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也没有那股气势。
闫亦心宠溺地把她的手臂挽住,两个人算得上已经明刀真枪地谈起了恋爱,可是彼此却还不熟悉更亲密的动作。
汽车在山道上不紧不慢地行驶,像闫亦心这个人一样,不管严绾有多么急切,均匀的速度永远都带着三分从容。
“这是去哪里?”熟悉的山路,让严绾愕然。
“别告诉我,这条路你已经不认识了。”闫亦心含笑,语气轻松。
就是认识,所以才觉得奇怪啊!严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点都没有发现,瞪眼在她做来从来就跟媚眼等同。
闫亦心干咳了一声:“我那里有设备。”
那地方,严绾也去了两回,什么时候也没有看到有劈凿的设备吧?严绾还想要问,汽车一个拐弯,已经在门前停留。而一向人迹罕至的后山,居然已经先停了一辆越野车。
严绾狐疑地看向身侧的闫亦心,他却已经用手推开了门。
“你的动作也太慢了吧?我都已经把设备架好,无聊得已经打了一个盹,你们居然才来!”抱怨的声音,似乎带着强烈的不满,但是分明透着一种和闫亦心之间异乎寻常的熟稔。
随着声音走到门口的男人,让严绾有一刹那的失神。如果说闫亦心和陆文俊在长相上,可以称得上一时瑜亮,眼前的这个也不遑多让。
年纪也差不多二十五六的样子,狭长的凤眼,不算太浓的双眉有着柔和的线条。肌肤可以称得上洁白晶莹,五官精致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装!这男人,皮肤甚至比自己的还好。
“这是我的朋友刘离,今天非要来给我当下手,所以就死乞白赖地跟来了。”闫亦心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这是严绾。”
“你的女朋友,我知道。”刘离不等他介绍完成,就已经转过了身,“快点开动吧,这门技艺还没有见你显摆过呢!兄弟一场,少说也有十年了吧?竟然还比不上小姑娘的一个媚眼,重色轻友,也没有人做到你这样的极致!”
严绾刚进门,就吓了一跳。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超大的工作台,在安那里见过的全套设备,这里似乎一样都不少。
“你倒是准备得齐全。”闫亦心苦笑,“严绾,我先开窗,要花一点时间,我和刘离聊一聊珠宝设计的事。他可是国内最有前途的青年设计师,家学渊博。”
严绾意外地扬了扬眉,刘离有点不乐意了:“怎么?你觉得我不像吗?”
“呃……那倒不是,天才总是成名很早。”严绾迅速地接了口,看到刘离的脸色又充满光彩以后,才吞吞吐吐地问,“你确定刘离,不是琉璃?”
刘离瞪着她:“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更像花木兰!”严绾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闫亦心的闷笑声。看来,刘离男生女相的笑话,恐怕不是由她而始了。
“亦心,今年我要拿大假,去夏威夷做日光浴!”刘离恨恨地转向闫亦心,“有这么说话的吗?”
闫亦心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啊,严绾,虽然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但你只能悄悄地在背后说,怎么能当面让刘离没了面子呢?”
刘离的视线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地穿梭,咬牙切齿了一会儿,才恨恨地说:“好啊,人家是夫唱妇随,你们倒好,妇唱夫随的政策执行得很彻底嘛!”
严绾顿时觉得脸色发烫,不敢再说,只能转头去看闫亦心在钻石原石的一侧抛光。
“这个窗口,会不会嫌太小?”严绾问。
“窗口开得太大,会减少成品钻石可能的尺寸。所以,只要能够让设计者充分地观察就够了。”答话的是刘离。三个人谈到钻石,之前的玩笑气氛,就荡然无存了。
“这是劈凿的必经程序吗?”严绾问。
“当然不是!”刘离又一次抢了闫亦心的发言权,“主要是对带壳或者带皮的钻石,一般的钻石如果能够通过显微镜看清内部,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地开个窗口。主要还不是为了估计瑕疵的深浅吗?这样,可以在加工中去掉,或者安排在不显眼的地方。”
“严绾,你来看看。”闫亦心把钻石固定在显微镜下。
“好。”严绾立刻凑过去,浑然不管闫亦心还没有完全让开位置,就凑到了他的身前,就着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
这是一颗无色白钻,可是因为微微带了一点黄色,而影响了整块钻石的价值。
“太贵重的钻石,我也不敢拿来试身手。”闫亦心笑着说,“毕竟,我可不是安,没有他那么大的把握,已经很多年没有劈过了。”
“你还好意思说?”刘离没有用显微镜,只是微眯着眼睛朝窗口里看过去,“我和你说了那么多次,你总是打哈哈。美女随随便便一要求,你就赶紧把我当小工使,亲自挽着袖子动手了?连窗都不许我提前开,就为了讨好美女给她看个全套?你也真是用心良苦!”
