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李抱玉掏掏耳朵,是她听错了吧?这么死心眼的人会这么快妥协?
“不过,庄主需让我把该做的事做了。”梁素衣不急不徐地开口。
咳,她就知道还有下文。清咳一下,李抱玉才开口询问:“你要做什么事儿?”
梁素衣睨她一眼,复又低头敛目:“李家、皇家之人寿命不长,均是因为身受奇毒。”
“恩啊。”李抱玉应得漫不经心。早就料到大致如此,若不是毒,没病没痛的怎么会比生长在同一片土地上的其他国人少那么多年寿命?
梁素衣因李抱玉出人意料的冷淡反应多望了她经济眼,才开口接道:“这些毒,都是我楼家人所为。”
“恩。”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李家和皇家身份都那么显赫,有几个人可以近身?若这种事和梁家无关,梁素衣也没必要那么纠结了。
拼命压抑自己想大声质问她为什么可以如此平静的冲动,梁素衣语声里有了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要去找药,解了庄主的毒。”
“不要!”李抱玉却惊叫起来,拒绝得毅然决然,“我不要解什么毒!”开什么玩笑,一向最看重家族什么的人会主动违背祖训?除非他不想活了,准备以死谢罪。
梁素衣讶然抬头,视线对上她黑眸的瞬间蓦然读懂了她心里的担忧。心下波涛滚滚,面上却始终波澜不惊:“庄主当真不要解毒?”
“当真不要。”摇头摇得干脆。她可不想她的解毒之日成了他的忌日,若是不解,他们好歹还可相对几十年。那家伙,十几年的相处,莫以为她猜不透他那点心思。
“若庄主不要解毒,那我也就了无牵挂了。庄主准备何日成亲?”梁素衣浅笑。
李抱玉听得心惊——了无牵挂?“你别想把喜事变成丧事!”桌子呢?此刻她非常非常想拍桌子!
“怎会?庄主多心了。”梁素衣依旧淡淡地笑,眼里却分明有着威胁。
好一招以退为进!难道她就只有这两个选择吗?该死的梁素衣,眼里分明在说“生无可恋”,还讲得那么冠冕堂皇。四顾一下,周围各角落早躲满了看好戏的家伙——还都是她“调教”出来的一群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只是,他们都听不出梁素衣的弦外之音吧,才可以偷笑得这么没心没肺。
“那么,找齐解李家人所中之毒的药材,需要多久?”终是,只能先作拖延吧。
“庄主,其实你是皇家人,需要解的是皇家之毒。”梁素衣提醒。
她怎么会不知道?虽然她一开始就让自己姓李,可她的母亲姓皇,并且,之前她一直是皇家的公主。这毒,只怕是在她还是婴儿甚至还是胎儿的时候就被中下了吧。“我知道,可是,我只希望你解了我爹的毒。”呵呵,李家人活不过百岁,不解毒,她也有百年寿命,加上穿越前的二十年,怎么算她都没有吃亏。
望着李抱玉的眼睛,梁素衣知道她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说:“楼家本就没打算某日解了李家或皇家之人的毒,所以,本无解药。这些年,我终于研究出了配方,这些药材,大多是可遇不可求之物,要找齐,最少两年。”
“好,我就等你两年。你什么时候出发?”知道他前路定然坎坷,却终究不能陪伴。也好,如果暂时离开她可以让他不再那么为难,她不介意短暂的分别。给他时间找药,也是给自己时间安排好其它事。两年后,她断不会如他的意。
“我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梁素衣垂头。
“看来你是早有准备了。也好,让小麻雀派几个可靠的人随你而去,你想什么时候出发就什么时候出发吧。”他定然会照顾好自己,他说了要找药回来,就必然会活着回来——他是重承诺的人。话岁如此,还是有好多话想要嘱咐:“你……”不要风餐露宿,小心身体;不要赶路太急,注意身体;不要逞强出头;不要做危险的事;不要把药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重要……然而,在他的注视下,最终出口的只有两个字:“保重……”知晓,他真的走的时候,是不会与她来道别的了,这两字,出口竟好似有重量般,敲进她的心里。
殊不知,这句话也同样敲进他的心里。
初别
“咣当——”正在书房看文件的某人听到大门几乎散架的声音,好似完全没有惊讶,头也不抬一下。
“小姐,你不应该让小老头走的。”小麻雀一把抢走李抱玉面前的“文件”,气势汹汹。
“恩啊,他已经走了吗?”李抱玉微笑地看着小麻雀,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
小麻雀一愣,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他会走得毫不留恋!小姐,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梅花糕、小老头,你们倒是一个个优哉游哉你追我躲,我看得都累死了。”
“恩啊。小麻雀啊,你说看着我们累,你和你家那冰河不也是蹉跎了这么些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实她也并不觉得累,有时候甚至觉得,也许得来不易的感情更容易让人珍惜。
小麻雀咬牙切齿,眼里冒出熊熊的烈火,几乎要揪住李抱玉的领子,一字一顿地道:“小姐,这还不是你的错?冰河说总管不好在庄主之前成家的!”
