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这么久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若是为了她,他可能会全盘崩塌。
“成大事者岂在乎一女子!”钟离钦的唇角抹过一丝笑意,却是狠冽的吐出这句话。
顷刻间行素的心化为一潭死水,她不再挣扎只是任眼泪顺着脸颊坠入玻璃容器内,滴答的溅起水花。
如果我背叛你,就让我死在自己的枪下!
行素,等我,我会娶你!
原来他的话都只是对她的敷衍搪塞,她不远万里从瑞士前来战乱的国内,只希望在最危险的时刻能陪在他的身旁,他却将她的生命视若草芥一般。
袁尘没料到钟离钦会如此冷血,他却也是毫不迟疑的举起了枪。
“不要开枪!”熟悉的声音尖锐的刺进袁尘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玎珂忽然推门而进,她的方向恰好看到袁尘正持枪对准了钟离钦,她像疯了一样的吼出声,袁尘微微一怔,垂下了握枪的手,眼角却是滑过一丝温暖。
只有她,千千万万人中,只有她能扭转他所有的情愫。
钟离钦却趁机扬起了手枪,“嘭”的一声子弹竟毫不留情的穿过了袁尘的左胸,“玎珂。”袁尘只顾着看向她,喉中低低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却瞬间倒在了地上。
“玎珂,我们永远都这么幸福,好吗?”
“嗯,永远!”
玎珂瓷白色的皮肤瞬间变成了青色,犹如青玉般透明的青,竟是鲜血瞬间倒流的恐惧。她交叉着胳膊紧紧抱住她自己的颈项,仿佛是昔日的清晨,袁尘不舍的将她拥入怀中。
可她的瞳仁里赫然映着袁尘躺在血泊中,他依旧终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漆黑泠然的眸子却始终如一的望向她,我的玎珂!
何副官也是一惊吓得松开手中的绳子冲到袁尘跟前,绳子瞬间沿着滑轮咝的一声松开,被捆绑的行素“噗通”一声整个人坠入了玻璃容器内,漫出的水顿时覆盖了木质地板。
“行素!”钟离钦像发了疯的冲过去,可行素却沉入了水底,她同他隔着厚重的玻璃犹如绽放在水中的花朵一般,她睁大眼睛任由水灌进眸子却依旧只是看向他,钟离钦来不及管袁尘竟是拿起身旁的椅子使劲砸向巨大的玻璃容器。
在微若的光线里,袁尘犹如浮在半空中,和玎珂隔着甚远,玎珂只觉自己虚飘飘的早已是入棺死去之人,看到得皆非真实。“袁尘!”她颤颤巍巍的趴在他的跟前伸手去碰他,可除了滚烫的血,他竟是一动不动。
“袁尘,你醒醒!”玎珂忽然意识到这居然是真的,竟是不住的啜泣着,连嗓子也抽噎的变了声。
钟离钦手中的椅子挥起落下,“嘭”的一声玻璃容器猛然裂开,袭人的水卷着行素猛的将她冲到舞台上,“咳咳。”行素大口的喘息着来之不易的空气,她抬眸却对上钟离钦急切的眼神。“你没事吧?”行素看到他本能地向后一缩,仿佛他就是可怕的魑魅魍魉,钟离钦却不许,他扶起她来,行素拼尽力气挣扎着试图推开他,终究她还是被钟离钦用力的揽入了怀中。
玎珂失了魂一般嘶声力竭的叫嚷着,钟离钦这才注意到倒在血泊中的袁尘,“他这么容易就死了?”钟离钦握起枪瞄准袁尘准备再补上一枪,可士兵却匆匆走上前喊道,“报告,裴上将已到北平城外!”
“怎么这么快!”钟离钦一晃神拽起地上的行素便朝外走,他扯着不断挣扎的行素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把她也带走,留在这里当什么寡妇!”钟离钦说着指了指匍匐在袁尘身边的玎珂。
“别碰我!我不走!”玎珂叫嚷着却被士兵拖着离开袁尘,“袁尘!”玎珂嚎啕大哭着竟连身上唯一一件单薄的藕色旗袍也全汗透了,餐厅的窗外飘起凄清的雨,一点一滴,檐声细碎,连她的心也碾得粉碎。
那时沈淙泉捂着胸口冲她扯动嘴角勉强一笑,血却汩汩的顺着他的掌心指缝流下,如果不是她的任性妄为,沈淙泉就不会中弹身亡死在她的怀中。
玎珂将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在了袁尘的身上,可最终他竟也是因她而倒下……
钟离钦拿着细布擦拭着手枪,他瞥了一眼哭得晕厥过去的玎珂,又望了下神色恍惚的行素,却是冲陈副官冷冷的说了句,“不用理她们。”
但他的心却是不断的绞痛着,专列快速驶离看似平静却波诡云谲的北平,钟离钦的手更是握得骨节咯吱作响。
北平,他唾手可得,分明是计划了如此之久,却功败垂成,倒让裴之言这个老家伙捡了便宜,钟离钦将擦干净的手枪拍在桌子上,空气中却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正文 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小影马上要抓狂了,不是我偷懒不更新,而是U盘弄好了,我怕又把小说弄丢,就干脆放到mp4里,没事自己翻着看看斟酌字句,结果今天mp4发神经忽然坏了!!!
