熟的标准,最大限度地提高了钻石的火彩和亮度,所以又称为圆钻型。它的高度,一般是直径的百分之五十九点三。在这个基础上,又衍生出了欧洲式和斯堪地纳维亚式等几种造型,仍然保持五十七或五十八个小面。”
“很好。”庞正德对她的回答,表示出十二分的满意,“严绾同学说得很对,这种圆多面型在现在的钻石切割中,是应用得最广的一种琢型。我们的珠宝店里,大部分用的就是这种琢型,一方面可以用尽可能多的火彩,掩饰钻石本身的瑕疵。另一方面,这种琢型相比较其他琢型来说,是最省料的。”
学员们大多对钻石有接触,这时候好多人才恍然大悟,难怪自己的柜台从来没有看过别的切割琢型呢!
“严绾同学,你还有问题?”庞正德今天好像盯牢了她,严绾开一点小差,就被他抓个正着。
“呃……”严绾眨了眨眼睛,随便抓了一个疑惑,“梨型和公主方在一些珠宝店还可以看到,听说还有玫瑰琢型,但是……。”
庞正德很欣慰地笑着点头,似乎没有发现严绾的持续走神。
“玫瑰琢型从十六世纪开始形成,如果宝石的上表面都是由连续排列的三角形小平面围成的话,我们称为单玫瑰型。如果上下表面都是这种形状,我们称之为双玫瑰型。这种琢型,后来发展出各种不同的造型,比如荷兰玫瑰型、梨形玫瑰、水滴形玫瑰、三面玫瑰等等,在十八世纪的时候达到了鼎盛。但是因为玫瑰型的光学效应相对而言比较差,所以发展到今天,几乎没有一个设计师会采用这种琢型。”
严绾其实并不真想追根究底,她的心正拴在闫亦心的身上呢!不知道今夜,他又会是怎生一副模样!想到那天凶神恶煞般的样子,严绾竟觉得即使这样,也比油头粉面的陆文俊来得顺眼得多。
庞正德替严绾开小灶的时候,又陆续讲了几个新颖翻面型的例子。
“这种琢型不对称?”严绾很敏感地指出了庞正德的草图。难道是他的笔误吗?
“不错,这就是一种平面不成对的翻面型款式。从光学的角度来看,射在钻石上的每一束光线,都能通过两个斜对面的星小面反射出来,而且从晶体内部反射出来的光线频谱更宽。经过研究,这种光线还更能被人眼接受。因为,这种小面不成对的款式与传统的款式相比,亮度和火彩更强,看起来也会更漂亮。”
严绾连连点头,看着庞正德随手画出来的几种琢型沉默不语。
“当然,不管是哪一种琢型,还是要考虑毛坯本身的形状,尽量留多一点的重量。谁都知道,钻石越大才越有升值的空间。”
庞正德很满意这样的教学相长,能够遇到这样好学不倦的学生,作为授课者也觉得高兴。
可是严绾却觉得这堂课,上得有点心不在焉。好不容易听得庞正德开恩,忙不迭地站起来收拾笔记本。
“严绾,你晚上一个人回去,会不会不方便?”庞正德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忽然关切地问了一句。
“啊?不,不会。”严绾急忙敷衍。
从第一次庞正德为自己开小灶起,她就有了专用的“车夫”。只不过,今天他不能来了。
走出培训班的大门,春天的晚风,还带着几分萧瑟,让严绾打了一个喷嚏。孤零零地站在公交站台,严绾忽然想离闫亦心更近一些,哪怕他并不知道。
第五十九章 两个人的长夜
路灯昏暗不明,公交车带着“咣当”的声音,停在严绾的面前。严绾踏出一步,却终于朝着司机摆了摆手,又退了回来,也不管司机和零落的几个乘客露着什么样的神色。
她调转了方向,拦了一辆出租车。那座山还没有通公交车,她也只能难得地奢侈一回了。
山并不算高,但爬到目的地的时候,严绾还是密汗层布,只觉得背上的内衣粘腻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手心里也是汗,却是因为紧张。
月亮很圆很亮,即使大树参天,也能够看到自己走过的一段水泥窄路。山南已经被开发为旅游区,但是山北的这里,却还是人迹罕至。
