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做景赫不明白澈儿要做什么了。
“四月一日已经过了,我就觉得我没记错。”澈儿举着那个万年历对着景赫扬了扬,示意他的小玩笑被她戳穿了,不过这玩笑开得很真,有那么一瞬她几乎就要相信了,也许是因为她很希望这是这的吧,有强烈的愿意相信的,可是,这种事,又怎么可能。
景赫微微叹了口气,复又走回到澈儿的床前,表情严肃地拿开了她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澈儿,我没骗你,我不是李家的人,我是爷爷捡来的孩子……”景赫的声音很轻,但是他这种神态和语气却让澈儿觉得这话比任何他之前所说的都重。
她终于笑不出来了。
“这是……这是什么意思?”澈儿的呼吸开始急促,盯着景赫的眼睛,看到那里面没有一丝躲闪和戏谑,景赫她太了解了,他不会说谎,虽然有时候会故意开玩笑捉弄她,但是从来都不敢看她的眼睛,所以,他是不是玩笑,看着他的眼睛,澈儿就全都知道了。
他眼底的坦然和哀伤终于震撼了澈儿,难怪他一进来眼神里那不曾有过的东西还让她纳闷了一下,她后悔自己刚才怎么没有看出来。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我只是个孤儿,只是被李家养大而已,所以我们不算,明白了吗?”
景赫的口气依然如清风拂过水面,可是听在澈儿心里就如同重锤在一下下地敲击她的心房和心室,她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少努力才做到能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诉说自己的身世,虽然他已经修炼出了对很多事情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但是她能感觉得出,他越是轻描淡写的背后就越是深重的压抑和隐忍。
澈儿的眼圈刹那就红了,她还无法做到景赫那样对自己的情绪收放自如,她将难过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她介意的不是他的身世,只是此刻突然很心疼他,难怪,两个月都没有消息,他也肯定是用来消化这件事了,她能想象的出他一定是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才有勇气站在这里的。
“那个,怎么了,不会是后悔答应我了吧?”景赫一直就见不得澈儿哭,任他多少次风口浪尖上走过来都不曾变色,现在一看到澈儿拼命忍着眼泪的样子,就不知道怎么办,他想开个自嘲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但是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话一出口,自己也后悔了。
澈儿本来还是眼泪围着眼圈转,现在被景赫这么一说,眼泪马上就冲破了大堤上的警戒线汹涌而出,她没想到景赫竟然是这么看她的,即便是景赫同他说他身世的时候,她都没计较他的出身,她难过只是因为心疼他,可是他竟然这样子曲解她。
景赫看到澈儿哭,想解释就更解释不清,慌乱中看到梳妆台上的纸巾盒,于是走过去取回来递到澈儿面前,同时说了一句“对不起”。
好在澈儿只是情不自禁一时没有控制住,才任眼泪流了下来,她并没有理会景赫,自己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拼命地控制住声带因为哽咽带出的颤音,她一定要解释清楚的,“我不管你是不是舅舅和舅妈的儿子,也不管你是不是外公的孙子,更不管你到底姓什么,你永远都是你,什么都改变不了,难道只是因为你决定不了的出身,我就不再是你的澈儿,你就不再,不再是……哥哥了吗?”
澈儿泪眼婆娑地看着景赫用法语流利地说,只是到后面停顿了一下,虽然两个人现在关系不明,但是叫哥哥,是不会错的。
而对于景赫来说,尽管他知道澈儿不会计较他的身世,但他总是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如今这话在她这里说出来,就是明确是告诉他,她不介意,等于是将两个月来他心里的那个包袱给卸下来了,景赫头顶的那片乌云终于可以要散去了。
在这样的时刻,景赫是应该说点什么的,至少,澈儿说的心里话给了一直以来颓唐不已的他重新振作的力量,尤其是他看到澈儿的眼睛,似乎她也在等他说点什么,但是景赫想来想去,出口的却是:“难道就只是哥哥吗?”
话出口,两个人的目光迅速交错开,脸都红了。
接下来的相处就轻松得多了,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再提关于婚事关于景赫的身世这样子沉重的话题,澈儿就算是默认了景赫的安排,之前还觉得这个孩子是个解决不掉的大难题,现在一下子就被景赫搬走了,或者说搬到他自己身上扛着去了,澈儿倒是不用再那么烦恼了,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难事,在她无计可施的时候,他总会适时出现挡在她前面替她遮风挡雨,而这次依然没有例外,尽管澈儿一度以为他再也不会理她了呢。
看来那个关于水的紫色的预言还是正确的,她仍然是需要他照顾的。
两个人聊这两个月各自的见闻,澈儿则兴致勃勃地谈这次发布会,为景赫没有赶上惋惜,景赫则尽量将成泰和剑晖他们的轶事讲给她听,直到很晚,最后还是景赫考虑到澈儿的身体,才依依不舍地从她的房间出来回自己专用的房间,只是这一晚,仅有一墙之隔的两个人,心脏用同一个频率跳动了一整夜,要是他们之中的谁能睡着的话,那才怪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其实无论是景赫还是澈儿,尽管有些话没有当面讲出来,但是他们两个都很清楚地知道,即便景赫的身世能够使他们摆脱“”的指责,他们想要在一起也没那么容易。
就算是纽约那边,外公和舅舅舅妈都同意,澈儿也不能保证能过得了父亲这一关,况且她又有什么理由会认为外公他们同意呢?
