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见她跑,自也是跟着作鸟兽散。
李抱玉望着洞开的门,凛冽的寒风吹起她的衣角,不禁摇头;“这小麻雀,刚才还说风大怕把门吹开了呢。”
走上前,把门梢好,低头步入内室,脚步竟是平稳非常。
像是在思考什么,李抱玉半晌抬头,却被入目的鲜艳红色吓了一跳:“素衣,你怎么穿这样的衣服?”忍不住擦擦额角的冷汗,有一瞬间她还以为是梅花糕呢。
梁素衣面上看不出表情,淡淡开口:“全庄上下强烈要求我这么穿,说这样比较喜庆。”
李抱玉看着巨大的雕凤蜡烛,幽幽的火光在梁素衣脸上投射出形状奇怪的阴影,再看向他一身似乎在流动的红色,李抱玉只觉头皮发麻,喃喃道:“我觉得我不是在看一部爱情文艺片,而是在看一部恐怖惊悚片……”
“你说什么?”梁素衣确定自己没听明白李抱玉的话。
李抱玉往床沿一坐,干笑;“没什么。我是说,你不就是研究吗?研究也需要气氛吗?”
梁素衣微微皱眉:“躺下!”
“哦。”李抱玉很听话,把靴子一踢就仰躺到了床上。
梁素衣转身去取什么东西,淡淡地道:“少数服从多数,这是你定的规矩,他们都让我穿这衣服,我自是只好顺从民意了。”
李抱玉望着帐顶,有些心不在焉:“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梁素衣对此话不作任何评论,只是转过身来。
李抱玉眼角被一阵白惨惨的反光刺到,一惊,只见梁素衣手中拿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顿时表情僵硬:“梁素衣呀,你要研究也不必拿刀吧?”
梁素衣仍是面无表情:“我想研究女人的肌骨结构。”
“肌骨……结构……”李抱玉盯着那亮闪闪的刀锋,咽了口唾沫,“你该不会想把我解剖了吧?”
梁素衣不语,再拿出个盒子,刀锋轻轻在盒子封条处滑过,盒盖啪地一声弹了起来,只见里面并排放了许多长短不一的银针。
李抱玉抬头擦汗:“还好……”只是针的话她还受得了。
梁素衣就要撩开她的衣服,李抱玉惊叫:“你干吗?”
“研究。”梁素衣凉凉吐出一句。
桌上的红烛仍在燃烧,摇曳的火光照射在梁素衣脸上,李抱玉只觉气氛诡异。就在梁素衣拉上李抱玉的衣袖,想要扎针时,李抱玉忽然大叫:“啊,我发现你哪里不对劲了!你小时侯都是睁着眼睛的,怎么现在闭着眼睛?难怪我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梁素衣紧闭的眼皮似乎跳动了一下。
李抱玉坐了起来,有些气愤地一推:“你给我张眼!我就不相信你眼睛一点起色也没有!”可是她手臂幅度太大,划过尖锐的针尖,扬起一串血珠。
“啊——”李抱于玉反应慢了半拍地尖叫,跳下床,靴子也顾不上穿,夺门而逃。
梁素衣举针沉吟,慢慢叹了口气:“我本来……”
是夜,全庄人都听到了他们的庄主划过长空的惨叫。
第二日早上,有人整理床铺时,发现了显眼的“落红”。
还有人说:“庄主她害羞,一大早就躲得不见人影。”
全庄的人都满心欣慰:“庄主终于长大了!”
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争辉
平静了不过几日。
一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紫衣女子来到李抱玉面前。她手一转,白色绘泼墨君子兰纸扇展开,她将嘴凑向李抱玉耳旁,纸扇遮住两人脸庞:“庄主,有大生意上门了,只怕我们的定单又要被别人抢走了……”嘴里说着这样的话,眼里却没有苦恼之意,反而显得兴味十足。
此人正是第二山庄的衣字部总管——方冠群。
第二山庄的总管大多是李抱玉从当初国姑豢养的少年少女杀手中挑选出来的,年龄多在二十七八左右,只有这方冠群是例外。
她今年不过二十岁,并且是总管中唯一一个不是由李抱玉亲自提拔上来的。
想她三年前,不过十七岁,前衣字号总管便大力举荐她,希望由她担任衣字部总管一职。
当初李抱玉出了个考核条件——参加科举。
方冠群一直认为自己是状元之才,结果只夺得了个探花,正自垂头丧气。结果小麻雀传来李抱玉的命令:“庄主同意你继任衣字号总管一职。”
方冠群极为惭愧:“对不起,我丢第二山庄的脸了。”
小麻雀笑眯眯地传达李抱玉的原话:“庄主说了,如果你考上了状元,绝对不会让你做衣字号总管。”
方冠群愣住:“为什么?”
