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的神色复杂,却也只是淡地说:“原来是这样……原来只是一场梦。”
“少爷,您做了什么梦?为什么脸这样红……?”翠竹试探地问了问,又故意补了一句,“还是——又发烧了?”
说完,还用手放在他的额上试了一下温度。
“没事,还好。”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他。
“现在几时了?”
“已是午时正刻了。”
“我娘呢?”
“正在荼竹亭里赏花呢。她说待少爷起来以后便叫您去用膳。”
“香妹呢?”
“正在房里刺绣呢。”
“那……南宫月呢?”他其实一起来就想问这个问题的,可是不知为何,就是不肯先提到他。
却没想到翠竹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忸怩:“南宫公子一大早便出门了,也并未告诉我们去了哪里,只说是出去有事。”
“哼,他能有个什么事?无非就是继续骗钱罢了。”
“少爷……”翠竹知道只要一提南宫月,少爷就会相当恼火,可是还是忍不住说道,“其实南宫公子人很好的……而且翠竹不相信他是骗子。他、他虽然有时说话有些疯癫,可是对人很好,很温柔。他很好,真的真的很好。”
翠竹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的崇敬之情,只能用“好”这样简单的词来形容他。
寒清见她这样紧张地替南宫月辩解,便打趣道:“哦?看你说得这样好,莫非我们翠竹的心已许了他?”
翠竹见状,立刻慌忙辩解道:“少爷!翠竹绝对没有这种心!翠竹是少爷的丫头,生为人是您的奴婢,死为鬼还是您的奴婢,决无半点叛离之意!”
“傻丫头,和你开玩笑呢。”寒清笑了笑,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柔情绰态。
翠竹的脸“唰”地红了:“翠、翠竹出去给少爷端水洗、洗脸漱口。”
说罢,一溜烟就跑了。
寒清见她出去了,立即跳起身来,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换了衣裳。
然后左顾右盼了一会,发现周围没人,又用力将自己的床单给抽了出来,悄悄塞入了身边的一个黑色布包中。
倘若让翠竹发现他的被褥上尽是湿黏之物,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是好。
他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而且梦中同他亲密的人不是翠竹、不是雪梅、不是丁香、不是秋菊——
而是南宫月那个混帐东西!
他有些犹疑地走到镜子前面——
那是他吗?一时间他羞愧到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脸红得可以跟猴屁股媲美了!
第21章
窗外,一只黑色带着赤色圆斑的蝴蝶翩跹飞过。弧度崎岖婉转,翅膀扑腾着,就像两面小扇子。
它从他的面前划过去,就像那场轻碎的梦。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挽住它,可是它却轻易地从他的视线中飞离开来。
直到飞到了尚书府后面的山上,那些树林中。
看它慢慢变小,然后,不知所踪。
他坐在了窗子边,想起了前日出去的情景。
江南暮春初夏的景,游人画舫,碧水清池,亭台楼阁。
处处飘转着的栀子花瓣轻落在江面上,在岸边垂柳的投影上交织着,随着水波流淌着。
他已经有许多年未出门了。一出门,都会有人催着赶紧回家,于是便没了心情去欣赏那些良辰美景。
他好想再出去一次,如果不是一个人,如果,有人陪伴着。
与此同时,金阳客栈。
一名清俊公子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大哥,你真的是想玩死我,放高利贷不说,还要我此月还清?!怎可能?我南宫月若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小人,此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同你谈这个问题了!”
坐在他眼前的那个少年面色发黄,略显病态,眼神却是精神奕奕。他却是十分平静地说道:“南宫公子,您先别激动,小的知道您是明理之人,可是这银子是万万拖不得的!”他心里嘿嘿笑了两声:就是看你好骗,又装作一副浩然正气的样子,不骗你骗谁啊?
“你真是太贪得无厌了,才过了几日便涨到了一万二?!你当我家是银库?”
周围的人纷纷朝他们看去——这公子看上去挺斯文,怎么说起话来如此火爆?
“公子自当考虑清楚,我这可是有您的欠条的!”那黄面少年见他实在生气,便只有拿出杀手锏了。
南宫月闷哼一声:“那上面可没有写要加利息。”
“可是上面写的是‘三日之内定当付清’。公子若是现在还了,小的大可以一分利息不收。您若是又不加利息又不肯现在还,小的只有到衙门去……让您住个几年牢了。”
这兔崽子!
南宫月拼命压抑住自己想暴打他一顿的欲望,只轻声道:“我倒看看你是想要我坐牢还是想要那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黄面少年先是一愣,然后面容扭曲到五官都错位了——
“好!你小子有种!我不给你加钱,但是这个月之内必须还清!你若是不还,这些钱我也不要了!”