严绾的脸色微红,悄悄地打量了一眼闫亦心,却看到他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的样子,仍然云淡风轻似地笑着。
“严绾,你看到那个瑕疵点了吗?”闫亦心转头问严绾,一边拿过旁边的一摞稿纸,随手画出了呈不规则菱形的钻石剖视图。
“看到了。”严绾点头。她的视力可是一点五的,尽管在七年后退缩成了零点八,但是从这时候注意,应该还来得及。
闫亦心把笔递给了她:“你觉得应该怎么劈,才能够兼顾保重、求净、适销和省工的四大原则?”
第六十八章 珠宝的直觉
严绾局促地笑了一下:“我还不明白这四大原则的真正涵义呢!只是听庞老师在上课的时候稍稍交代了一下,其他的都是自己瞎琢磨的。”
“没关系,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也没有人会以为罗马一天就能造成。”闫亦心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你看看从哪里下刀,可以提高原石的利用率,最大限度地保留成品钻石的重量?放心吧,我只是想让你提出一个方案,如果不妥,我会告诉我还需要考虑哪些方面。”
严绾抿着唇,再看了一遍只开了一个窗口的钻石,在图纸上画出一条直线:“我觉得这里比较好。”
刘离惊异地看了她一眼,闫亦心却并不表态:“为什么觉得这样劈比较好?”
“因为这里有一团明显的包裹体,当然要定向分割,通过这个包裹体的线分割钻石。这样可以产生两颗大小和净度相近的钻石成品,而不是较小的一颗干净,而包裹体大部分留在较大的这块钻石里。这么做,应该不符合效益最大化的原则。”
刘离忽然双掌互击:“严绾,这下子我明白为什么亦心会带你来观摩了。你虽然只是学了一个皮毛,不对,只是学了皮毛中的皮毛,但是对宝石本身,拥有非同寻常的直觉。我从小就在钻石堆里打滚,看的见的不知道比你多了多少,在你这样的年纪,还真没有这样准确的眼光。”
闫亦心笑着拿过钻石,在它的外层画了一条细细的黑色。而部位,和严绾画在纸上的比较起来,分毫不差。
“一般来说,画线的这项工作,都由经验丰富的设计师来完成。严绾,你虽然刚刚登堂入室,但这份眼力非同小可。”闫亦心把钻石放下,“你的线条,画得十分精准。还有一点,你可能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只是直觉地画在这里。保重与求净,一向是钻石切割中最矛盾的一对原则,需要在实践里掌握好平衡。”
刘离因为一时的惊愕,被闫亦心抢走了发言权,这时候已经急着接上了口:“你的这条线,正好兼顾了二者的和谐统一。这样劈开,瑕疵靠近了切面,下一道工序琢磨的时候,就可以把它去掉。”
两个人的捧场,几乎把严绾捧得飘飘然。幸好她一向内敛自省,还知道谦虚两句:“我只是凭着直觉,就想着这样可以切成两块圆明亮式琢型的钻石,画线的时候,可没有考虑得这么多……”
“直觉在宝石设计中是难能可贵的一种本能。”刘离毫不掩饰对严绾的欣赏,“虽然近年来多采用电脑三维模拟技术和数字摄像技术集成的钻石辅助设计繁育统,画线的工作变得十分简单。但是真正实施起来,也许未必比手工来得精准。就像激光锯切机,尽管省工,可以费料,真正的极品美钻,谁舍得用这种全自动的方式!”
闫亦心也不理刘离口沫横飞的激情演说,只是从容地把钻石坯在劈钻杆上粘牢。
“这个就是劈开面吗?”严绾比划着问。
“对,注意到这条线没有?这条墨线,要和劈杆中轴呈一个20度左右的角度,这个面要朝上,然后刻槽。”闫亦心耐心地解释。
“嗯,明白了。”这些工序,安也做过,但不像闫亦心这样一步步都解释得透彻。
难怪当时闫亦心的解释连安也挑不出一点毛病,原来他本身就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劈凿师!严绾忍不住侧头看他,却看到他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仿佛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摇了摇头:“我不是劈凿师,只是因为兴趣,所以学了两招。”
“今天为了给美女看,连钻坯都偷偷拿出来了!你别信他的,如果他称不上劈凿师,今天还敢给你用钻石做示范?”刘离毫不客气地扯他的后腿。
闫亦心也不恼,还是含着浅浅的笑意,开始刻槽。
严绾愕然:“我以为只有钻石才用着上劈凿……”
“谁说的?”刘离瞪眼,“锯割法虽然常用,但劈切法并不是不可用,只不过一般不太高档的宝石,浪费那一点点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所以用激光锯切,大大小小的分割机就可以把事情给料理了。但解理或棉绺、裂纹发育的高档宝石,还是很有用的。锯割法刀口最小也有零点三毫米,重量损失你想想有多少?”
闫亦心失笑:“劈凿相比较而言还是风险太大,这个缺点就足以让大多数的珠宝商弃之不用。其实原理都是一样的,要把原石的解理或者裂纹发育的程度和方向弄明白,顺着解理或裂纹方向劈开,不然的话,会产生新的裂纹,甚至裂成碎块。”
“其他宝石的硬度比钻石低,难度应该会小了一些吧?”严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