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踩一脚,他一定能立马跳起来抱着尾巴号啕,更有喜感。
“你小子怎么这么没出息!”布日固德很是看不惯胤礼的可怜相,捶他几下,差点没直接把他捶趴下,“不就放个纸鸢吗,为这个低声下气地算什么汉子,明儿哥哥带你去!”语毕顿了顿,似又想到什么,面露尴尬之色,“恩,公主也一同去吧……我不懂……这紫鸢是什么鸟,有鹰厉害吗?”
鹰?我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待想明白了,险些笑岔了气,艰难地解释,“纸鸢……纸鸢不是鸟……是……恩……”
“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飞一日而败。”一个声音突兀地插来,撞击在我的胸膛,生生地疼,“纸鸢是用绢或者桃纸作成的鹰形鸟,连这都不知道,还真是孤陋寡闻!”
布日固德皱起眉头,面露不悦:“准葛尔没这玩意儿,我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胤祯斜着眼瞥他,咄咄逼人:“难不成准葛尔连书都没有?‘鲁班削竹为鹊,成而飞云’、‘公输般变木鸢,以窥宋城’,都是连三岁小儿都知道的典故。”
天——我心中一声惨叫,果见布日固德横眉怒目,极不客气道:“你骂谁不如三岁小儿?”
这两个人要是打起来可有的看了!意识到事态严重,我连忙开口:“十四哥的意思是……”
“我倒不知道云舒是如此地善解人意!”胤祯存心找碴,满是嘲讽地说,“那云舒认为我是什么意思呢?”
他挑衅地直视我的眼,乌黑的眸子几乎被痛楚淹没。虽然,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其中尚有一叶名为落寞的扁舟。
不由自主地,我被震在那里,思绪全无。
正是声乐的换场空档,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觉气氛不对,胤禛率先反应过来,向布日固德抱拳说:“十四弟方才多饮了几杯才口不择言,并非有意冒犯,还望王子海涵!”一边说一边冷冷瞥视胤祯,赤裸裸的目光压迫。
胤祯“切”了一声,极不配合地甩下筷子,张嘴欲言,这回是被胤禩抢了先:“十四弟,我看你醉地不清,还是早些回府安置吧!”说着就过去扶他,却被一股蛮力推地踉跄:“我没醉!我清醒地很!我骂他是无知小儿怎么了?我还想骂更难听的呢,他……他……唔!唔!”胤禩强行捂住胤祯的嘴,面带歉意地冲布日固德点点头,马上就有两个机灵的小太监帮着他把胤祯强行架了出去,一路张牙舞爪。
“十四弟贪杯,王子莫怪!”胤禔也代表皇弟向布日固德道歉。
布日固德拱手一揖:“郡王爷客气了!”虽然语气生硬,终究是没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我不禁松了口气。
胤礼偏头看他,突然微微一笑,跑过去扯着布日固德的袖子道:“布日固德哥哥,我们可说好了,你明天要带胤礼去玩,可不许反悔!”他的童音稚嫩好听,气氛顿时缓和,布日固德脸上一暖,露了个笑脸说:“当然不反悔!我们准葛尔的勇士最守信,绝忘不了!”
胤礼开心地笑,转头又对十五阿哥胤禑说:“十五哥,你也一块儿去吧,我知道有个法子做纸鸢极好,咱们跟恩吉雅比赛,她肯定没咱们放地高!”
“哼!你少吹牛皮!我的彩月可是做纸鸢的高手,你们谁也比不上她!”没等胤禑回答,恩吉雅就大声嚷起来,甚是着急。不过她这话可是说大了,彩月的手艺虽然不差,但“高手”二字是决计当不起的。小孩子撒谎可不好,我把她搂到怀里,贴到耳边用只有我俩听得见的音量悄声问:“真的吗?”
“公主!”小姑娘愣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急的嘛……十七阿哥学什么都快,干什么都在我前面……我,明明我才是姐姐嘛!”
呵呵,真的是小朋友很单纯的烦恼啊。我强忍住笑,板下脸道:“那也不能吹牛啊,而且姐姐该让着弟弟才是!”
“好嘛好嘛,他比我小那么多呢!”恩吉雅很快妥协,撅着嘴跟我打商量,“公主就饶了我这次吧,不然十七阿哥指不定多得意呢,恩吉雅下回不这样了!”
我继续虎着脸问:“真的?”
“嗯!我保证!”恩吉雅重重点头。
“好!”我很满意地摸摸她的脑袋,俯起身的时候正好看到胤禑怯生生的样子,于是微笑着邀请道:“十五弟也一块儿来玩吧,姐姐可是很会放纸鸢的哦,我来教你,保证你能放得高高的!”胤禑今年虽然已经十岁了,可是伶俐劲儿却远远比不上小他四岁的胤礼,总是一幅战战兢兢的模样,是个极不起眼的阿哥。当然,这是有原因的。胤禑的生母王氏只是一个庶妃,所以他自出生起就被交给德妃抚养,德妃偏爱胤祯,在将所有心思投注于小儿子的同时能分给胤禑的母爱自然就少了,平日里仅有一个奶妈、几位嬷嬷、太监照料他的日常起居,长久以往就造成了胤禑木讷怕羞的性格。兄弟几个玩耍的时候,小小的胤禑总是远远站着看,似乎想要融入却又怯懦着不敢上前,可怜的很,所以只要有机会,我总是会特意地叫上他。
胤禑犹豫了会儿,支吾着说:“可是……可是明儿皇阿玛要查我窗课呢,《师说》可难背了……若是背不出,皇阿玛和德妃娘娘要罚的……”
“这有什么难的!我教你个好法子!”胤礼嘿嘿一笑,把胤禑拉近一阵嘀咕,眼看着胤禑的眼睛越瞪越大:“这,这怎么行?若是给皇阿玛知道了……”
“哎呀,你不说,我不说,皇阿玛知道不了!”胤礼得意地笑,“你就放心吧!”
