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索徐徐放下,口塞、耳塞、眼罩被一一取下,束缚他的绳索解开了。但或许是绑缚的时间过长,或许是刚刚经历过太激烈的情事,他瘫倒在地,软得像一滩泥,完全无力动弹。
好一阵子,他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直到鼻端飘来那熟悉的松针的清香,一团光亮自一只苍白的手上散发出来。
仿佛有意让他惯於黑暗的眼睛有逐步适应的过程,光亮由微弱而明亮,照亮了来人的面庞,上半身,乃至整个房间。那是个身材修长、面容清俊的男子,发黑如漆,衣墨如漆,撑得面色异常苍白,如同冬日雪夜里自窗棂透射进来的一缕月光。
但那人整体给人的感觉却是暗色调的,象死亡,象黑夜,象绝望,象一切令人心怀恐惧、最终却仍会葬身其中的东西。
那男子就站在他面前,深深的凝视著他,神情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
“你的身体记得我。”男子以叹息般的语气慢慢地道,“我是你的主人,风间忍。”
他呆呆的盯著那男子,两眼慢慢睁大。是的,他记得这张脸,他记得曾在这个人的身下达到过高潮,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经历灵与肉双重的极致体验。身体被劈开时胸中汹涌的情潮,至今仍让他记忆犹新。但……好像有什麽不对。
恍惚之间,仿佛缺失了一环,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一环。
是什麽呢?
他那好似被万匹野马践踏过的大脑里迅速闪过若干信息碎片,圆周率、元素周期表……是什麽呢?是什麽呢?为什麽他就是想不起来?他为此沮丧不已,且模糊的感觉不安。
丢失的一环,应该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他需要用生命去捍卫,用生命去遗忘。但……也许只是错觉,就像那行丢失的十四行诗。
他绝望的在装满碎片的记忆的海里搜索打捞,但一无所获。死寂的灵魂依然在沈睡,拒绝醒来。
男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看著他,眼里的痛楚一点点的加深:“你是我的奴隶。”男子自语般的轻叹,慢慢的蹲下来,指尖划过他的眉心。那手指明明是冰冷的,却留下烙铁般灼热的温度:“你永远属於我。”
主人……奴隶……这两个词就像一把钥匙,开启了尘封的记忆之门。许多模糊的影像一涌而出:鲜血、惩罚、殴打、痛苦……他的眼瞳蓦地因恐惧而收缩,过去几个月不断强化重复的话语开始展现出魔力:
“我是奴隶,最卑下的存在。”
“……奴隶的身体、意志、灵魂,都属於主人。”
“……不需要说话,不需要思考,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主人奉献自己。”
现在主人就在他眼前。他昏昏沈沈的头脑里感知到了危险。模糊地知道必须对主人的召唤做出反应,否则就会挨打。然後浑身酸软的没有一丝气力,只能竭尽全力扭过头,慌乱的舔著主人的皮鞋。
主人的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但并没有阻止他,只是默默的抚摸著他的头,象在安抚一条受惊的小狗。
那抚摸沈静而有力,他慢慢地平静下来,抬起头,迷惑的看著主人。
主人朝他展颜一笑,眼神温柔而又凄凉。那似曾相识的神情让他心头一跳,恍惚之间,似乎曾经有人用同样的眼神沈默不语的凝视著他,那笑容柔和而又哀伤,就像落日一样美,却让他的心一直一直地疼下去。
铅死的心霎时间剧烈的疼痛起来,仿佛被一根尖锐的长针刺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但仍然努力的睁大眼睛,只因不愿错过对方眼里的温柔。
主人微笑,轻轻的道:“叫主人。”
他张开嘴,长久没有发音的喉咙,吐出两个干涩而不成调的音节:“主……人……”
抚摸他的手颤了一颤,仿佛琴弦被无端拨动,然而声音依然稳定:“叫主人。”
“主……人。”
“叫主人。”
“主人。”
这单调的对话持续了很久,他说话的功能终於慢慢恢复,可以流利的叫出主人。然而长久没有正常进食,又刚刚经历过激烈的情事,他渐觉体力不支,只是不敢停下来。主人却已经察觉到了,从裤兜里掏出一袋还带著体温的牛奶,倒在墙角的一个狗食碗里,拍拍他的头,道:“去吧!”
这是他这麽多天来第一次能用舌头品尝到食物的味道,但这既不让他更高兴,也不能让他更难过。心象是破了一个大洞,不管扔什麽东西进去,也激不起一丝涟漪。
一袋牛奶不足以补充他的体能,半饥半饱的状态却让他清醒了少许,抬起头,主人正看著他,明明在微笑,眼神却像是在哭泣。为什麽?
这问题在他脑海里一闪即逝。太复杂了,他不想去思考。只要不思考,就不会再痛苦。
一根带锁的铁链系上了他的项圈,主人给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去洗个澡吧。把这个锁在水管上,钥匙麽,你知道放在什麽地方的。”说罢,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容。
他的确是知道的。主人的笑容也许别有深意,他却懒得理会,麻木地将铁链系上进水管,钥匙塞进後穴里,但水流自花洒喷溅下来的时候,还是让他微微一愣。
居然是热水!