“这可是阁下说的话,在下争取凑到。”
南宫月心想,就是坐几百年牢狱他都无所谓,反正他的寿命可与日月共齐,只是在牢狱里待着,实在是太、太、太无聊了,饭也太难吃!没有美人,没有美酒,没有花,没有草……想到都觉得可怕。
而且,他还想继续看看寒大公子被他气到无语凝咽的样子呢。哼哼,哼哼哼!
那黄面少年把脸往旁边一转,便没再讲话,他怎么都不会想到竟被这个公子反将一军。
南宫月见他不说话,也当他是默认了,站起身,扬长而去。
第22章
这才是人间仙境啊!有美女、有美酒、有花草!此次下凡果真是一次意外之旅!
年轻的小姑娘才可谓“娇媚百态”、“婀娜多姿”!九天玄女、七仙女、水仙还有——最丑最老的嫦娥算什么?一群败柳残花!
他一想到玉帝那张丑陋的脸孔(完全主观臆断),更是气到怒发冲冠!
至于他为何生气,亦无人知晓,甚至无人能看得出他是在生气。
此时他正坐在尚书府大厅后面的草坪上,寒香优雅地跪坐在他的面前,手中握着一壶竹叶酒,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南宫月满脸堆笑地想了想,问道:“好,那我再问你一个:‘万绿丝中一点红’,谜目是论语句,给你一点时间,赶快猜喔。”
“嗯……咦?!……不,啊……”寒香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我不知道耶。”
“笨丫头!答案是‘赤也为知小’!”南宫月敲了敲她的脑袋,说道,“这是你没答出来哦,我再考你一个,答不出来就要罚酒了哦——也是论语里的,两句。‘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啊,这个我知道!‘滔滔者,天下皆是也’!对吗?”
“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看着寒香越来越黑的脸,他笑道,“完全正确!该你考我啦。”
寒香立刻欢呼雀跃地跳了起来,高兴了半晌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被他耍了——
“月哥哥!你太过分了,居然骗我!”她不依不饶地在他身上捶打着,声音如同银铃般清脆婉转,“哼,为何人家每次问的你都答得到?香儿又那么笨……”
南宫月笑道:“那你就出一个把我难倒啊,抱怨是没有用的,嘿嘿。”
寒香像个小无赖一样说:“你就不知道装不知道骗骗我吗?这样戳破了,香儿很没面子的!”
“怎么会呢?这样的香儿很可爱啊,坦率又单纯,月哥哥最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南宫月笑逐颜开地说着,“香儿以后嫁了人,不知是否能同现在一样——”
说到这,便卡住了。
离自己不远的拐弯处,一个雪白的身影向他们走来。
显然他是听到他们说话了的,可是他依然优雅地走着,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起伏。
“哥哥!”
寒香对着他唤了一声。
寒清停下来,看着她。
“我和月哥哥正在玩猜谜,你来吗?”
寒清把目光转移到了南宫月的身上,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依然没什么反应,便转身离开了。
看他走进了大厅,寒香依然笑眯眯地说道:“好了,我们继续玩吧。”
南宫月却是一脸奇怪地问道:“你哥哥方才对你的态度这样恶劣,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寒香却是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想了一下,又眨了眨:“月哥哥在说什么呀?哥哥他平日都是这个样子呀?”
南宫月倒吸一口气:“什么?他平时都这样?”
“是的啊,看上去他今天心情不会太差吧,因为他有看我——如果他不开心,是看都不会看我一眼的!好啦好啦,我们不讲他,该我出谜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
虽然隔得比较远,但是寒香依然听出来了那是她的贴身丫鬟报春的声音。
只见报春全不顾仪态狂跑过来,衣物、头花都因为跑太快而显得紊乱——
“不好了!小姐!”她好像只会说这句话一样一般,一直叨念着。
“别心急,有什么事慢慢说。”寒香见她这样慌乱,不断安抚她道,“你家里又出什么事了吗?”
南宫月不禁感叹:这对兄妹怎么一点都不像啊?寒清的性子这样孤僻乖戾,怎么会有个如此通情达理、一点大小姐脾气都没有的温柔妹妹?真是两个兄妹两个样啊。
报春大喘几口气,才缓缓说道:“不是报春的事,是……是小姐的事啊!”说完,她看了看南宫月,不知道该不该把话说下去。
寒香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没事,月哥哥不是外人,你说吧。”
“周大少爷他、他——”
一听到这个名字,寒香的神色立刻变得比报春还着急:“什么?!你是说长枫?他怎么了?”
南宫月心想,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