奉子成婚本来就不是光彩的事,以外公的性格会这么顺着他们吗?虽然从景澜出事后,外公对他们放任了很多,也许是为了弥补儿时对他们严厉造成的亏欠,可是这种事又不是逃逃课那种小事关禁闭就行了。
而父亲慕容天禾,那个天神一般的男人,从澈儿记事起,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身边的人她倒是见过不少,因为她到巴黎之后的很多事情都是他的心腹在料理,一开始的时候,她的同学还误将他父亲的人认作是她的父亲。
其实澈儿对她父母有着一种很复杂的说不出的感情,当然,用“感情”这个词多少有些过,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即便有血缘关系,感情也是有限,因为这种东西靠的是日积月累和培养。
澈儿对父母印象最深刻,或者说接触最近的一次算是她七岁那年的绑架了,她回来后,父亲追问她整个过程,而她那个时候还没有从心理阴影中走出来,她越是害怕回忆起那噩梦般的一切,父亲越是不放过她的追问,所以那个时候,在澈儿眼里,他和那些绑架她的人没什么区别。
当然,随着她慢慢长大,尤其是爷爷同她讲的有关于父亲的一些事,澈儿也不再将父亲视作心里的敌人,并且爷爷有一段时间还勾起了澈儿对父亲的好奇心。
也许是因为孤独吧,也许是因为看到寄宿家庭全家团圆的快乐景象影响了她,澈儿有一段时间开始向往父母,她很想多多了解他们一些,但是机会是很有限的,有时候竟然是因为外公寿辰回到纽约才得以见到,这说出来几乎没人相信。
而难得的单独见面的机会不仅没能使澈儿了解并亲近自己的父母,反倒觉得越来越疏远,因为慕容天禾给她的感觉太冷了,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他的威仪让人不太敢靠近,至少在他面前,澈儿就不太敢表达自己的想法,每次见面,都是父亲在交代她事情,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就像是上级对下级,因为他对待随从就是这个态度。
父亲和母亲的关系也让人琢磨不定,澈儿了解父母很重要的一个途径是通过媒体,当然两个人在媒体面前一贯是以恩爱夫妻的形象双双出现,可是私下里,澈儿见到他们的时候,觉得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平时媒体呈现的那么亲密,说路人有点勉强,但是彼此都很冷淡倒是真的,所以澈儿也经常拿这个安慰自己,父亲对母亲都那么冷淡,所以对自己冷淡也就不稀奇了。
直到上一次,父亲到巴黎,特意将她从学校里叫出来见他,澈儿才知道了一些以往不知道的事。
父亲告诉她,她在满18周岁的时候要接替他管理MB,除了这个,父亲同她反复强调的一件事是,她姓慕容,是他慕容家的继承人,不是姓李,要时刻以慕容家族的最高利益为根本利益,当时澈儿还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深意,直到后来她进入MB以普通职员的身份实习,再加上玄子对她介绍的一些公司的事,她才发现了一些关于父亲和外公的事情。
MB和DZ是竞争对手,所以MB没有在**开设分公司,DZ没有在法国开设分公司就是这个原因。
虽然从小就知道家族企业早晚是她的职责所在,但是不亲身经历,澈儿总是没有直观的感受,而她现在心里做过不去的那道坎就是,一旦她接掌MB,就势必要和景赫成为竞争对手了,这是她绝对不情愿的,也是她以学业为由一再推迟就任总裁的原因。
尽管她的母亲李清惠是DZ目前的法定继承人,原则上来说,澈儿将是下一代的继承人,但是母亲的企业毕竟还不姓慕容,并且只要李子高在一天,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而澈儿一旦开始考虑这些事之后,渐渐地也嗅出了一些上一辈之间关系的复杂,至少,父亲和外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么好。
所以,她和景赫的婚事,并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那么简单,也不单只是两个家族的事,这还关乎几代人的心血DZ和MB,澈儿当然希望两个企业能够通过她和景赫的婚姻从竞争对立转为联手,当年父亲和母亲结婚,其实就应该出现这种局面,可是快20年了,两家公司仍然是表面井水不犯河水,暗地水火不容,这样看,父亲会同意她和景赫的事吗?不说别的,单是想到父亲知道自己未婚先孕,澈儿就不寒而栗了。
但澈儿失眠的主要原因却并不是这个,准确地说是因为激动,或者说是因为高兴。
她高兴是因为一直以来对景赫的猜测和误解终于有了一个解释,而且,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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