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呢?要我离开之恒,是吗?”若爽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态度优雅的卞太太。卞太太随和地一笑:“我的条件的确是这个。不过人家亲属还有个条件。”
“什么?”
“你要亲自去照顾他。”
若爽低着头,内心纠结盘错,从一开始的谈话里,她就有这种感觉,现在越来越强烈,胸腔就要炸开了一般憋闷。
“犹豫吗?”卞太太的声音在迷雾里慢慢散开,若爽迷茫地抬头,点头又摇头。
卞太太笑了一下,风姿绰约,犹有二八佳人的影子,但是那自然流露出的风骨却又似已历经劫难沧桑。“你这是什么意思?同意又不同意的。年纪轻轻的,不能爽快一点吗?”
若爽低下头,把眼眶里的泪漏了一滴下去,声音很异样:“我要是答应了,需要怎么做?”
“交出你的手机,我们会把病人转移到最好的医院,你跟着我们去就行。在之恒没死心之前,你的一切行踪都要消失,消失得干干净净,家人也不需要知道你的行踪。”
若爽看着卞太太:“您这样?之恒不就知道了,是您……”
卞太太嗤笑道:“他?早晚都要知道,我费不着瞒他。他要是有这能力找得到卞式要藏的人,那我就随他去,爱怎样怎样。关键是你,你答应吗?”
若爽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地说道:“您容我考虑一下。”
“恩,考虑,OK。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你没有做出选择,当弃权处理。”卞太太看了看表。
“您?!”若爽瞪大了眼。
“年纪轻轻的,做事利索些,选择权只在规定的时间里才有,过了,就没的选了。”卞太太意味深长地看着若爽,似乎要洞穿她的内心。
房屋里静谧了,只听得见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心脏也随之一起突兀地跳动着。
方叔有些焦躁,卞太太倒是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桌沿,答案,她早已知晓。若爽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己的一切都已经被看透了,还有什么挣扎的余地,难道真的要自己眼睁睁地看着法庭上的闹剧,看着家庭的变故,不,不能。
内心痛苦地一声呻吟,就这么放弃之恒吗?为什么,记得那时候,坐在他身边说着不会放弃的时候,自己是那样的坚信啊。为什么越是承诺的事,就越不可能做到。选择之恒,连自己的家都不一定保得住,选择放弃,至少能够保家周全。若爽不是不明白,只是心,好疼。她看着指针,已经快要时间了,她终于缓缓地沉重地从自己的包里,把手机慢慢地搁在了桌上。齐方立刻把手机收了起来。
“你去吧,跟着方叔下去吧。”卞太太优雅地点了点头。
若爽像个木偶地的机械地跟着方叔出门。其实那一刻,之恒本来有些焦躁地上了楼梯,就在要看见二楼楼面的时刻,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应该去打扰,由着若爽慢慢说比较妥当,于是转身,下一秒若爽正从门里出来,向着他背过的方向。
这一秒的错过。
再见,再不见。
车子的四围都是黑色的贴纸,看不见外面的状况。若爽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安静地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在那破碎的水珠里似乎也可以看见,爱情也如此这般四分五裂了。车厢很安静,方叔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若爽到了医院,如此奢华的医院若爽第一次见到,病房收拾得就像是五星级宾馆的客房,房间里有电视,莫可勋依旧昏睡着。方叔默契地对莫可勋的爸爸点点头,那老伯翕动了一下嘴唇,盯着若爽没有说话。若爽斜立在病房门口,看着看着,突然捂紧嘴唇往洗手间冲去。她用力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哗的水声淹没了她“哇哇”的哭泣声。
那一刻,靠在莫可勋病房门口的那一刻,她突然发觉自己什么都没了。什么什么都没了,连和家庭的最后的联系也被硬生生地拗断了。现在,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挺直了腰板去面对。对,只有她一个人,去面对。
若爽用水洗了脸,擦干净了泪水,昂起头,慢慢踱步回去。
老伯看着她,低下头,不说话。
莫可勋的母亲倒是一脸不安地看着若爽笑了笑:“同学,你,你好。你,先去看看可勋吧。他,他现在没有危险了,就是,就是不知道醒的过来不,我,我就指望你能让他醒过来了。”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
若爽看着那悲伤的母亲,心里很疼,疼得厉害。
“阿姨,你别哭,我会的,我会努力的。”若爽小心地递过纸巾,慢慢走进莫可勋的病房。
他的身上插着无数根管子,表情安详。若爽有些颤抖地握住他的手:“可勋,我来了。”
莫可勋没有反应地睡着。
“可勋,你,你那时候为什么那么傻呢?为什么要救我呢?你是我什么人,我是你什么人啊?用得着以命相救吗?”