小影又送去修……最近命背啊,我下次一定要备份备份……不然锤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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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小姐,您要午睡吗?”佣人小心的询问着。
钟离弦躺在床上并不吭声,只是翻身朝内,佣人看钟离弦也不说话,阴暗的屋子越发令人不由脊背发冷,“那我给您点上蚊香,您先小睡会吧。”女佣拿过一盘蚊香,轻擦亮了洋火,眼看着烧起一个火红的小三角旗,才噗的一声吹灭了它。
女佣将烧焦的火柴丢到烟盘子内,看钟离弦仍是安静的躺着,“钟小姐,我去外面守着,有事您就拉铃!”女佣说完便慌慌张张的离开这可惧的屋子。
钟离弦细心听着院子外面咔嚓一声,铁栅栏又重新被锁上,她却猛然翻身坐起来,手边一根细长的绳子是殷慕箫为她准备的,他知道她喜静不愿屋内呆别人,但只要一拽绳子铃铛响起佣人便会蜂拥而至。
钟离弦伸出双手向前探测着摸着,直到蚊香的绿烟一蓬一蓬浮上来,熏得她脑里发晕,才停下脚步徐徐蹲下身,她一歪身倒坐在了地上,细长的纤手在地上移动着移动着,终于摸到了那盘黑蚊香。
黑蚊香只剩下一截红艳的小旗杆在空气中摇摆着,她起身将蚊香拿在手中,细小的火苗舔着她的掌心,阴冷的屋内她一袭戏服犹如蜷曲的鬼影子。
钟离弦一手持蚊香另一只手拽过屋内悬挂的落地窗帘,“淙泉哥哥……”她的喉间发出细碎而微弱的痛苦声,犹如瓷片轻刮玻璃,却划不出她心底的伤痛。
殷慕箫从不准她的屋内有任何利器,甚至连火柴也需远离,可倘若真心寻死的人又怎能拦得住。
蚊香上小小的火苗冒着绿烟靠近纱布窗帘,逐渐化为飘渺而摇动的一团橙色的光晕,舔蚀着屋内阴冷的漆黑,可钟离弦的全身却依然冰冷。
火焰终于顺着窗帘势不可挡的焚烧了起来,她却瘫坐在地上,手紧紧的握着脖颈上的鸽血红宝石吊坠……
“玎珂?”“玎珂?”行素再次用力晃了晃玎珂。
玎珂躺在床上紧闭双目,上海现在是阴冷的大雨天,狂风呼啸,她的额头却全是涔涔的冷汗,苍白干裂的嘴唇轻微的开合,一张一翕间仿佛在小声的嘟囔着,又似不曾开口,行素紧瞅着她的样子急得心神不宁。
她就如同一条放在火上慢慢烤的鱼,微动的唇不断渴求着稀缺的水分。
“你瞧,你都要把她逼死了!”行素狠狠的瞪向钟离钦。
钟离钦的双眼仿佛两簇火焰,不断的冒着红光燃烧,“她是我姐,我也不愿这样!”
“你也不愿这样?可你已经这样了!”行素垂泪的脸颊不住的颤抖着。
她宁愿钟离钦只是当年在美国读书的浪荡公子,起码那时他有着真性情,敢爱敢恨,可如今的他却叫人难以辨认。
“医生,到底怎样?”钟离钦看着自己的孪生姐姐如此,心中也不好受。
“大小姐,应该是受到了一定的刺激才会晕厥,服了药不多时便会醒来,不过切勿让她再伤心难过……”医生细心嘱咐的话还未完,却听见玎珂低低的发出声。
“袁尘!袁尘!”她如同梦魇缠身般不住的喊着,身体却一阵一阵的冒虚汗,耳里轻微的鸣声在嗡嗡作响,丝毫听不到周围半点声音。
她只觉自己奔跑在无垠的冰地,可是怎么跑也跑不到尽头,河水被冻结徒留下宽阔的冰面,身后是追兵眼前却是无处可躲的冰面。
“玎珂!
她猛然回眸,他犹如一缕曙光般,瞬间撕破黑暗,奋不顾身来到她的身边!
“袁尘!”
玎珂噌的一声猛坐起来,眼前却是无数张扭曲的面孔,行素喜极而狂的紧紧拥抱住她,“玎珂,你总算醒了。”
她无力的靠在行素身上,仿佛她是唯一可依赖的支撑,可两行眼泪却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
“少帅?”何副官伏在袁尘耳边小声叫道。
袁尘却双臂安稳的放在两边,四周皆是杂沓的人声,嘈杂中他却只听见近在耳畔,又遥在天涯的声音。
“你好大的胆子,还不放开我!”
他却故意捧起她娇小的脸庞,她倒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竟愣住了,“别担心,我这就带你去见司令,我一定会让他把你送给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对上他炽热的眼眸。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是谁。
他只知道她是他一人的玎珂。
“少帅?”何副官低下头却发现,袁尘的眼角边竟盈盈的滚下一滴泪。
从最初到最终,他一直在等她的出现,可刚他们彼此靠近时,他却踩空了一级台阶,瞬间坠入万劫不复的炼狱。
“少爷,东侧的阁楼起火了!”
东侧的阁楼?
殷慕箫手中批改文件的钢笔瞬间落地,弦!
他发狂的奔向阁楼处,可火焰已卷着浓烟吞噬去白房子,小楼摇摇欲坠的发出拉崩倒之声,烈火卷着呲呲的微爆同西风呼呼作响,众人皆是抢夺泼水,可火势却不见小,反借助着风狰狞的映红了整片天空,四壁落地窗透亮映着屋内火光闪耀。
那年他回头和她四目相对,他轻轻托起她清秀的脸庞手指竟是微微颤然,“你叫什么名字?”她冷冷的答:“钟弦!”
她隐瞒了自己高贵的姓氏,去掉离只说一个钟字,可她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