放心?看他那精怪的样子我就放心不了,准不是什么好点子!我清清嗓子道:“胤礼,有什么好法子也说给姐姐听听?”
胤礼吐舌头坏笑:“云舒姐姐,这是咱们哥俩之间的事,你一个女人就别掺和了吧!”
……我的嘴唇抽了一下,这小鬼,小小年纪就玩重男轻女那一套,真是封建思想严重荼毒:“皇阿玛眼里可容不得沙子,别到时候挨了扳子到我这儿来哭!”
“呵呵,您就放心吧您!”胤礼得意地吼了一嗓子,扭头又去催胤禑:“十五哥,你倒是给个准话,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
胤禑还在犹豫,胤祥也来插话说:“十五弟就一起去吧,方才皇阿玛说明儿他要召三哥商议疫情的事,该是得不了空来查你功课了。”
“真的?”胤禑的小脸儿亮了亮,终于放下心来,“那我就跟你们一块去!”
“好!”胤礼拍着手欢快地叫,忽然又伸出手指点起人数来,“一、二、三、四……”摇头,“才五个人,要不十三哥也去吧?放完了纸鸢我还想玩捉迷藏,人多才好玩呢!”
恩吉雅也连忙附和:“十七阿哥说的对,公主说十三阿哥放纸鸢可棒了,我还见过呢!”
我好笑道:“十三阿哥要办差,哪有空陪着你们闹?”
胤祥扭过头来看看我,也笑了:“这回云舒可说错了,明儿我还真有空,好久没放纸鸢了,你不会不让我去吧?”他刻意装出胤礼的流浪狗造型,我顿时觉得脑门上有一大滴汗流下,打个哆嗦点点胤礼道:“你问你师傅去!”
胤礼初时还不明白,待想明白了,小脸儿一红,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唯女子”点点我,“与小人”又点点胤祥,“难养也!”
茶香四溢,谈笑晏晏。
第四十八章 惊浮俗
阳春三月,微风习习,桃红柳绿。
开阔的绿草地上,我静坐着看胤祥带几个弟妹放纸鸢。
“哎呀,又掉了,为什么我老是放不好呢?”红衣服的小姑娘颦着好看的眉不甘心地问。
“你力道使地太猛了,放纸鸢讲究一个巧劲儿!”穿黄色宗室服的少年耐心地教她,扯着丝线的手轻巧地一拉一放,就看到那只原本往下栽的“云雀”掉转了脑袋向上飞去。
“哇,十三阿哥真棒!”小姑娘拍着手儿高兴地喊,声音如银铃一般,惹地枝头的喜鹊也唱得更加欢快起来。
一旁一个穿蒙古袍子的少年也注视着自己的纸鸢紧张道:“哎!十三阿哥也来帮帮我吧,我的‘苍鹰’也快要栽下来了!”
未等胤祥说话,一个黄衣小儿就抢先一步把手里的丝线往另一个黄衣小儿手里一塞,朗声道:“布日固德哥哥,胤礼来帮你!”,三两下就把鹰救了起来。
“十七阿哥真厉害!”恩吉雅由衷地赞,偏着脑袋想了会,又补充道,“可是七贝勒更厉害,他能坐在椅子上放,连跑都不用跑呢!”
“我也觉得七哥厉害!”思惜一边放线一边点头,可转瞬又遗憾道,“可惜他今儿没来,不然我还想向他学几招呢!”
恩吉雅瘪着嘴接话:“我喊过他的,可他说要编什么集子,没空陪我们玩!”
“七贝勒办的是正经事,咱们不能给他添乱!”胤祥松开丝线,摸摸小姑娘的头和蔼道,“我把喜鹊交给你了,可要小心着些,别让它再掉了!我去看看云舒!”
“好!”恩吉雅响亮地应了。
岁月如诗诗如画,潺潺溪水安然心。
阳光下,胤祥向我走来。
眼若朗星,眉如墨画,心如渊海。和煦的笑容宛若春天的细雨,丝丝点点,轻跃着落入心田,仿佛那深谷中脱俗清雅的幽兰,山风一吹,似还带起若有似无的悠然浅香,令人心思摇曳,不觉神惘。好像阳光,也在那一瞬间更加灿烂。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记忆的长河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场景犹如钻石般璀璨夺目,即使沧海桑田,回忆起来依然清晰如故。
此时的胤祥,注定会成为我心目中刹那的永恒。
“乏了吗?”走近,永恒伸出手来拉我,竟带起一阵戏谑的笑意,“可不能这样坐着,快起来!”
“呵呵。”我不由自主地伸手,傻笑着借他的力站起,脑子里混混的,只觉得他的手很大很温暖,紧紧包着我的,令人安心。
胤祥好笑道:“都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