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是一定要除的。”梁素衣不咸不淡地开口。
“为什么?”黑衣疑惑。
“因为我还没有做过剖腹的手术,正好趁这个机会研究一下人体内部器官。”梁素衣的表情绝对很严肃。
黑衣石化——感情他成研究对象了。
李抱玉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认命吧!他根本就是个研究狂。”
好不容易收回快掉下地的下巴,黑衣试图为自己的命运做个挽救,情急之下硬是挤出了个理由:“他不是个男人么?男人可以做医师吗?”
“是男的有什么关系吗?”梁素衣原封不动地把黑衣的话奉还给他。
方冠群插口:“太危险了吧?梁素衣,我看这事我们还要参详参详。”
梁素衣淡然道:“你想看到蛊的主人催动蛊时,黑仪万箭穿心的痛苦,你就拖吧。”
“万箭穿心?”方冠群咋舌,不敢再多作阻拦。
再次怀着无比同情的心情拍了拍黑衣,李抱玉道:“你们好好沟通沟通吧!我先走了。”——这两天一直觉得梁素衣的眼睛像一潭死水,好不容易有了波动,即使只是因为有了新的研究对象,李抱玉还是感到心情好了许多。
不管那三个人,李抱玉负手走出了大堂。
刚出大门,就看见一个人影落寞地站在窗沿下,凝神一看,竟是楚流辉。他早换回了妖娆的红衣,此刻慵懒地斜靠在墙上,别有一番风味。
李抱玉抬头望了望满天的残霞,再望那个红色的身影时不知为何心又咯噔了一下。摇头失笑,好似这两天心脏也脆弱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准失恋的症候群。走上前去尝试性地唤了声:“梅花糕……”
楚流辉猛地站直身体,发现自己竟要低头才能正视李抱玉的眼睛了。
李抱玉又如初见般在他琉璃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旋涡似的虹彩,不禁感到一阵眩晕,回过神来不禁感到有些恼怒:“你怎么又使你以前学过的那什么什么功了?”媚术两个字她还一时说不出口。
楚流辉收回目光,忽然笑了:“庄主,你一直说,我没有把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你,你一直说,我不能和你并肩而立。那么,从今日起,我就做给你看。”他的语声低柔,却带着毅然的决心,让李抱玉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怎么好象忽然长大了?”李抱玉讷讷开口。
楚流辉施施然走过李抱玉身边,揉了揉她的发:“你别忘了,我本来就比你和梁素衣大了十几岁。”
李抱玉望着他渐渐消失在眼帘中的背影,错愕地嘀咕:“搞什么,要变也不会变这么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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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刚刚被楚流辉的变化唬得一愣一愣的,李抱玉还是决定不多作评论,静观其变。这些天忙得她天昏地暗,在国姑也得不到真正的放松,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她可不会委屈了自己。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洗去一身的疲劳,换上平素穿的以银线暗绣简单纹样的白袍,李抱玉斜靠在榻上,听小麻雀报告这些日子的一些情况。
美美地睡上一觉,直到用过晚膳,李抱玉才单独面见黑衣和梁素衣两人。
“庄主,他答应剖腹了。”梁素衣道。
“那好,他什么时候蛊毒发作?最好在什么时候开刀?”李抱玉假装完全没有见到黑衣在一边磨牙。
梁素衣淡淡开口:“这种蛊毒很是麻烦,并非想催动就可以催动的,事先要做很多的准备。然而这种蛊毒也是无比厉害,发作起来意志再坚定的人也承受不住那种痛苦,神智错乱,欲死无门。所以以防夜长梦多,还是尽早动手术的好。”
李抱玉没有被梁素衣的形容吓道,微笑道:“东家姐妹还在我们庄上,她们再怎么也不会在我们的地盘上耍什么花样。所以不急,东日月已经答应再住上七天,我看,到个第六日再动手也不迟。再说,素衣你也是剧毒刚解,怎么样也该好好休息休息吧。要是你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贸然动手,岂不是增加手术的风险?”
“我没事,今晚我就动手。”梁素衣语气虽还冷然,眼神却异常热切。
企图做垂死挣扎的黑衣干笑:“我看太仓促了吧?晚上光线不好,我看还是等明天天亮了再说吧?”
没理黑衣,李抱玉忽然抬头看着梁素衣:“梁素衣,那虫子那么厉害,你把它弄出来能弄死它吧?不会再让它危害人间吧?”
梁素衣据实回答:“弄不死。要不怎么说无药可解呢?那虫子不怕水火,不怕毒药,不怕刀剑。”
听到这话,李抱玉寒毛竖了起来:“这么说,你拿出来之后它还是活蹦乱跳的?要是钻到别人体内怎么办?”
每听一句李抱玉和梁素衣的对话,黑衣的脸就白上一分,数次开口想要插话,可惜根本就没有人理他这个当事人。
“没事,它一接触到空气就会进入休眠状态,没有任何威胁性。趁这个机会,我也正好研究一下蛊。这也是我医术有所欠缺的一个方面。”梁素衣镇定自若。
“梁素衣啊,我很少用我这个庄主的身份压人吧?”李抱玉眯眼望着梁素衣。
梁素衣闻言面色一肃,低眉顺目:“庄主有什么吩咐?”