透过密密的树叶,落下鞋尖上的月光,就带上了几分凄迷。严绾沿着路走上去,好在这里没有分岔,根本不必担心会迷路。路边的景物,与白天看起来又略有不同。
风拂过头发,严绾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发梢都已经被偶尔垂下的树枝勾得乱了,有几缕甚至调皮地嬉戏到了她的嘴角。
她眯起眼睛,水泥路还在脚上蜿蜒,忧伤的气息,一下子就涌满了胸怀。踏月而行,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脑海里,是那张充满了张力和暴戾的脸,与平常的温润如君子绝不相类。她的心揪得有些紧,不知道这一个长夜,他又用什么方式去熬过。
如果不是印象太过深刻,她大约会错过掩映在拐角处的屋子。这条水泥路修得很长,不知道一直通到哪里。
严绾在伪竹门前站定,气息微喘。倏然而至的风轻轻地飘起衣袂,月光依然如水,山林依然空茫。
夜鸟都已经倦极归林,收敛了优雅的翅膀。一朵不知名的山花,合拢了半张的花瓣。只有月亮仍然在淡淡的云层之间穿行,如羊脂白玉般的光芒,撒在夜色之上,听不到一点意外的声息。
严绾把耳朵贴近了门环,翠绿的颜色在月亮下看起来,觉得分外的浓黛。耳朵里,依然没有收到一点声音,如果不是目光穿过大树门的缝隙,让她看到闫亦心的那辆汽车的话,她甚至以为他并不在。
其实,她没有任何立场赶到这里来。可是,那一刹那的冲动,让她放弃了回去休息的意图,哪怕离他近一些,也是好的。
她叹息了一声,缓缓地沿着门滑了下去。竹枝的形状,硌得背脊有点痛,可是她却似乎要用这样的感觉,来平复心里的担忧。
严绾把头靠在门框上,看着夜色如水,丛林如寂,心里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这样静下心来,被山风这么一吹,就觉得寒意上涌。
山里的夜,到底还是寒的。
严绾举手拍门,迟疑了一会儿,又彻底打消了主意。
闫亦心怕是不愿意自己再一次看到他的狼狈,何况再发生巴西那夜的事情,她又不知道会用什么东西砸向他。
还是这样守望着,就好。严绾缩回了手,把夹克的拉链拉到了领口,在铁门的一侧,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席地而坐。
“砰!”迷迷糊糊入睡的时候,严绾被沉闷的声音惊得跳了起来。把耳朵贴近了铁门,隐约还有一点声息,又并不激烈。她心里着急,拍了两下门,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谁知道闫亦心会是什么样的状态,大概再大一倍的声音,也是听不见的!
也许在隐隐间,她不在乎会遭到闫亦心的狂暴对待。反正,前一世她也并非完璧,现代女性根本没有必要把那一屋薄薄的膜看得太重。与其交给陆文俊,倒不如交给闫亦心。
可是,她怕自己惊怒之下,对闫亦心的另一种伤害。上次后脑上的伤口不算大,再来一次,可不知道会不会这么幸运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这样呢?”严绾喃喃自语,排除了闫亦心是异类的想法以后,更觉得茫然,“其实吸血鬼也不错,爱德华不就很好吗?闫……他一定比爱德华还要温和。”
门那边隐隐不断地传来沉闷的声响,严绾反倒觉得安心。尽管知道在这样的荒郊野外,睡着了容易伤风感冒,但一天操劳下来,毕竟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晨曦初透,闫亦心精疲力竭地在沙发上仰面躺下,连一根小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