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你抱着的是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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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你抱着的是只狼-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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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一回事好吧?”
  芭芭拉得意道:“就是一回事。不过不是坏事,我妈那时候常夸你,说这才是典型的中国女人,什么东西再喜欢,不塞到你手里你都不会拿。”
  连翘理所当然道:“本来就不是所有你喜欢的东西都可以拿的。”
  芭芭拉不赞同:“可是有些东西呢,拿过来就会是你的。”
  连翘讶然地提醒:“那是犯法的芭芭拉……”
  芭芭拉大笑,手指比成枪状毙掉故意与她唱反调的女人:“说了是有些东西!”
  连翘向她举了举杯子示降,不再挑战辩论癖。咖啡温热正好,融合了甜与苦的矛盾供味蕾享受。
  一如再见芭芭拉的心情,从久别重逢的喜悦,渐渐转为一种怅然。毕竟两人共同经历的那一段过去,是无可复制的,想起来,便有悄然无声的唏嘘。凝视漾着深褐色波纹的液体,连翘说:“真好,芭芭拉。”抬起头时已对她换上认真的微笑:“你没怎么变。”
  再也回不去的无奈现实里,幸好还有不需要回去的芭芭拉。
  芭芭拉愣了愣,笑道:“中国人普遍要比美国人老得慢。”忽地又狠狠叹道:“不过你看到我儿子你就说不出来这种话了。瞧着他一天一个模样地长成个大小伙子,想不认老都不行。要么说小孩儿真不能随便乱生啊。”
  连翘哭笑不得:“除了你谁还会乱生孩子?人呢?带回国了吗?”
  芭芭拉笑容发紧:“在酒店,他跟我赌气,因为我昨天回去太晚。”
  连翘对她的胡来无话可说:“你丢下孩子出去喝酒?”
  她抓抓头发,忽略指责。“我交待酒店帮照顾了。没事儿,小孩儿闹脾气么,晾他到晚上就好了。哦,对。”她打个响指,转身从包里翻出一盒烟推到连翘面前,双臂叠在桌上,不好意思地笑笑,“免税店买的,被我抽了几根。没想到见你,也没带礼物,皮箱里还有几盒,改天都给你拿来,反正我没有烟瘾。”
  连翘看着姿态陌生的白盒肯特,拿过来抽出一支,烟杆通体雪白的,浅浅的味道倒还在记忆里。嗅了嗅,又放进去扣好盖子:“这盒给我就行了,其它的你留着玩吧。我现在也没有烟瘾。
  “没有烟瘾?”芭芭拉嘴角抽搐,“戒了?切,你能戒烟我就能戒色戒酒。”
  连翘笑骂:“狗屎!真的戒了。”她把玩着烟盒,盒上四个蓝色字母绕着指尖慢慢旋腾,“你知道我只抽这牌子的烟,国内又买不到,干脆戒了。”
  芭芭拉义正严辞:“我们祖国没有什么是用钱买不到的!”
  她被逗笑:“你说的对,芭芭拉。但我没钱。”话落得到对方怀疑的目光。
  芭芭拉舔舔嘴唇,鼻腔发出思索的声音,小动作很像一个人。
  连翘有趣地盯着她:“不要我说的每句话都怀疑。”
  芭芭拉看她半天,就等这句话,听完立刻说:“值得怀疑啊,你好像不应该穷到买外烟的钱都没有。”
  她不避讳地相告:“年薪四万。”
  “刀?”芭芭拉挑眉,心说那也太少了,听到她给出“人民币”的答案,当场傻眼:“不动产研究所的全额奖学金毕业生!中国真的有这么不识货还是你自甘堕落了?难道戒了小烟儿改大烟?”
  听她越说越离谱,连翘求饶:“私人原因。我们不说这个了。”
  “那说说你为什么会在北京,我还打算过些天去深圳看你呢。”
  “对不起芭芭拉,这是同一个话题。”
  “……”芭芭拉泄气地捂着额头:“得,咱去买衣服吧还是。我和小约翰都没带什么衣服过来。”
  “约翰?你对儿子的名字太马虎了。”
  “是小约翰。你车停哪里了?”
  “注意请提一些适合年薪四万的人回答的问题。”
  “见鬼的狐狸死神秘!你到底捅了什么漏子啊?”
