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白(下卷+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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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下卷+番外)-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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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满脸欢笑,侍候得周周到到的。 
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秋意亭回来了,菜也上得差不多了,席间淳于深意问秋大哥刚才干么去了,秋意亭也只是一笑作答,风辰雪淡淡看一眼,未有言语。 
酒足饭饱后,那伶俐的伙计领着掌柜的亲自来结账,结完帐后,掌柜的又笑眯眯的道:“一见几位便知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可有了住的地方没?若是没有,不如就在本店住下。本店乃是百年老店金字招牌,一定会让客人住得舒舒服服,就如同住在自己家里。”
刚才这一顿几人吃得舒服,听掌柜的这么一说,便同意了。于是热情的掌柜又细细将他家的店介绍了一番,说三楼全是实惠的厢房,四楼则是舒适的上房,要是客人想住得清静雅致的可以选后面独门独院的小园。 
风辰雪听了淳于深意的转述后,自然是选了独门独院的小园。 
掌柜的一听,亲自领几位贵客去小园。原来这酒楼前边是四层高楼,第一、第二层用作了招待食客,第三、四楼为客房,而酒楼的后面两道围墙砌出一道小巷,巷子里分别有四道圆形拱门,掌柜的推开最左边的门请几人入内。 
几人一进门,便闻到了一阵花香,原来园子左边靠墙开了一架蔷薇,如云似雪清香扑鼻,沁入脾肺,刹那间尘嚣顿远。园子右边则是一排柳树,缕缕如碧丝垂落,中间地面挖出一方形小池子,清澈的水面上露着几株尖尖青荷,正对面是一字排着的四间厢房,厢房里被褥洁净,桌椅茶几亦是一尘不染,几人大为满意,便住下了。  
四间房,自然是风辰雪、孔昭共一间,余者三人一人一间。 
伙计很快便送来了水让几人清洗一路风尘,草草洗过后,几人午睡了片刻,醒来了便坐在园子里的柳荫下闲话,大都是淳于兄妹问,秋意亭或是风辰雪答,孔昭不时插几句。日暮时,伙计送来了晚膳,几人一起用过,在园子里随意走了会儿,伙计又送来洗澡水,几人便都回房洗漱了。 
明灯初上时,秋意亭说要出外逛逛,淳于兄妹一听皆要同行,结果秋意亭只带了淳于深秀一起,理由是带个女子不方便,她要是想出去逛,她们三个女子可一块儿。 
秋意亭他们离去后,淳于深意去敲风辰雪的门,却见她正取下脸上的面具,虽则已见过了,可初初入目的一刹依旧忍不住神迷魂醉了会儿。 
“你怎么取下来了,我还想邀你们一块儿去逛逛呢。”神魂醒转后淳于姑娘想起了自己的本意。 
“明日再逛不迟。”风辰雪道,“这一路上我几乎每日都戴着这个,今夜他们都不在了,正可舒坦一下。” 
孔昭将面具接了放入一盆水中泡着。 
“这干么?”淳于姑娘问道。 
孔昭答道:“你难道最近没发现我姐姐的面皮变得很干很黄吗?这一路上都风吹日晒的,若是干得起皱了便要露出破绽了,得让药水泡一下。” 
“喔。”淳于深意点点头,去看风辰雪的脸,当然,真容自是如玉胜花。“可这么早也睡不着啊,真的不出去走走?” 
风辰雪翻开一卷书在灯下坐下,抬眸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可让孔昭陪你去。” 
“我有事干,才不去呢。”孔昭从包袱里取出一块裁好的白绢,“姐姐,天热了,我给你绣块帕子擦汗用。”说着又掏出针线,在白绢上比划着看绣什么花样好。 
“孔昭,别绣梅花。”风辰雪提醒她。 
“呃?”孔昭愣了一下,然后醒悟,“外边那架蔷薇就挺好看的,那我就绣几朵蔷薇吧。” 
淳于深意见她们一个看书一个绣花,只自己闲着,可独逛无味,回房更是无趣,便在桌前坐下,道:“你们也陪我说说话啊。” 
“又没人不理你,要说便说就是了。”孔昭一边穿着针线道。  
淳于深意冲孔昭哼了一声,然后问风辰雪,“唉,辰雪,你说秋大哥他到底为何来山尤啊?” 
“嗯?”风辰雪抬眸看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书,“为何这样问?” 
淳于深意一手搁在桌上,一手撑着下巴,“就是觉得他不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嗯。”风辰雪淡淡点点头,“他是来看山看水的。” 
“唉,你这样说不都一样啊。”淳于深意觉得她在敷衍。 
“并不一样。”风辰雪目光依旧在书上,“游山玩水在玩,看山看水重在看,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嗯?”淳于深意闻言暗暗思索风辰雪的话。看山看水与游山玩水有什么不同?看?看山看水?看? 
见她一副拧着眉头想不通的模样,风辰雪摇摇头,然后道:“真正的不败名将之所以不败,其必具备三点条件。一是将兵的实力,二是了解敌我双方情况。这两点占胜数的五成。” 
“啊,你是说秋大哥他是来摸底的?”淳于深意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他随身带着山尤舆图,明明一条直道他偏要绕大弯,而且不时神神秘秘的独自行动……原来他都是在查探山尤的情况!” 
