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婉莹孤零零的一个人跪在殿中央,垂着头一动不动。李德全远远地站在殿门口,也小心谨慎的候着。康熙坐在御案后面冷冷的看着他们,心里一阵苦涩:海青,你竟敢背叛朕?你真的义无反顾了吗?你倒毫不顾忌你的家人呀!哼,朕难道非你不可吗?!想着想着康熙握着笔的手颤抖起来,“啪”的一声掷到婉莹的胸前,黑色的墨汁溅得她的衣襟星星点点,吓得她坐到地上,一只手下意识的捂紧嘴巴以防叫出声来,眼睛惊恐的望着皇上一步一步绕过御案,走到她的身边。婉莹害怕极了忙低下头,一双手却拾起毛笔高高举过头顶。却不想一只手斜剌里过来攥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康熙直直望着她,眼中似是无波无浪的平静,最深处却闪过转瞬即逝的痛楚:“你姐姐真的不顾你了吗?”婉莹心底一惊,忙颤悠悠的求道:“皇上,请您饶了她吧,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呀!”康熙的眼中似有隐约的森冷寒意:“朕以赤诚之心待她,她却是这样的待朕。苦衷?朕都不计较她的……”说到这儿,康熙猛然打住,一甩手把婉莹推到一旁,倏然转身,许久才压下心里那团怒火,心头烦躁之意稍稍平复,慢慢的说:“李德全,”李德全赶紧上前,“去办一下,让她顶了……海青……去吧!”康熙说出这个名字心底竟然丝丝作痛,终究是伤了心,算你厉害,海青!
李德全领了旨,带着失魂落魄的婉莹下去了,整个大殿上只剩下康熙孤零零一个人杵在那儿……
长春宫。
德妃静静的盘腿坐在床榻上,秋萍端着一碗燕窝粥立在一侧,刘顺儿跪着正在回话:“娘娘,听敬事房的何公公说,这好几天了皇上都叫去。”
“不对,听皇太后说,皇上已经下了恩旨,海青应该回来了,怎么没有动静?”德妃有些疑惑。
“娘娘,奴才可是听说海青的妹子婉莹已经入住储秀宫了。不知这里面可有什么缘故?还有慈宁宫的管事崔公公不知犯了什么事,被皇上在乾清宫罚跪了半宿,要不是看在皇太后的面子上,还不去了半条性命。”刘顺儿一股脑的把知道的全倒了出来。
德妃接过碗,用调羹轻轻的搅着,沉吟片刻,对秋萍说:“看来是海青那丫头出事了。难怪胤禛这几日没来,你说会不会……”德妃终究没敢说出那几个字。秋萍把刘顺儿打发出去了,关好门回到德妃身边,低声的说:“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如真的那样,四贝勒岂不是大难临头?”德妃直愣愣的瞅着窗外,许久才说:“让胤禛来一趟,怎么也不能让他如此糊涂了!”秋萍答应着下去了。
胤禵刚从学里回来,就看见四哥匆匆进了长春宫。心里奇怪:额娘有什么事吗?等进了院子,见刘顺儿把宫里的宫人都撵到远远的,瞅见他忙陪笑着近了跟前:“十四阿哥下学了,奴才陪您玩会儿?”胤禵把他推到一旁,斜眇了他一眼冷笑道:“四哥来什么事?我额娘怎么了?”顿了顿方道:“你这个狗奴才要是有什么掖着藏着,小爷我定不饶你!”刘顺儿扑通跪在胤禵的脚边,告饶道:“十四爷,请可怜一下奴才,奴才几时骗过您?”……
里屋,胤禛跪在德妃的床榻下,低头不语。德妃恨恨的盯着他,许久才说:“你怎么如此糊涂呀!你皇阿玛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让他知道了你把海青藏了起来,还不把你给……”德妃气得说不出话来。
胤禛直直的跪在那儿,嘴里淡然的说:“反正儿子不能把海青给了旁人去,这会要了我的命的。”
“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跟你皇阿玛翻脸?真是糊涂!”德妃只觉太阳穴突突乱跳,额上青筋迸起老高,扬手便欲一掌掴上去。秋萍一直跪在一旁,见德妃如此,忙扑过去扶住德妃的手,颤声道:“娘娘请息怒!四贝勒不是成心的,他也是一时情急,忘了分寸。如今只有好好谋划一番,才不至于酿下大错。”胤禛听了,冷冷的瞅了她一眼,嘴里依旧说道:“额娘请放心,儿子的人一定会做的滴水不漏,不会给您惹祸上身的。”德妃沉声道:“滴水不漏?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你皇阿玛会知道的,到时候就晚了。”胤禛沉吟片刻,慢慢说:“听说皇阿玛把海青的位子给了她妹子,也许慢慢的皇阿玛的心就淡了。”德妃冷冷一笑:“淡了?你们男人不是越得不到就越上心么?你皇阿玛的脾性可不容易妥协,这事儿难办着呢!”想了一下,问道:“谁去的?”胤禛看了秋萍一眼,低声的拒绝:“这个恕儿子不能说。”德妃看看他又看看秋萍,柔声道:“她不是外人,不管你派了谁去,一定得断了,否则以后无法收拾。你喜欢她那样的,额娘一定给你寻一个,如何?”胤禛注视着德妃,许久才说话,声音却是飘忽的隐约似在天边:“永远也没有和她那样的,这世上只有一个海青,她已经在儿子心里烙上了印记,儿子情难自禁。”德妃见他双眼望着自己,眼底痛楚、凄凉、无奈相织成一片绝望,心底最深处怦然一动,想起自己对康熙的这份情,头慢慢垂下不忍心的说:“额娘明白你的心,你自幼就知道分寸,还是忘了她吧!”