  不能怪芭芭拉反应过度,连翘在波士顿上学时,已经有名车代步,随便一件T恤也要花上现在个把月的薪水,很多同学都猜她是东亚某国的贵族。而她又是属于那种会让男人女人都对她产生危机感的类型,那时候也不懂与人相处,中式的矜持被她表现成客气的冷淡,连热情奔放的美国人也无法接近。只有芭芭拉肆无忌惮将她从课堂上拉出来,逛街,看电影,泡PUB,去北区吃茄汁豆,去河滨看表演,站在HATCH SHELL最靠前的位置,勾引台上做SOLO 的黑人男孩子;在中国城翘角的牌楼底下,用她现教的广东话到处与人攀谈,如果被问及老家,一准儿回答“周口店”……虽然分开后只偶尔通过电邮联系,可这么久以来,芭芭拉仍是她唯一可以说很多话题的朋友。
  即使如此,面对她凶神恶煞的关心,连翘还是选择缄口。
  如果说隐私是一个成人的标志,她真不想长大。可有些事情独自面对比分担来得容易,尤其是必然只能接受而无法改变的事情。也许并不是今生的因果,但总会给人“注定”的感觉。哪怕你所承担的,远远超过了你应该承担的,还是会一肩负起,久之会习惯这沉重。
  只是仍有梦魇,像厉鬼压身。
  当记忆里某片鳞甲被剥落,便露出柔软皮肉,一触即鲜血淋漓。
  凌晨两点,刚与酒鬼芭芭拉分开没一个小时,连翘刚睡着就发噩梦,用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醒来。机械地敲着酸疼的腰腿,汗渐渐凉下来,梦中逃命的辛苦犹在,令她再没法入眠。起身旋亮台灯,目无焦距地望着不知名空间。稍顷神智复苏,忽然感觉段瓷会给她打电话,这感觉持续了好半天,手机还是淡定地躺在床头柜上。
  灯亮了整夜。
  数十公里外许欣萌的卧室也充斥着泛黄的弱光。幼儿园明天有郊游,她睡得很早,迷糊中知道段瓷回来,两人说了几句话,她翻个身又睡去了。
  段瓷洗完澡出来,将台灯拧到照不见许欣萌的角度,亮度也调得很低,抱着电脑浏览各大门户网站的行业动态,免不了有新尚居的内容,一些报道让他失笑。
  许欣萌揉揉眼睛:“十一……?”
  段瓷应一声,下巴轻转,视线却没从屏幕上移开。
  她伸手抚抚他的小臂:“怎么还不睡?”
  他扭头看她,脸上还留着笑意:“再过一会儿,你先睡吧。”倾身给她个吻,“用关灯吗?”
  “不用,光线太暗看电脑对眼睛不好。”她将脸藏到他身体遮成的阴影里,“不过你要早点睡。”
  他点点头,随手将她散在枕上的长发理顺。心里还惦记段超的下落,拿了手机去客厅打给美国的爸妈询问。
  老段鬼祟地躲开妻子接电话,听见儿子没报出任何有价值的消息,暴跳如雷,骂那事端:“眼看四十的了还当自己小孩儿,快气死我了!你妈那儿我还瞒着呢,让她知道还不得犯了病。”又要表达愤怒又要压着嗓子,音量像海浪一样忽高忽低。
  段瓷也是按一肚子火,却得笑着劝他:“放心吧,那么大人丢不了。估计是怕见到我就被送回去,晚两天能来信儿。再说还带着宇宙呢,能疯到哪儿去。”
  “宇宙,唉……”他心疼地叹息,“你说这人多不懂事儿吧十一!自己折腾就算了,孩子那么小,还非带着一起。”
  段瓷耐性子安抚,又被叮嘱一遍“打电话小心别让你妈听出来”,这才收线。
  折折叠叠翻盖,踩不着底的心慌,气得他一点儿睡意都没了。凌晨两点半,午夜档的海外文艺片,颇有催眠效果,只是沙发越睡越热,睡而复醒数番。
  电视机亮了整夜。

  第五章

  睡一宿沙发的人,自然摆不出笑模样,段瓷提着电脑进入公司,脸跟电脑包一个颜色,众人无不费解。新尚居漂亮地借力顶尖同行亮相顾问行业,为业界津津乐道,大老板亲自从香港飞回为新顾问公司总裁下聘书,然而这片风光的总策划师段瓷,近日却债主门前坐似的愁眉紧锁。
  总裁特别助理邰海亮奉命打过几通查询电话,对上司的烦恼略知一二。有分寸地做主推了不少可去可不去的公关活动,总机电话也亲自过滤,非紧要事一律称段总出差在外地,不日返京。
  直到苏晓妤别有用心的问候电话打过来,小邰开始纠结,这尾美人鱼的圆滑世故他不愿再领教,但她对新公司的重要性却是毋须强调的。撇除三年左右的专业商业地产顾问经验不谈,在到E。L。I。之前,苏晓妤是京城某国企房产公司的公关部经理,商海里翻游多年,倚仗人脉资源丰富,擅与政府机关打交道,出了名的八面玲珑。总裁办公室里的某人正是看中她这方面的能力,坚持要把她钓来己用。
  问题是,某人现在有没有心情钓鱼呢?
  万一电话接进去的不是时候,正撞在鱼雷上,他上哪再去找个苏晓妤赔给新顾问公司。可如果不接进去,难保这不是心高气傲的美人鱼最后一次往新尚居打电话……犹豫再三,还是切了内线通报。
  特助的小心不无道理,此刻办公室里的段瓷的确心浮意燥。想到那个美国来的还生死未卜,他根本无法安心工作,只简略处理了小邰滤出来的业务,直线电话打入,瞅一眼来显便发送忙音,剩下时间都在无意义地等段超联系他。他甚至预感到,下一分钟小邰会转进来派出所的电话,通知自己去交罚款领人——这种事段瓷一点儿都不意外,只要别是去认尸。
  段超有酒瘾,平常挺好的人,一喝多就闹事,砸车砸店伤人袭警,无恶不作。老太太曾被气得两次心梗住院。接过老人的病危通知书,自此不敢在父母眼皮底下胡来,改为回国惹祸,这就是杨霜惟恐避之不及的原因。大家都盼着成家生子之后,段超坏脾性会有所收敛,不逞想老实了两年,等孩子大一点儿,又开始混迹大小酒馆,而且变本加厉地迷上赌轮盘。夫妻俩为此一见面就拌嘴,终于双方都忍无可忍,一拍两散。小孩的抚养权问题还没协商,段超不管不顾,直接带着孩子回国,老老实实地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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