“这就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风辰雪微微点头。 
“秋大哥他身为大将竟然孤身探敌?”淳于深意摸着下巴边想边自语着,“难道是山尤又想要侵扰我们皇朝?两国又要开打了吗?”倒不怪她如此想,毕竟几百年来皆是“敌犯我驱”。 
风辰雪抬眸看了淳于深意一眼,暗自沉吟一下,然后决定还是不告诉她,省得她一个激动反露了马脚,毕竟此处是山尤的国都。“这个你日后自然知道。” 
“啊?你知道?你知道却不告诉我?”淳于深意顿皱起了鼻子。 
风辰雪一笑,不理。 
“得,我自己来想。”淳于深意端过茶壶倒了杯茶,一口气便喝完。 
孔昭见了不由道:“这一壶‘翠片’给你这样喝便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淳于深意冲着孔昭挥挥手,“姑娘我本就不是雅士,口渴了自然满杯饮,难道还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那也太为难我了。”放下茶杯,她托着下巴想了会儿,但显然,淳于姑娘并不喜欢做“沉思”的事,只想了片刻便作罢,转而问道:“你说那两个条件占了五成,那第三个条件是什么?它这么重要,竟然独占五成。” 
对于这个问题风辰雪倒是回答了她,“运气。” 
“啊?”淳于姑娘大为吃惊,而且很不以为然,“‘运气’那东西算什么,与敌作战难道凭的不是领将的谋略与大军的实力?” 
风辰雪摇头,“实力与谋略自然重要,但运气更是至关重要。好比说,你此次打算火攻敌方,可偏偏老天爷却在你火攻的前一刻下了一场大雨。又或者你在追击敌兵,眼见着他们跑过了木桥,就在你们要追上木桥的时候那桥忽然断了。”她看着淳于深意,“这场雨、这座桥就好比运气,只是它站在了敌方那一边。” 
“啊……这就是运气?”淳于深意抱着脑袋很不想承认,很想说那不过凑巧,而且不一定会有,可再一想,那样的事并不能肯定说没有,而若真是有了,还真只能说句“运气不佳”。这般一想,又觉得“运气”真的挺重要的。于是她抬起脑袋,看着风辰雪道:“姑娘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学馆里的先生们只会摇头晃脑的说‘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不过……’念得我们昏昏欲睡。想想,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风辰雪听得她的话抬眸看着她。 
那样的目光令淳于深意觉得自己好似是被剥开了皮肉正坦露着骨头让她仔细打量,于是大热天里她搓了搓胳膊,“辰雪,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风辰雪起身,自她随身携带的一个二尺见方的小木箱中翻出一本书,然后递给淳于深意,“你能看则看,无须勉强。” 
淳于深意接过,念着上面的书名,“《玉言兵书》?” 
“你对两军对垒之事似乎格外感兴趣,那么不妨看看此书,许有一日你能用得上。”风辰雪重在桌前坐下继续翻自己的书。 
淳于深意瞅着手里的书,很想说她与大哥最头痛的是看书、背书,最烦的是跟满口道德文章的读书人说话,可此刻对着风辰雪,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于是把书往怀里一揣,道:“我想看就看了。”目光悄悄瞟一眼风辰雪,说话的声音略略小了一点,“没看也就没看啊。” 
风辰雪只是一笑。 
秋意亭是皇朝最为耀眼的一代名将,而在他的身边,还围聚着许多的人,他们跟随他出生入死建立功勋,亦各自声名赫赫,淳于兄妹便也是其中两个。 
淳于深意的一生充满了惊奇与惊险,虽是女子之身,却豪爽洒脱若男儿,是勇猛与谋略兼具的一位名将,深得后世敬仰。但也就是她,有一个经常被同仁与部下取笑的怪习惯,那就是每次出战之前,她都会很虔诚的焚香祷告天地,请求老天爷把“运气”赐给她。 
讪笑之外,无人知道这一切缘于今夜。 
她能成为勇与谋兼具的名将,缘于今夜的一场对话,亦是缘于今夜的一本令她如接烫手山芋的书。 
所以很多年后,淳于深意在与当朝太史的一次闲话中道她此生最为感激、敬仰的两人,一是风辰雪,二是秋意亭。前者点拨她,后者提携她。而那一语多年后随着淳于深意的名字载入史册,而令得后世许多人好奇“风辰雪”为何许人也?奈何翻遍正史、野史甚至各种传记,再无曾有过“风辰雪”的记载。

那晚,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时辰便随着漏壶里的沙慢慢流泻。 
眼见亥时将至,淳于深意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咕噜着,“他们俩怎么还没回来?” 
说着这话时,风辰雪黛眉微蹙,目光瞟了一眼房门方向。 
“我困了,先去睡了。”淳于深意伸伸懒腰起身。 
风辰雪也跟着起身,却是去看一旁架上的那泡着面具的水盆,一边干皱一边光润,显然一时半刻的是不能用。 
正在这时,忽然隐隐的传来喧闹之声,然后便是很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还夹着掌柜的声音,渐渐嘈杂声接近,不一会儿便到了园外,接着便响起了砰砰砰的捶门声。 
“开门!快开门!”只听得门外有人大声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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