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情未央 十三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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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情未央 十三党-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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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而明了,“原来如此。你是因为原先那个是你选定的又出了岔子,才非得再选一个,坚持这次要拖个病身子亲自来,以将功补过,是不是?”
  他眉头微蹙,“将功补过也说不上,原是没想过要邀功的。不过是替皇上办好这个差事,尽做臣子的一份薄力。”他抿着嘴唇眺望远方,神情严肃的样子还是让我心动,虽然……我们早不是新婚了。我喜欢他这样的责任感,喜欢他这样的胸怀天下。
  我脑袋有点儿跟不上趟,随口问说:“皇上笃信佛教,又深信祥瑞,怎么对陵墓这种身后之世也不避晦?”
  胤祥看着我的神情又像是在看一个小孩子了,“正是因为笃信佛教,才知道生老病死是逃不过的轮回。既是逃不过,那又何惧呢?”他说这话的样子,真的像在对一个孩童讲最浅显的道理,只差摸着我的头说“宝宝听懂没有?”了。他的眼里没有半点忧伤,我却不能不为之触动。
  生老病死乃是逃不过的轮回,此生的离别便是永生的再见。下一次的重逢也许只能擦肩而过。
  我的眼里蒙起了雾气,看着他熟悉的脸庞居然必须咬着唇片别过脸才能忍住不落泪,不伤感。我不敢再说这种会泄露我内心深深恐惧的话题,另外挑些无关紧要的闲话随口乱说,手里还是一阵阵的发冷,连带着心里的胆颤。
  心里突然的变得严寒起来,连天上灿灿的阳光也再不能带给我温暖。我宁远心里真切的疼起来,哪怕是疼不可抑,至少那是一种切实的感觉。而现在却冷到麻木,那种对必然会不期而至的未来的胆怯越发肆无忌惮的漫延下去,我如履薄冰的在温暖的尽头想要抓住残存的余辉,然而只怕我终究是一星半点都握不住,该去的还是要去。
  我定住脚步,四下极是开阔。正值冬日的田野上,没有新绿的庄稼,却也并不觉得萧瑟。地上的枯草在寒风里瑟瑟的摇摆,空气里还漂浮着孩子们相互追逐的童稚的欢笑。老人坐在太阳下面一摇一晃的晒太阳,脸上是人到末年平和而安恬的笑,那笑容像是永恒的。也许人在这个世上漂泊的岁月久了,便会自然的产生一种对生老病死的无惧。可是我不能无惧,并非因为对生命的贪恋,并非因为对花花世界的留恋,而是我心里住着人让我无法割舍。远远的,一个新妇背上背着孩子欢欢喜喜的走过去,孩子抓着她的发缕。农家里晒着的背子好像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上面散发的太阳香气。如果,这样的生活,我们也可以相伴一世,多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并不觉得我们已走了很远。再回望时,倒真的是一段很长的路程,这样一望,就像望见了一世。
  “在想什么?”他和煦的声音飘进我的耳畔。我甜美温和的笑,“我想这样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等到我们花白了头发,拄着拐杖相互搀扶的时候,还能相视一笑。”他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和我一起憧憬一个美好到不可预知的未来。他站直了身子,不说话,只是抱住了我。这一次,我在他的沉寂里,真的听见了忧伤。
  这样的梦,再美再美,毕竟,也只能是个梦了……

  沉疴(木已成舟理数定)

  我挽着他的手踏进府里的那一刻,我还是深深的叹气了,无论飞得多高,我还是得回到这个禁锢我的笼子里来。荷沁添了个儿子,皇上给赐了名永喜,并且名义上过继给映雨,作为贝子弘暾的子嗣,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皇上竟封了个贝勒,承了弘暾的爵。生而即为贝勒,多大的荣宠,在这个天大的“喜讯”面前我们除了恭谨还是恭谨,除了谦卑还是谦卑。我回到府里,明明一切没变,却觉得有一种诡异的气氛步步逼近,快要将我吞噬了。
  我去荷沁院子里看我的新孙儿去,弘皎见了我起身往里迎。我逗弄着孩子,却见弘皎几次三番的欲说还休。“你说什么就快说吧,养成个说话吞吐的习惯可不好。”
  “惠惠……”弘皎刚开了个头我已经有点儿打旋了,我心里那个不好的预感是那样明显,一波服一波的在心里翻涌。“惠儿怎么了?”我急急的追问,慌乱的把孩子递给奶娘,若不是奶娘接的及时,我真怕我一个失手就把这孩子跌在地下了。
  “惠惠……她……”弘皎没说完,荷沁跌跌撞撞的闯进来,叠声叫了三遍“额娘,额娘,额娘”然后又急切切的说,“额娘不要听他乱说,没得愁坏了身子,什么事儿也没有。您就信媳妇一回吧。”
  弘皎刷的冷下脸,“你给我出去!这里有你什么事儿?我们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这个外姓人来插嘴。我知道你一直嫉妒惠惠,我告诉你吧,你就是再多说一千句、一万句的是非,也抵不过我妹妹万分之一。”荷沁瞪大了眼睛,怒火中烧。“你!”然后气得脸色苍白起来,“好好好,但凡哪个再多一句嘴,我就不信西林觉罗!看在公主面上才好意劝你不要告诉额娘,如今你这么说了,我还在这儿做什么?我犯贱么我?”转身愤愤的跑了。
  弘皎脸上似有厌恶之色,我现在没心情管他们夫妻吵架,只想知道我的惠儿到底怎么了。“弘皎,你告诉我,你妹妹到底怎么了?”