小麻雀拍拍方冠群的肩:“庄主当时是这么说的:万恶的科举制度啊!荼毒了多少人才啊!考的上状元的绝对是那种古板守旧不知变通的人。而那方冠群,考上了探花,证明她确实有才华,而没考上状元,说明她还是可造之材。”
当时方冠群瞬间愣住之后,随后释然,手中纸扇一展,笑得舒畅:“荼毒人的科举制度啊!有意思,这庄主,我方冠群是跟随定了。”
李抱玉打量着削肩细腰,身材高挑的她。只觉她俊眼修眉,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当真是让人见之忘俗。
“庄主,今天有龙战国的暗使来向我们订购十万套凤匀国盔甲。”方冠群单手搂着李抱玉的肩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李抱玉会心一笑:“生意上门了。”说罢朝方冠群挤了挤眼。
“我已经安排好了谈生意的地方,我保证,我找的地方那豹衣女一定一眼就能找到!”方冠群道。
这第二山庄地处凤匀国东南一隅名叫白里的城镇,却是凤匀国少有的繁华之地。
百里城有条百里街,更是商铺林立,游人往来如织。
百里街最繁华的就要数这“锦绣阁”了。
李抱玉身穿银丝暗绣的白色长袍,摇着纸扇,一副儒雅的模样。只是此刻她正有些傻眼地问向身旁着紫色袍装的女子:“我说探花女,你说的谈生意的好去处不会就是这里吧?我怎么看这里都像是烟花地啊!”
方冠群掩唇轻笑:“庄主猜得没错。想来我们凤匀是昌明隆盛之邦,你我又是诗礼簪缨之族,怎可不来见识一下这花柳繁华之地、富贵温柔之乡?”
李抱玉摇头咂嘴:“既来之则安之,见识一下也好。”
方冠群纸扇轻摇,为李抱玉解释:“庄主久在宫中,想必不知,世人都道女子重欲,我们凤匀国却非如此。凤匀国女子一向对性事要求极高,轻易不会与人同床。所以我国勾栏院,也与其他国家不同,其中的男子,大都是因家境原因自愿虽是以色侍人,却也只有几次会陪睡。一般而言,郎倌的第一次被某位小姐以高价买走后,就不会有人再想要他了。破了身的小倌若是琴棋书画歌舞有出色之处,自会以艺招揽客人,最多也只是陪个酒罢了。若是没有一项长才,那可就只能做替身了……”
“何为替身?”李抱玉好奇。
“再美貌的小倌,第一次也就那么一次。既然价高者得,自然会有人得不到,这时,一般人的做法就是找个替身发泄一下。这所谓的发泄,自然不是要那替身的身子,而是加以肉体上的折磨,比如鞭打针刺。这鞭打也是有诀窍的,懂行的人可以不打破肌肤,却将人肤下的血肉都打碎。这些富贵小姐就爱这套,就喜欢做表面工夫。”方冠群嘴唇勾起,略带嘲笑。
两人正说话间,内里已经有一人望见了她们,笑迎了出来:“小姐可来了!您订的包间已经准备好了,随云已经在等您了。”
往花枝招展的鸨父手中塞了锭银子,方冠群拉着李抱玉径自向内走去。
“随云?”李抱玉好奇地问。
“他是这儿的花魁,可当真是色艺双绝。还没有破身呢!”方冠群挤眉。
李抱玉也回她一个灿烂笑容:“难不成你对那个随云有意思?我听说探花女可是个怜香惜玉的多情人呢。”
方冠群急忙摆手:“别,别,那人脾气可大着呢,我可受不了。”
终于到了内里。任那随云貌美如仙,李抱玉却看也不看一眼,径自和方冠群谈了起来:“消息都放出去了吗?”
“恩,她知道我们今天在这和‘陈老板’商谈盔甲的事,必定会来的。”方冠群为李抱玉倒了杯茶,自己斟了杯酒饮将起来,竟也是没有投一眼给那有天人之资的随云。
随云在一边弹着古琴,从没有被人忽视过的他恼怒地咬紧了唇,一连弹错了几个音。
不到片刻,又一人掀帘而入,正是那‘陈老板’,她向方冠群抱拳:“方总管,让你久等了。”竟是没有注意一旁懒洋洋歪着的李抱玉。李抱玉不动声色地把玩茶杯。
方冠群连忙站起,堆出笑容:“哪里,陈老板言重了,我也才刚到。”
陈老板哈哈大笑两声:“不知道那桩生意方总管考虑得怎么样了?”
方冠群笑了笑,伸出五个手指:“至少要这个数。”
“五千?”
“不,五万两。”
陈老板脸色稍变:“方总管这也未免太不厚道了?”
“众所周知,这些年凤匀国的盔甲都是我们第二山庄制造的。您说您愿意出多少?”方冠群微笑。本来就没打算做这笔生意,一切只是个饵,不过她出的这个价钱可也不算离谱。
“三万两。”
“不可能。”方冠群干脆地摇头。
陈老板似乎很是在意这单生意,未得此言面上现出紧张的神色:“方总管,价钱我们还可以商量,如果……”说到这里猛地一咬牙,“如果庄主一定要五万两银子才肯卖,我们也……”
李抱玉眉一挑——看来这陈老板是非买这铠甲不可了?可是她是真的不想做这但买卖啊!于是她啜了口茶,在一旁淡淡开口:“谁说是白银了?我们要的是黄金。”
陈老板这才注意到李抱玉,见她不过一身普通的白衣,口气不由恶劣了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方冠群呵斥:“放肆!”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