他不是奴隶麽?怎麽会给他用热水呢?
这突如其来的疑问让他心中微微刺痛。
他只是个奴隶?
只是个奴隶……
他翻覆咀嚼著这句话,这不过是个事实,可为什麽他会感觉酸涩莫名,仿佛有什麽东西在慢慢碎裂消逝,永远不会回来。
干涩的眼里渐渐有些胀痛,但已经无法涌出热泪,他把右手攥成拳塞到嘴里,压抑住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似悲鸣又似抽泣的呜咽声。
“啊、啊、啊、啊、啊”那不成调的语音低低地从破碎的唇角逸出,水流从花洒急速喷洒而下,氤氲起一室的雾气。
光亮突然大盛,他一惊抬首,只见主人正站在门口,把浴室的灯光调到最大,死死地盯著自己,目光凶狠而孤傲,象一匹冰天雪地里跋涉已久的孤狼,正盯著自己的猎物。
在他惊讶的注视下,主人缓缓地脱掉了鞋子、袜子,毫不在意地扔在一边,接著是上衣、皮带、裤子……完美得没有丝毫赘肉的身躯出现在他眼前,灯光下赫然已全身赤裸!
一时间他的呼吸都已停止,大脑更是全然空白。主人冷冷一笑,猛然欺前,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後仰,眼里有丝丝血丝迸现:“你是我的奴隶,永远属於我……”
他整个人都被按压在墙上,脚下一滑,两个人都摔倒在地。
主人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反手一掌重重地掴在他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嘴里顿时多了一股腥甜的血腥味。他大痛,本能的挣扎,却被两只强健的手臂牢牢按住,分毫不能动弹。沈重的呼吸摩擦著他的脖颈,是主人在他耳边喃喃低语:“永远属於我……”
双腿被粗暴的分开,火烫的分身未经任何前戏,一插到底,让他有五脏六腑都被顶出的错觉,想呕吐却又吐不出来。背上的鞭伤再度绽裂,缓缓渗出淡红色的血水,随即被水流冲刷殆尽。
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急速流下的热水很烫,但主人的身体更烫,每一次撞击似乎都用尽了全力,像一个濒死的人在进行著人生最後一次演出。
掌掴、抓扯、撕咬……毫无技巧可言的性爱,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更能点燃情焰。如沸水浇雪,如狂风过境,顿时将他刚恢复的些许清醒驱赶得无影无踪。世界仿佛碎裂成千万片,飞速旋转起来:
他记得他曾被迫摆出各种羞耻的姿势,无数次承受著男人的欲望,从开始的羞愤欲绝到後来的麻木漠然……
他记得他曾被人温柔地抱拥在怀中,被呵护著,被珍爱著。那绝望中的一滴蜜,开启了终极的黑暗之门……
然而他从来不曾、不曾这样与人裸身相对。
赤裸肉身,肢体纠缠,似两只疯狂的兽,在进行著最原始的交媾。
紧紧缠绕的手臂,似要将对方挤压成粉末,融化进彼此的血肉之中。
没有爱,有性也是好的。肉体摩擦,活塞运动,多少人这样行尸走肉般的度过一生。
毫无情感可言的交欢,一样能大火烧空。
气喘吁吁。
两具完全赤裸的身体,八爪鱼般的纠缠在一起,沈重的喘息声低低回荡。灼热的水流自头顶的花洒喷洒而下,急急如永不回头的时光。
光明、食物、热水……唯有主人才能带来,这就是主人著力想让他记住的吧。
其实已经没有必要了。
黯淡的人生无需光亮,残存的躯壳不必延续,只要能让他忘记过往,让心麻木,让爱休眠。
身体的圆满填塞了心灵的空虚。情枷恨锁逐一崩裂,蓦然展露出的柔软内心,赤裸无助如刚出生的婴儿。
七宝楼台,天魔烧宫。诸天幻境,颠倒迷失。
他在轰然坍塌的重重幻象中凄然微笑,喉头一甜,猛地张口吐出一大滩鲜血。
“永远属於我……”紧抱著那具已然晕厥的躯体,忍喃喃低语,神情茫然而执拗,如同孩子紧抱著心爱的糖果。
什麽东西从他的眼眶里滚落,滴坠在怀中奴隶赤裸的胸膛上。
那是一滴泪。
冰冷,而又灼热。
第十七章 上帝之手
水。温热的水浸过小腿,没过平坦的小腹,直至齐腰。羽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沈下身子,让热水漫过肩头,氤氲的水汽打湿了他的头发、眉毛,肌肤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是一个专为奴隶开辟的浴池,每天午後可以集体来此洗浴。浴池利用天然温泉建成,由青石构筑成一个四方的水池,温度高达30度以上,热气升腾,烟雾嫋嫋,将四周景物都变得暧昧而模糊。十多个奴隶或仰或卧,或跪或倚,浸渍在肉的浴池里,赤裸的身体随著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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