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念书念得怪累的,不想出来了。”许诺懒懒的推辞。忽然那边电话里换了人说话:“许诺,今天我生日,你来不来?”是小田。“来来来,我来,嫂子。”许诺赶紧在电话这边换上笑脸,那边果然满意的笑了,“这还差不多。”对小田好就是对刘建军好,许诺对小田从来不敢怠慢。刘建军又抢过电话:“那你在家等着,待会儿老陈过去接你。”
许诺还没来得及对着电话喊不用了,那边就挂了。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这么阴魂不散呢。
老陈来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呼她说他到了。许诺下去果然看到那辆白色的宝马停在小区大门口。她硬着头皮快速坐了进去,尽量不去看周围邻居的眼神,但愿没有人去跟她爸妈搬弄是非,不然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两个人一路都很沉默,还是许诺先开了口:“我想先去给小田买个礼物。”她眼睛看着前方,声音很轻,没有表情。老陈嗯了一声,说:“正好,我也顺便给她买点什么吧。”
进了燕莎,陈福裕问许诺:“你打算送小田点什么?我先陪你看。”许诺想了想:“大概小田最想要的礼物就是我不再见刘建军吧。”就笑了。她带着毫无心机的笑容说了这样一句洞若观火的话,让陈福裕一时非常错愕,这是个浑身充满了矛盾的女孩。
这个礼物许诺当然是不能送的,她并没有爱小田超过爱自己。刘建军也许不是个好情人,却绝对是个好朋友,许诺朋友不多,异性里的更少,她内心对刘建军的珍惜远超过她所表现出来的,她只是为了让小田好过一些而已。
许诺给小田选了一条丝巾,很漂亮,包装也很精美,价钱并不是很离谱。她很擅长给人选礼物,过去宋闵给客户送礼都是她一手包办,练出来了。宋闵对许诺大约有点皮格马利翁情节,非常乐于调教她。经常带她出去见完人回来跟她讲这些人都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有什么目的,应该怎么相处,许诺在这方面是个好学生,宋闵教她的那一套,她学得非常快。
宋闵选择带许诺出去应酬的原因很简单,他女人缘很好,独自出现的话,对那些带女伴的客户来说,多少是个威胁,让人心生不快。而许诺,既不美到让男人惦记女人妒忌,又够聪明,跟宋闵相得益彰。重要的是,她的年轻和学生气,削弱了宋闵的锋芒毕露,让很多人不那么心生防范。许诺经常恰到好处地说些貌似天真的话缓解紧张的气氛,还常帮那些道貌岸然的客户玩笑着要来心仪的小姐的电话号码,使很猥琐的一件事,因她的存在,而顺理成章冠冕堂皇了起来。
有时候许诺会怅惘的想,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年轻过,到底在哪里丢掉了青春,大约就是在陪着宋闵应酬的饭桌上,听宋闵对人性剖析的对话中,以及自己对宋闵意图的执行里。
只是这样聪明的两个人,还是没有算计到在北京做生意,不但需要生意头脑,还要有攀附权贵的定海神针,否则这么深的水,随便就能淹死过江龙。而他们自己,这本来亦师亦友的一对,却在这个浮躁的城市里产生了真感情,相依为命又伤害彼此,最终万劫不复,分手收场。
陈福裕很少见女人买东西如此痛快,并没有细细比较深粉浅粉有什么区别,这朵花跟那朵花有什么不同。接下来她带陈福裕去了一楼,一指化妆品柜台 – 给她买个香水礼盒吧。
送女人香水,总不会错,并不私人,也够体面,最关键是,不用费脑子。导购小姐热情地跟陈福裕介绍着,他却看到许诺站在圣罗兰柜台前对着一瓶鸦片男用香水发呆。
这是宋闵的味道,令人窒息的甜香,奢靡魅惑,就像他这个人。鸦片,让人欲罢不能,欲仙欲死,却沉沦绝望。
开了票,却被许诺一把抢过去交款:“我还欠你五百块钱。”她简单的解释。
她立定心思与陈福裕划清界限,不亏不欠。
他却不想。
他还从来没被一个女人这么嫌弃过,作为居无定所的河北人的时候还能得到她的笑脸和关怀,恢复了本来面目却变成了讨人嫌的大麻疯,开始他以为她只是作态,不过是小女孩拙劣的欲擒故纵,现在才发现,她是真的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难道说错了一句话罪过竟然这样大,又或者他错在太有钱,还是作为男人他魅力不够,刘建军说过:这辈子她的心里容不下别的男人了。
那是因为她还没见过他这样的男人。
晚饭定在顺峰,只有他们四个人,许诺有些别扭,感觉好像刘建军两口子一直在撮合她跟老陈,索性埋头苦喝龙虾粥。刘建军说她:“怎么跟饿狼似的?”许诺说:“我白天上课累死了,中午也没得吃,经常就吃点饼干喝点水。”“该,你神经病,大热天的去北大那么老远学什么外语,你又不出国念书。”刘建军讽刺她。“讨厌,干嘛这么说我们许诺。”小田出来做好人,“怎么不在饭馆吃啊,弄得那么可怜?”“一个人吃饭怪傻的,也没胃口。”许诺恹恹的说。“咱们碰一下杯吧。”陈福裕提议,“祝小田生日快乐。”“嗯,还有个喜事,”刘建军附议,“我跟老陈合伙了,以后大家真成一家子了。”许诺心里暗中翻了个白眼,谁要跟这个嘴里没实话的人一家子。
