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白(下卷+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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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下卷+番外)-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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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三人见他们两神色有异,在打量了一番两人,看他们衣饰整洁,一身的气派也不似穷人,而男子俊美高贵也不似是掳了女子来卖的强人,顿时明白刚才会错意了,暗想难道是寻芳客。这般一想,妇人便又是一顿叽里呱啦,瞅着秋意亭时也露出了笑容,看着风辰雪时则依旧摇头,身后的伙计此刻已弯腰向秋意亭做礼了。 
 两人依旧没听懂,但看妇人的做派,略做猜想便知约莫是说这时辰不做生意,更不做女客的生意。 
 风辰雪想了想,便去掏钱袋,可手一摸,才发现出门是一点银钱也没带,于是侧首看住秋意亭。 
 秋意亭被她一眼看住自然是明白,只是无奈的叹一口气,然后从钱袋里取出一枚金叶递给妇人。  
 妇人见着金叶,顿时眼睛亮了几分,笑容也浓了几分,冲着秋意亭又是一顿叽里呱啦,一边侧身把两人往里让。
    秋意亭却没有动,只是摆摆手,然后看着风辰雪。说实话,他虽非不识男女情事之人,但一贯不涉足烟花柳巷,所以对于风辰雪此举并不赞成的。若是喜欢听琴,完全可以请技巧高超的琴师弹奏,又何必以女子之身涉足此地。因此,心里既是惊异,又有着一丝自己也解不透的钦佩。这个女子,冷淡的性子中还有着无视世俗的任性和洒脱。
    妇人见他们不动不由收声,甚是不解的看着他们。
    此刻,琴音依然未止,于是风辰雪指指楼上,又指指耳朵,然后抬手做了个弹琴的手势。
    妇人顿时恍然大悟,连忙领着两人上楼去,转过两道楼廊,在一间房前停住,此时琴声更近,显然房中弹琴的便是他们要找的人。
    “咚咚咚,”妇人敲门,嘴里又是一串叽里呱啦,然后推开房门,请两人入内。
    门开之时,琴音亦止。
    房中琴案前背身而坐的人起身回首面向两人。那是一个约莫二十的年轻女子,杏眼桃腮,柳眉乌鬓,十分的美丽。
    妇人对着女子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那女子看着两人眼中也满是惊奇,想来也是奇怪青楼里怎么来了女客。移步上前向两人盈盈一礼,然后起身看着两人,不知要如何侍候。
    秋意亭既来之则安之,走到一旁的竹榻上坐下,显然是不打算理会,一切交给风辰雪。
    那女子见秋意亭坐下,忙沏了两杯茶,一杯先送至竹榻前的矮几上,然后转身想将另一杯奉给风辰雪,却发现那位女客已到了琴案前,只见她指尖一挑,顿一缕清音划起,不由微有些意外。她乃是行家,自然知晓女客刚才这随意的一指所带起的音色已透漏出不凡的琴艺。  
 她移步至琴案前,将茶奉给风辰雪。
 风辰雪接过茶杯,冲她微微一笑,然后目光掠过瑶琴。
 女子会意,当下以绢帕拭手,然后才在琴案前坐下,指尖拨动,便一曲缓缓而出。
 一开始,琴音徐缓,曲调颇为深沉而压抑,透着一种深深的落寞与忧伤,可在低沉中又显出一份身微而志远的气节。  
 秋意亭对音律虽不懂,可此刻听来,不由也为琴声所摄。随着琴声逐渐沉郁,少时出入军营的事渐渐浮现,那时候他因出身与年龄,遭受了不少的猜忌与质疑,那时刻他也曾经困惑而愁苦,这些过往的感觉忽然都在这一刻随着琴音缓缓涌上心头,然后顺着琴音将悲郁倾泻而出。
 而后,琴音慢慢自沉郁中走出,渐渐变得清澈,于是乎他胸口顿然畅快,仿佛是当年金殿上得陛下嘉许时的自信欢喜,仿佛是立于千军万马前的坦荡明朗,那飞扬的心情又随着那缓缓琴音渐渐息落,顿然灵台清明,静谧悠远。  
 当一曲终了,房中一片沉静。弹琴的人端坐不动,听琴的人静静回味。
 良久,那女子自琴案前起身,一抬头,一行字印入眼帘。
 “芝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以穷困而改节。”
 她猛的抬头,便见风辰雪立于身前,冲着她微笑颔首。两人久久相视,然后女子亦微微一笑。一个素衣平淡,一个罗衣秀丽,相同的却是彼此眼中的欣赏,笑容里的明澈欢喜。
 女子移步,手指指瑶琴,然后向着风辰雪又是一笑。
 风辰雪会意,移步琴案前坐下,微微垂首闭眸,然后指尖划下,顿清音绕室。
 不同先前女子琴音先沉郁而后明朗,这一曲却是极其明快而流畅,清时若碧涧溪鸣,脆时若百灵晨啼,快时若春雨沥沥,朗时若明月照空,自是另一种诗情画意般的从容雅致与悠然闲洒。
 而秋意亭听着此曲,想起的却是幼时与燕云孙,秋意遥的玩乐。那时候他们都只几岁大,今日去折花弄草,明日去捉鸟摸鱼,今日三人好的恨不能合成一人,明日也许他就与燕云孙拳脚相向,雨中他们一起滚泥地,夜里他们一起捉萤虫,也学着大人们昂首挺胸地吟诗作画,往往只弄得衣上脸上一团团墨汁……听着琴音,想着往事,唇边不由溢出清淡而愉悦的笑容。那时候,真是一派无忧欢乐。