李抱玉微笑开口:“我的吩咐?我吩咐你这六天好好休息,六天后再动手术,有意见吗?”
梁素衣双手握拳,指甲掐入肉里以保持自己面部表情不变,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没有。”
“那就好。你先去休息会儿吧,待会儿一起吃晚饭。”李抱玉眼睛弯成月牙漫步离开——只要看到梁素衣有情绪流露,她就放下了心——至少,他的心还没死。
黑衣擦了擦额上的汗,不住干笑:“还好还好。”
梁素衣淡淡一句:“不过晚了六天。”
黑衣的笑容僵在脸上,像逃命似的离开,只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开什么玩笑,要是他再待这里,或者就提前成了那实验狂的实验品了。怎么说,死缓和死刑还是有区别的,他还想多活几日呢。
梁素衣一人站在树下,有落叶做他最好的背景,他笑得异常落寞:“庄?我还能有几日把你当玉庄主看?即使你不承认,你也终究是李家和皇家嫡系的继承者;而我,终究是梁家的家主。呵呵,梁家只怕也是后继无人了,只是作为梁家人,我又怎么可能望了梁家的使命和祖训?”
李抱玉想着心事,打算回房整理一下就去客厅吃饭,正在半路上,猛地从路边跳出个紫色的人影。若非那折扇太过眼熟,只怕李抱玉也要一惊,此刻她只是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揉揉鼻子问道:“二姐,有事吗?”
方冠群一脸紧张:“黑衣他非动那么危险的手术吗?”
李抱玉挑眉:“二姐和‘大姐’还真是‘姐妹情深’啊。”
方冠群面色涨得通红,低低道:“你取笑我!”
李抱玉笑道:“怎敢怎敢,小妹我不过是见到风流倜傥游戏花丛的探花女也会如此患得患失,觉得有趣罢了。”不待方冠群有所反应,李抱玉换上严肃表情,“二姐,你希望大哥他肚子里面一直住着个可怕的虫子,不知什么时候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方冠群眼里满是担心:“可是这手术也有很大风险,性命不保也有可能,对吧?”
李抱玉笑笑:“是,我虽信任梁素衣,但他毕竟是没做过活体剖腹手术的,那什么蛊又那么玄乎,我又对医术一窍不通,所以我根本什么也不能保证。凡事总是要担些风险的,若是大哥他不做手术,就要担将来豹衣女催蛊时受苦的风险,要是他做手术,又要担手术失败的风险。我不是他的什么人,自是不能代他做决定,所以才让梁素衣和他沟通,做决定的,终究只能是他自己。”
方冠群扇子在手心拍了几下,似乎在思索些什么,再抬头时面上已带上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笑容:“我说庄主还真不愧是奸商,三言两语就把责任全推给黑衣和梁素衣了。哎,说起来这大衣衣和小衣衣还真是可怜哪。”说着就揽上李抱玉的肩头。
李抱玉眯眼扬唇:“谢谢夸奖。第二山庄有你我这样的奸商,才能发扬光大啊。二姐,你打算怎么待大哥?”
“小妹啊,你说这样的当世奇男子,我怎么能放过呢?当然要娶回家好好疼爱了。”方冠群表情暧昧,“小妹你可不会怪二姐我和你抢人吧?”
这下轮到李抱玉一怔:“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方冠群拿扇子摩挲自己的下巴眼睛眯了起来:“婚礼嘛,当然是越快越好。再说,我家几个老人家也一直催着我成家,我不妨做回孝顺女,遂了他们的意。”
“喂,你可别想得太美了,这婚礼成不成可还要新郎的点头呢,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李抱玉“残忍”地打破某人的美梦。
方冠群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不过片刻后又打起精神,折扇一甩兴冲冲地道:“多谢提醒,我这就和新郎沟通去。”
“喂,有必要那么着急吗?”李抱玉在方冠群身后叫唤,那紫衣却早似一阵风似的卷向远方。
李抱玉失笑:“这家伙,原来这么热血。”方冠群啊方冠群,你是不愿见到手术失败,而这么急着给黑衣一个家吗?如果没有名分,按这里的说法,是死了也只能做孤魂野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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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第二山庄倒是热闹得很。先是某人天天上演求婚大戏——
单膝跪地,手拿一枝鲜艳欲滴的金灿灿的……菊花?紫衣的女子深情款款地凝望面前削瘦的黑衣男子:“你就像那天上的明月,照耀我黑暗的心灵;你就是那天空中的一片云,不经意间投射在我的心湖……”呃,忘词了,手忙脚乱地从衣服里翻出个小纸条,某人继续念,“亲爱的,你是日月星辰,照亮我的生命,嫁给我吧!”
黑衣皱着眉,一言不发地望着面前满脸陶醉的某人。
“好浪漫哦。”躲都不躲蹲在一边看好戏的第二山庄众人一边看戏一边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