院子里,胤禵正在与刘顺儿理论,忽听殿门吱咯一响,四哥从里面走了出来,神情木然。
胤禵忙上前:“四哥,你来了!”胤禛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点点头就从身边走过。胤禵愣愣的瞅着他出了宫门,喃喃道:“四哥这是怎么了?好像很伤心似的。”刘顺儿凑上前陪笑道:“这儿奴才没看出来。”胤禵骂道:“滚一边去,有你嘛事?”说罢一撩袍子进了房门。
胤禛出了春华门,秦全儿跟了上来,瞅瞅四下无人,对提不起精神的胤禛禀道:“四贝勒,刚刚奴才看见五贝勒了,他说九阿哥带着他的门人出城去了。”胤禛唔了一声,没有作声。秦全儿急了:“贝勒爷,你怎么不问问他们去干什么?”胤禛斜瞥了他一眼,叱责道:“一块都说出来,啰嗦什么?”秦全儿凑近耳语道:“最近九阿哥可忙了,经常出城去。怕是去寻海姑娘。”胤禛似是震动了一下,迟疑道:“凑巧吧,再说他们应该走远了,只怕已经快到了山东了!”秦全儿摇摇脑袋,犹犹豫豫的说:“奴才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五贝勒还说了一句,说九阿哥就要猎到皇上最感兴趣的东西了,还问奴才四爷去猎了没有。说是去打猎,奴才怎么感觉是去猎人呢?”胤禛心下顿时一激灵:皇阿玛最感兴趣的东西?眼下怕是只有她了!胤禛蓦得回过头去对秦全儿说:“快回府,你去叫上鄂尔泰速来!”秦全儿应了一声“是”。
我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房里的一切让我陌生极了:窗前一个书案,插着一枝红梅,淡淡地散发着清香,沁人心扉。蓝布帘子轻轻掀了起来,映入我眼中的是一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他见我醒来,高兴的回头嚷道:“姐姐,她醒了!”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十八九岁的着藕荷色棉袍的姑娘走了进来,嘴角噙着笑:“海姑娘醒了,阿弥陀佛,你都昏睡了两天了,可该饿了。”我一听,这才想起自己和周云在来的路上就人事不知了,想来是又累又饿又惊又怕才昏过去的。我不由的问道:“周云呢?”那个少年伸过脑袋过来抢着说:“周大哥去挑水了。”我笑着摸摸他的头,问道:“你叫什么?”他不好意思的看看他姐姐说:“我叫楚克,这是我姐姐楚玉。”楚玉拍拍楚克的头,笑道:“去,把给海姑娘煮的山药粥端来。”我听了忙说:“我还是下来吧。”楚玉忙按住我的肩头,温柔的说:“别,快坐好。”说完给我拿了床被子让我靠着,然后关切的说:“你还是少活动,有身孕的人最忌这个。”她的话音未落,我反手抓住她的胳膊,急急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楚玉摆手让楚克出去,坐在我身边,温和的解释道:“你别急,我家隔壁是一郎中,你昏迷的这两天都是他来给你把脉,说是有了喜脉,嘱咐我们要好好照料你,千万别乱动尤其这头几月。”我的手缓缓垂下,整个身体都陷进棉被里,许久都默默无语。
“海姑娘,你也别着急。四贝勒一定会接你回去的,尤其你有了他的骨血。”楚玉体贴的劝慰道。可听在我的耳朵里,却是一种嘲讽:胤禛这么爱着我,可我的肚子里却有了别人的孩子。忽然我猛地起身,焦虑的问楚玉:“这件事……周云知道么?”楚玉点点头,诧异的说:“怎么不能让他知道么?可他很是开心,说四贝勒一定会高兴的,还让我好好照料你,以报答四贝勒的大恩大德。”我听了有些无奈,便随口问道:“胤禛和你们很熟悉?”楚玉摇摇头苦笑道:“总共见了不过两面。可要不是他,我与弟弟早不在人世了。”我“哦”了一声,楚玉叹了口气神情凄然:“我们家犯的是窝藏朝廷钦犯的死罪,满门抄斩。可怜我的阿玛和额娘被人蒙骗,这个案子正好撞在四贝勒的手里,周云是我家的邻居,就去求了四贝勒,他看我们实在可怜,就偷偷找了两具死尸顶替了我与弟弟,我与弟弟就搬离了京城,在周云的协助下住进了这个村子,开始了我们的新生活。你说,四贝勒是不是我们的大恩人?!”我听了这才明白周云与她们的关系:难怪周云这么放心。没想到我的胤禛还是个软心肠!
正说着话,院子里传来一阵哐啷乱响,楚玉和我都吓了一跳,楚玉扬起声调喊道:“楚克,你在干嘛呢?”谁知周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一脸的惊慌失措:“不好了海姑娘,九爷的人摸进村子来了!”我一听就要起身下床,楚玉忙按住我,安抚的说:“先别急,你是有身子的人可着不得急。”回头对周云说:“云哥,我先出去探探。你先守着姑娘!”说罢,匆匆出去了……
连累
黄昏的山坡上,立着两匹马,其中一个穿着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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