  弘皎深重的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额娘,您和阿玛走了不久,就有人来报,说是惠惠有了身孕。”他顿住了,我“啊?”了一声,静默,有身孕了?是好事儿啊,何以沉重至此,我的双眼在弘皎脸上游走,探寻他的下文。
  “可是……又没了。”弘皎一拳头捶在桌上,青筋毕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变换。我长叹一声,我可怜的惠儿,怎么就这么可怜呢?
  我来不及告诉胤祥,来不及带上仆从,就急急的上了马车,直奔惠儿的公主府,像再多耽误一刻我的女儿就要从我的生命里溜走了似的。塞布腾不在府里,府里的仆妇把我引进去。我看见我瘦得不成人形的惠儿在床上半躺着,灵魂像是飘到不知何处了。她细瘦的身子藏在厚重的被子里,好像一床被子都能把她压疼了。眉毛紧紧皱着,面色更加的苍白了。
  嬷嬷通报了一声“怡王妃来了”和惠才把一直紧闭的双眼睁开来,低低的喊我一声“额娘”,似乎是笑着的,凄凉的笑。我看见这笑,已实在不能管住自己的心,我扑到床边紧搂她在怀里,“我的孩子。”惠儿在我怀里伏着,好一会儿才说,“额娘别这样。惠儿已经长大了,惠儿已经变得勇敢了,你看,这次惠儿都没有哭。”
  她抬起头,一双深陷的眼睛显得人越发瘦了。脸上果然干干的,连泪痕都不见。可是我一看见那眼睛就几乎心惊了。那眼神居然同托娅的眼神,映雨的眼神无二,那是一双绝望的眼睛,是在闭塞的漫漫长路里再找不到出口的绝望。
  因为绝望,所以连哭都无力了吗?我的眼泪反而刷刷的往下淌,惠儿拿着绢子往我脸上轻轻的擦,我握住她细瘦的胳膊。惠儿叹了口气,“额娘,我过得很好。”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她终于动容的躺在我怀里,用更加悲哀的语气说:“额娘,我其实过得一点儿也不好。我原以为我可以争得过这个命,后来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再后来,我累了,不愿再争了,我愿意向命运低头,向我悲哀的人生屈服了。可是,这个命啊,上天连让我认命的资格都一并剥夺了。”
  她苍白无力的一笑,“额娘,哥哥和你说了吧?其实你也不必怪玉姐姐,我不怨她,一点儿也不怨。我甚至不怨塞布腾。就算没有玉姐姐,就算塞布腾不因为玉姐姐把我推倒,这个孩子该留不住也还是留不住的。我想开了,没了就没了吧。反正,我不爱他,我也不爱这个孩子,只是怜惜一个生命,去得这样无影无踪。”
  我惊得险些要跳起来,塞布腾因为玉树推倒了惠儿以致她小产?我怒火难耐,浑帐东西!他们情感纠葛不明不白的凭什么带累我的女儿在里面受尽了折磨?我的女儿下嫁给塞布腾可不是这样受人欺负来的。
  我一路浑浑噩噩的赶回家,直奔弘昌的院子,这一腔怒火再不爆发只怕是要活活把人烧死了。我冷着脸毫无形象的踹开院门,站到玉树的面前一通指责:“玉树,我们府里视你若亲女的养大你,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就是为了今天你骑到我女儿身上来作威作福的吗?你一个有夫之妇,和我女儿的丈夫不清不楚,胆子不小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还对不对得起我的女儿?你凭什么?你说说你凭什么,害我女儿过那不见天日的生活,你留下的烂摊子要我的女儿替你收拾?”
  玉树脸色白起来,站在那儿也不躲,就垂着头。我越想越生气,一个嘴巴就要挥上去。有人劈手一拦,是弘昌!他目眦欲裂的站在我的面前,通红的眼睛,语气万分的冰冷和不敬,“请大额娘把手收回去!”他冷笑,“三妹妹做事不检点,遇人不淑,她自己哭着喊着非嫁塞布腾不可,难道是玉儿逼着她去的吗?大额娘做事不讲道理,把脏水通通泼到玉儿的身上,只怕有事公允吧?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还真谁也怪不着,要怪就怪她自己倒霉。”
  “不检点”、“遇人不淑”、“她自己倒霉”,句句都是尖针,我气得一下子头晕目旋,指着他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恍忽间,这个平日恭敬的少年居然又变成了瓜尔佳氏的嘴脸,阴险恶毒,当年给惠儿下纰霜,又害我跌入深渊。如今她的儿子身上也和她一样流着同样恶毒的血,来咒骂我的女儿。我不在意受别人的气,可是却不能容人诋毁我的惠儿。
  突然一声怒喝传来,“住嘴。”胤祥脸色铁青的过来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对你的亲妹妹,尚且污言晦语的咒骂,日后待父母如何能敬?侍皇上如何能忠?凭这样恶毒的心肠何以做这怡王府的大贝勒?来人,把大贝勒禁足,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我一概不管,只看着跪在地上的玉树,心里难过起来,我喃喃,“胤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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