吃了蛋糕,送了礼物,总算可以走了,许诺松了口气,陈福裕送许诺回家,两人还是一路无话。
“下课了吗?我在门口。”第二天中午,陈福裕构思了半天,让呼台小姐这样留言,他点着一根烟,看着熙来攘往的北大南门,想像着许诺看到这条留言的表情。
手机响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话筒里传来许诺惊讶的声音:“你不是在北大门口吧?”陈福裕蒙了,“是啊,你在哪儿呢?”“哎呀对不起,我今天逃课了,在家呢。”
陈福裕只觉得哭笑不得,算是老天对他今天忽然抽风的惩罚吗?还是许诺提前预测到了他的别有用心?他为什么要跟这个小女孩这么较劲,把自己搞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成心的,昨天玩得太晚了,今天一犯懒就没去。你是不是在那边办事啊?吃饭了没有?”许诺一叠声地问,也听不出来是幸灾乐祸还是真的关心。
陈福裕忍住要吐血以及抽自己的冲动,强作镇定说:“没事,我正好路过这里,想顺便找你吃个饭。”
“那我们改天再约吧,好不好?”许诺的语气倒是变软了很多。
陈福裕还能怎么样,只好胡乱应付了几句,挂了电话。他跟许诺气场不合,他认了。
许诺在电话这边发愣。看来这个陈福裕是真想跟她搞好关系,她还是别继续跟这人较劲了,不然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以后见面的机会估计不会太少,老这么别扭着刘建军也难做,自己也累得慌。许诺向来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也很随遇而安,于是就这样把自己说服了。
第二天从北大回来,下了公车,许诺站在电话亭旁边运了半天气,给陈福裕打了电话:“晚上你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饭?”她实在是发怵主动约男人吃饭,但是如果不趁热打铁估计更没勇气打这个电话了,她不想就这么僵持下去。
陈福裕其实晚上已经约了李菲菲,现在开口拒绝只怕许诺当他赌气,听着电话里许诺声音小小的,很没有底气的感觉,让他又有点好笑。“好啊,你在家吗?我过半个小时去接你。”“我现在没在家,咱们六点半东湖别墅门口见吧。”“行。”
许诺跟家里说不回来吃饭的时候,妈妈很痛快的答应了,只是嘱咐她早点回来。自从她毕业,家里对她就像对成年人一样了,行动自由了很多,唠叨却少了很多。一直不赞成她读书时谈恋爱的爸爸忽然找她进行了如下的谈话:“你今年也23了,算是个大姑娘了。虽然我们许诺长得不算是貌似天仙吧,也是个小美女。工作之后,没准追求者还挺多的。遇到合适的,只要身家清白,没什么不良嗜好,可以考虑交往一下。到时候一定要带回来给我们看看,我们会尊重你的意思,但是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们。”也许是因为爸妈有了这番默契,最近对她外出见朋友基本上不管了,有时候还劝她:外语什么时候都能学,爱念书是件好事,不过马上就要上班了,趁这段时间多玩玩吧。
许诺觉得自己很幸运。
那边李菲菲却有点不高兴,说好了一起吃饭,临时又有什么推不掉的应酬。但是她还是表示很理解很不介意的接受了,象她这样出来混的女孩子,太知道的一条规则,就是要笑不要闹。眼泪是女人的最后一道衣服,只能让最亲最心爱的人看到。好在陈福裕答应明天一定跟她晚饭,李菲菲决定顺便带他去国贸购物,算是对今晚爽约的罚款。
陈福裕还没到东湖别墅就远远的看到了许诺,白色的上衣和牛仔短裤,站在路灯下正在吃冰激淋。待她坐到车里他才发现那是件男人当内衣穿的圆领汗衫,可是青春无敌,穿在她身上就那么妥帖和性感。
“Hi。”她笑着跟他打招呼,嘴角沾了一点冰激淋。他有种冲动去帮她擦掉,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车子上了二环,他沉默的开车,她沉默的吃冰激淋,他没有看她,但是似乎能感觉到那冰激淋正在她的手里、唇边慢慢的融化,他被自己这种联想折磨的坐立不安,动作过大的转过脸去看她。
许诺被吓了一跳,举着半个蛋卷楞着,样子有点傻。像极了那天在他面前流泪的样子,他忽然很想吻她。
“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在你车里吃东西?”还是许诺先开口。
“没关系,你吃你的好了,前面有纸巾。”他恢复了平静。
“嗯,我不吃了。”许诺用纸巾把蛋卷包好,擦了擦嘴,谢天谢地她把那点冰激凌擦掉了。
“你是不是有洁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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