 琴曲近尾之时,袅袅淡淡,却显得孤高幽远,彷是雨收云散后的清凉,又是夜尽月敛的静寂。
 一曲终了时,那女子亦写了一行字递给风辰雪。
 “空山新雨,明月青松,虽写意自在,然一溪清流,一泓冷月,更是清幽意远。”  
 风辰雪接过,抬眸看着女子,然后微微一笑,起身握住女子的手,一起走至桌旁。她提笔写下“风辰雪”三字,然后递给女子,女子接过顿然明白,杏眸终瞬间透出几分喜悦,然后也提笔写下“谢亦芳”三字。
风辰雪接过,轻轻颔首,提笔又在“谢亦芳”旁添上“群英尽谢,芳魂亦留。”
“啊!”女子发出欢喜的喟叹,含笑看着风辰雪,久久不语。
风辰雪指指桌上女子的手墨,再指指自己的,女子欣然点头,于是风辰雪将女子给予她的两张纸叠好收起。而女子另取过一张白纸摊在桌上,然后看着风辰雪。风辰雪会意,再次提笔写下“群芳尽谢,香魂亦留”八字。女亦是郑重收下留有风辰雪墨迹的三张纸。
竹榻上,秋意亭一直端坐静听,此刻看着两人笔墨交谈,亦不由得微微一笑,虽不知两人写了什么,可只看两人神色便知互为欣赏。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本以为她只是听琴,却不想她竟与风尘女子结交,这刻他不由想起了那个红颜知己满帝都的燕云孙,他便常常言道风尘亦有奇人,暗想若是他们俩相遇没准会经常结伴游逛青楼。只这么一想,心里又是荒唐又是好笑,然后又想到了陪她逛青楼的自己……今日之前,是绝不相信他秋意亭会有一日陪一个女子游逛烟花之地的。
只是,回到一个时辰前,他依旧会与她结伴同游,依旧会跟着她踏入谢芳楼。似乎,没人能拂逆她的意愿。
看她们颇为投契,本以为还会要弹上几曲,谁知交换了笔墨后,风辰雪便告辞了。
谢亦芳亲自送至楼外,临别时,与风辰雪彼此郑重一礼拜别。
自始至终,不曾交谈一语,但这一日的顷刻相交,彼此必会铭记一生。
两人离了谢芳楼,一时也都无再逛之意,便决定回客栈去。走出那条街时,秋意亭忽然问:“刚才你们弹的是何曲?”
“谢姑娘弹的是《幽兰》,我弹的是《碧涧清泉》。”风辰雪答道。
“以前听过宫中国手的琴曲,可觉得今日所闻才堪为国手。”秋意亭回想着那刻听琴的心境。
两人并肩行去,街上行人依旧很多,各种嘈杂的声音里风辰雪淡淡开口道:“世间乐器各有不同。筝是愉人之乐,箫是诉怀之声,而唯有琴是君子之音,是弹给自己听的。”她微微一回头,看一眼已看不到的谢芳楼,“谢姑娘情怀似兰,才可一曲《幽兰》荡气回肠。”  
  “哦。”秋意亭目光随意掠过街边小摊,“我不大懂音律,若是意遥在此,倒可与你探讨一番,他便极擅吹箫。”
风辰雪闻言顿然止步。
秋意亭回头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却见她垂眸看着地上。“怎么?”
风辰雪抬眸看他,那一眼的神色十分复杂,可还不及看清,她已移眸前方,“意遥……”只是两字,心头却已暗潮翻涌。
意遥……意遥……意遥……他现今如何?他的病可有好?他人怎么样?
意遥……你此刻如何?你……
有无数的念想,几欲脱口而出,却无法成言。
一时间,胸口又泛起隐隐痛感,仿佛天长地久绵绵无绝。
“你那日唤我秋大公子,难道不是因为知道我还有一个弟弟?”秋意亭眼中有着了然。
风辰雪屏气敛神,然后力持平淡地道:“当日在帝都时茶楼里也曾听说过你们兄弟,对你们都是赞不绝口,只是可惜你弟弟身体不好。”她侧首,阳光下,双眸静如水镜,却一望看不到底。“你弟弟的身体现今还是不好吗?”
秋意亭却是沉默了。
风辰雪见此,顿一颗心高高悬起,却垂首敛眸,不敢去看秋意亭的神色。
“听闻山尤王宫里藏有一种灵药名苍涯凤衣。”许久,秋意亭蓦然开口,“我此行另一个目的便是要取得此药,那时候,意遥的病自然就好了。”
苍涯凤衣……
风辰雪心间默念,仰首,屏去眼中的酸涩。
 
 六、一线还牵千万绪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客栈,孔昭与淳于兄妹亦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回来了。  
当日在绛城又宿了一夜。  
 第二日几人起程,刚出客栈,大街上忽然传来铜锣之声,然后便见街上百姓纷纷让道,接着一行队伍浩荡而来。  
前边两人铜锣开道,后面是一员武官,骑着高头大马,武官身后跟着长长的两列官兵,看模样约莫有两三百人,有的骑马,有的不行,解释腰挎刀剑,颇为英武壮观。在这长长的队伍中间拥护着一乘轿椅,椅上坐着的却只是个年约四旬出头的精瘦男子,怀中捧着一个半尺长的锦盒,脸上有一种得意洋洋的神色。  
“小二哥,这是什么人?”淳于深秀问着跑出客栈观看的伙计。  
“小人也不知。”伙计摇头。  
秋意亭拍了一下淳于深意,然后目光瞟瞟她旁边站着的老人。淳于深意会意,侧身向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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