“可勋,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呢?如果早一点,早一点我们会不会就不会错过,我也许还是会像高中那样,那样的喜欢你。高中的时候,薇娜给我说过,若是有一天她看见祁伟宁迎面飞来一辆车,她一定会把他推开自己撞上去。我当时想,如果是你,我也一定会那么做,就算,就算你当时一点也不喜欢我,至少可以让你记住我,记一辈子。”
“可勋,怎么就反过来了呢?反过来,我应该高兴啊,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真的太难受了……”
若爽俯在可勋的身边,泪水慢慢濡湿了白色的床单,她就那么趴着一动不动,握着可勋的手,一动不动。
“傻孩子,别那么哭了,你这样,唉,我们可勋也是的,这么好的女孩子对他,他怎么还能这样心安理得地睡着。”可勋的母亲拍拍若爽的后背,自己也揩了揩眼角的泪水。她不知道,她并不知道眼前的女孩的泪水并不是完全为她儿子流的,还为了另一个人,甚至,大半部分都是为了另一个人。她也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出现并不是自愿的,而是她的丈夫提出的一个条件,所以她对若爽的态度很好,这让此刻无依无靠的若爽感觉到了亲人般的温暖。
若爽每天定时去看可勋,大部分时间坐在他的身边,说着漫无边际的话,而可勋,一点反应也没有。很多时候,若爽就会想家,想之恒,想她们605,想着想着,眼睛就会迷蒙上一层水雾。卞太太果然很厉害,把毕业证书都给若爽搞到手了。“你的家人都挺好的,要你也好好的。”卞太太的随从留下这句话,走了。
若爽抚摸着毕业证书,在心底对自己说:结束了,若爽。你的青春校园生涯,真的,完全结束了,你要一个人勇敢地去直面以后的人生。可勋的母亲定时会给可勋擦身,虽然有护工做这项工作,可是到底是亲生母亲,怎么舍得让其余人做。
每次,可勋母亲给可勋擦身的时候,若爽都会窘迫地出门去,而每次出去都会对上可勋父亲那复杂的目光。若爽很讨厌可勋的父亲,很讨厌很讨厌。但是她早已不是小孩子了,懂得如何安然地隐藏情绪。若爽谨慎地从可勋父亲的身边走过去,才走了不远。
“你滚啊!我不要见你,不要见你!你走!你走啊!!”302病房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房门开了,一个女孩被另一个流泪的夫人推着出门了。“砰!”302病房里玻璃的破碎声,很刺耳。“伟宁!”女孩直直地要往里面冲,一本厚壳书直直地砸出来,直接砸到她的身上,女孩踉跄几步,背靠上走廊的墙壁。
“宁儿!你怎么能这么做……”妇人走进去。碎碎念着。
若爽只觉得手指发麻,心里激动地喊不出那个名字。直到女孩缓缓地起身,缓缓地看过来。
“薇娜……”若爽喉头一紧。那个留着柔顺长发的娇小的女生,泞在原地,看着若爽,艰难地咽了一下唾沫,难以相信地说道:“若……爽……”她慢慢移动了几步,百感交集,慢慢握住若爽的一只手,然后给了若爽一个大大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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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把人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卞之恒火大地问道。
“之恒少爷,回去吧,回卞式吧。”齐方恭顺地弯着腰。
“方叔!你怎么可以骗我呢?你怎么可以骗我!!!”卞之恒目光早已可以杀人杀一万次了。
“之恒少爷,夫人也是为了卞式好,你回去吧。回到你该回到的生活轨迹中。”齐方语调公式地说道。
“胡说八道!你快告诉我若爽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卞之恒真想一拳就打过去,可是,那是方叔,他不想造次。
“之恒少爷,无可奉告。就算你把我打的鼻青脸肿,也是无可奉告,夫人的命令,卞式上下,莫敢不从。”
卞之恒气呼呼地转头就走。
“之恒少爷,夫人已经回卞式了,你要去追她,还是坐我的车吧。”
卞之恒看了齐方一眼,低头想了一会儿,“带我去吧。”
自从沈婷逃婚事件之后,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卞之恒看着一尘不染的大堂,看着大理石光滑的柱,回忆闪了一下,切断了。
“之恒,你来了?”卞夫人微笑着示意来人。
来人回过头,小心地喊了一声:“之恒哥……”
“之恒,沈婷回卞式继续帮忙了……”
“我来,不是和你扯这些的。”卞之恒冷冷地打断卞夫人的话。
沈婷怯怯地拉了一下之恒的袖口:“之恒哥,怎么跟阿姨说话呢?”
卞夫人的脸色也变了一下,她委实想不到,这个顾全大局的儿子居然会在外人面前,对自己如此的不客气。
“阿姨,我整理文件去了。”沈婷大方得体地微微一颔首。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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