李抱玉摸摸鼻子,好似没有看到小麻雀铁青的脸色:“啊,有这种说法吗?探花女不是才办喜事?大红喜字还在她房间的门窗上贴着呢。”
“方总管从来就‘不拘小节’,你拿我家兢兢业业的冰河和她比?”小麻雀的心理所当然地偏帮自家人。话锋一转,小麻雀难得地严肃:“小姐,时间是感情的最大敌人,你真的不该放梁素衣走的。”
李抱玉坐直身体,支起下巴专注凝视小麻雀。
“我怎么了?”小麻雀被盯的时间那么长,导致她都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看看有没有脏东西了。
李抱玉摩挲自己的下巴数下,才慢悠悠地开口:“想不到小麻雀有一天也会说出这么精辟的话啊。”这句话在21世纪也算老套了,可现在居然从小麻雀口中说出来,她忍不住有种“把小麻雀调教得真成功啊”的成就感。
小麻雀脸黑了大半:“小姐,这是在你的备忘录里面写的。你说你怕自己忘了以前的事,就把许多东西都记录下来了,你忘了?还有,你不要给我转移话题!小姐,你好歹也是一庄之主,做事有点魄力好不?我和冰河的幸福还系在你身上呢。”
汗,果然,不用心记,写在本子上也没什么用,她还真不记得自己在备忘录上写了这句话。“小麻雀,我会努力争取的。”嘴角上扬,双眼熠熠,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认输?将桌上的册子重新拿起,给小麻雀个微笑:“小麻雀啊,不要说把自己的幸福系在某人身上这种话。”幸福是一种感觉吧,粗茶淡饭未必不幸福,金玉满堂也未必幸福,端看自己,与他人无尤。
“小姐,你总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有原则是好事,可是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了。”小麻雀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李抱玉扑哧一笑:“哟,你倒会为我担起心来了。”
“小姐……”小麻雀欲言又止。
“怎么了?吞吞吐吐可不像你的个性。”
小麻雀咬咬嘴唇,方坚定开口:“小姐,在这种时候,我本该留下来陪你的。可是,我还是要往西北去一趟。虽然明东说了她已经安排好了接手的人,而她也一直是我最不需要操心的下属,可是这次龙战的政局变化如此之快,那挽月宰相就像是忽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我想这么短的时间里,明东也不可能把一切都安排好,她举荐的人也许对‘尘世间’的运作也不是十分了解,所以我想我还是亲自去看一下比较好。怎么说,那边也是多事之地。小姐,对不起。”小麻雀语声里满满的都是歉疚。
“恩啊,只要你别学某人毫不留恋地说走就走就好了。傻瓜,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还不是为了山庄到处奔波?还有,你当我三岁么,没了你在一旁看着就活不下去?”眼珠滴溜溜一转,李抱玉开口,“因为黑衣的身体还很虚弱,探花女决定在两个月之后重摆宴席,估计那个时候你也赶回来了,不如把‘食字部’总管冰河的喜事一起办了吧?”李抱玉挤眉弄眼。
小麻雀脸色刷地涨红:“小姐,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明明知道冰河他说了不在你……”
“不在我之前成亲嘛。你放心好了,这事就由我搞定了,包你回来就有新娘做。”李抱玉眯起眼——小麻雀说看自己和梁素衣看得累,她看小麻雀和冰河又何尝不累呢?
“小姐,两个月之后年关将近啊,那山庄岂不就是喜事连连了?”小麻雀因李抱玉的承诺心花怒放——冰河最死心眼,若是“庄主”说的话,他一定会遵从。仔细一想,好象有那里不对,小麻雀眯起眼睛:“小姐啊,你为什么不早帮我?”
“那个啊,你们的事我不好插手么。”某人微笑不变。
“那你现在……”小麻雀一脸狐疑。
“现在我感情受挫,比较脆弱呵……小麻雀,我需要你的安慰……”某人眨眨眼睛,似真似假地幽幽叹气。
小麻雀腮帮子鼓鼓的,却忽然松了口气:“小姐啊,你还有心情说冷笑话,我就放心了。”说着,又瞪圆了眼,“但是,不要拿我开涮!”
“恩啊。”某人含糊地应了一声,明显没什么诚意。
“那我先走了,我再不工作,可是要增加‘庄主’的负担了。”见李抱玉点点头,小麻雀步出书房,小心翼翼地把“垂危”的门拉上,看某人专注批阅文件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转眼,好几天就过去了,李抱玉整日在书房办公,这几天竟是没离开书房一步,连休息也就是趴在桌上打个盹,没感觉累,只有些浑浑噩噩。把累积的公务都处理完,却忽然觉得身体沉重起来。她决不是自虐的人,当下就决定找个人把心里的某些话宣泄出来,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